第二十八章 屋漏偏逢雨

　　齐氏怀孕的症状越来越明显。
　　能吃贪睡，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好吧，不用请大夫看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突如其来的小孩打碎了许欣兰安心种田的美梦。
　　她陷入了新一轮的恐惧之中。
　　与莫氏她们不同的是，许欣兰天天祈祷送子娘娘给送个姑娘来。
　　真的，她不想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没有儿了的许家，那位就不会惦记。
　　种田也能安心许多的。
　　如果齐氏这一胎给生个儿子出来，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这天夜里，许欣兰做梦了。
　　梦见了大刀向自己头上砍来！
　　“跑啊，快跑。”有人在她耳边喊，口水都溅了她满脸。
　　用手一抹，生生醒来。
　　水！
　　手一抹满脸冰凉！
　　哪来的水？
　　“四妹妹，下雨了，屋子里也下雨了。”许欣佳一脸的惊恐站在床前：“你快起来，咱们的床都湿透了。”
　　难怪脸上有水。
　　怎么现在才叫她啊？
　　“一直喊你，你睡得太沉了，是白天太累的原因吧。”许欣佳无奈的问她。
　　“是啊，我正做着梦呢。”原来这个让跑的不是别人，而是许欣佳啊。
　　“外面呢，母亲她们的屋子呢？”许欣兰连忙爬起来看。
　　打开房门，发现一家子都是浑身上下湿透了。
　　许欣仪和许欣月两人一手执着一张被单替齐氏遮挡着雨。
　　“灵儿，快，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你不要着凉了。”刘氏也紧张：“你的身子重要。”
　　“母亲，这可怎么办是好？”许欣佳话里带着哭腔。
　　莫氏头发早被淋湿了，一张脸寡白。
　　她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眼前的场景，悲从中来，眼泪和着雨水一直往下滴。
　　“什么时辰了？”许欣兰沙哑着声音问。
　　“大约是三更天。”刘氏道：“我听见了隔壁的鸡叫了三次了。”
　　“你们再忍忍。”许欣兰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机会：“我去找村长。”
　　“四丫头！”莫氏道：“这么大的雨，天还这么黑！”
　　“母亲，没关系的，我年轻。”不吃点苦头怎么能让人重视呢。
　　既然让她们活着，好歹给点尊严的活吧。
　　这屋子原本就不适合住人了，茅草的屋顶，天空下着雨，屋里就成了水帘洞。
　　几间屋子没有一处不是漏的。
　　春雨贵如油，可这油往家里流，谁能受得住！
　　“娘，你坐桌子下歇歇。”许欣兰心疼她：“二娘，姐姐，你们帮忙生一堆火，这样有热气，衣服也能干。”
　　都不用换干衣服了，压根儿就没用。
　　“对，三娘，你坐在桌子下面，桌子可以遮一点雨。”许欣仪觉得四妹妹很聪明。
　　许欣兰在刘氏将火堆点燃以后，捡了一根燃着的木棍扯了几把杂草缠上，打开大门冲了出去。
　　“四丫头！”
　　“四姑娘！”
　　“四妹妹！”
　　屋子里几个女人异口同声。
　　“不用管我，我去找村长。”许欣兰冲进雨幕中发现，她拿的木棍压根儿就没用，才走了几步就被浇灭了。
　　这雨有豆粒那般大，打得人脸上生疼。
　　贼老天！
　　许欣兰索性将木棍当成拐杖拄。
　　走到张家大门口的时候，门突然被拉开了，许欣兰吓了一大跳。
　　“你要去哪。”张洪福提着一个马灯：“这么大的雨，你先避一下吧！”
　　“洪福哥，我要去村长家，我家里没法子住人了，我得找他想办法。”
　　许欣兰没想到张洪福这么早就起床了。
　　“要不，让你家人到我家来躲一下吧。”张洪福连忙道：“等雨停了再回去。”
　　他是被隔壁的喊声惊醒的，醒来发现下雨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了，不麻烦你们家了。”她已经拉着一大一小上了贼船了，再连累一大家子那就是真的罪过了。
　　许欣兰固执的往前走，泥泞的路一步三滑，一下就摔趴下了。
　　“小心！”张洪福来不及拿蓑衣，跑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看样子是个倔的：“走吧，我陪你过去。”
　　一手扶着她，一手提着马灯。
　　“洪福哥。”多好的青年啊，要是被自己连累了良心不安：“洪福哥，你将马灯借于我就好，我自己去找村长。”
　　“走吧，你看你，一步一滑的还没走拢都摔得差不多了。”张洪福真是心疼：“我们乡下人走泥泞路习惯了，我扶你，你不要怕。”
　　“谢谢洪福哥。”许欣兰发现他居然是赤脚，双脚十指紧紧的抓住泥地，要不，自己也赤脚去。
　　想到这儿，许欣兰就弯腰脱脚下的布鞋。
　　“小兰姑娘，你……”张洪福察觉到她要干什么十分震惊：“你别脱，我背你。”
　　“不，洪福哥，你只能帮我一次两次，不能一辈子都帮我，我自有主张。”哪怕是有张洪福陪着，许欣兰也要让叶大修和那人看清楚自己的狼狈样子。
　　既然让活，那就给活个好样子吧，这样折磨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算什么？
　　“你真倔。”张洪福心疼不已，却又只能由着她。
　　他多想告诉许欣兰，你是一个女孩子，不必这么逞强。
　　有什么事儿我也可以替你扛。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够资格。
　　许欣兰扛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活，还有一家子人活路。
　　叶大修和陈氏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才知道外面下着大雨。
　　“怎么了这是？”看着淋成落汤鸡的两人，陈氏惊得不行。
　　“大叔，大婶，求求您们救救我母亲她们吧，我们屋子进水了，屋里的雨不比外面的小，全都湿透了，没有一个地方可躲藏。”
　　“我让她们到我家去，她们不愿意。”张洪福表示他是一个好人的。
　　“当家的，你快去看看，实在不行，就接到我们家来吧。”可怜的，陈氏想着万家那屋子原本就几年没人住破败得不成样子了，老天爷一下雨，她们确实没地儿可去。
　　陈氏一边说一边给男人找来了蓑衣和斗笠。
　　“好，我去看看。”叶大修下意识的朝院门外看去，除了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回头得想个法子了，那屋子是住不了人了。”
　　这雨一下，没准儿房子还会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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