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分歧

童熙想要追，萧魈先开口，“不用追了，你们找不到的。”眼睛注视着地上掉落的黑色面巾，走过去捡起来，攥在手中。“冰裂族，一个长期居住在地下城的人种，自出于地下的冰裂被仅存的温度影响，身上带有血色花纹，故名曰冰裂。”

        云洛笙又问，“那，方才那人。”

        “武功启蒙师父。”萧魈转过头来，眼睛里竟然泛着泪光。“师父，遇见你那天，我刚从地下城逃出来。”

        这句话无疑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出生于地下城，那么接连不断的疑问就会随之而来，萧魈为什么没有红纹？萧魈为什么要逃？萧魈为什么有那只碗？萧雨歇到底怎么死的？

        “那你的脸也是剥的”洛千岁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萧魈没等他问完就否认。“我是出生在地下，我并未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云洛笙沉默了，只是整理好衣袖，“回屋说吧。”

        “二师兄！”童熙有些敌意，但是奈何左右不了师兄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的师兄本来就善良，面对的又是已经相处多年的弟子，总会是心软的。

        几个人走到屋子里，没有人先开口，心情都很沉重。碍于面子，童熙拉着洛千岁坐在了边上，没有直面萧魈。

        “我不知道我来自哪里，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只知道我是一个不讨喜的存在。”萧魈开口了，自述着自己的经历。“地下城，都略有耳闻吧，在那里我有一个名字——魇。今日见到那人是训练我的明威，他所训练的人都将成为地下城的守卫。我，是叛逃的守卫。”萧魈说完，舒心了很多，终于可以坦白自己的身份了。“你早就知道伤人者的身份？”云洛笙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自己的弟子是善良的，希望她会完成云灵山指派的任务，而不是帮助贼人逃脱。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百鬼夜行之日才知道。”萧魈突然站起来，“有一件事情，我还需要问清楚。”

        “问。”

        “萧雨歇，到底是谁？为何而死？”萧魈又拿出来碗，放在桌子上，“为什么我会被姓萧，与此碗有何联系？”

        “这件事情，你问他没用。”童熙大概听明白了萧魈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如果你能知道你和萧雨歇之间的关系，你就可以解释你的存在？”

        “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出生于地下，却没有冰裂纹了。”萧魈咬着牙说，“冰裂族，就像瓷窑制出的冰裂瓷，只是生产方式特殊了一些，可是终究是人。冰裂族之所以对人的愤恨只是因为长相奇特丑陋而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如常人罢了。”萧魈低下头坐了回去。“正如之前猜测，一个有意识的傀儡，当真会被众人接受吗？阿飞说，长河族长已经疯了，地下城所剩下的冰裂本就不多，若是被捅出去搞得众人皆知，难不成要绞杀所有地下活着的人吗？”

        洛千岁想说什么，但是憋了回去。

        “难不成让他逍遥法外？鬼界都能服从，你所说的冰裂就不行吗？”童熙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这个想法也没错。

        世间万物都有比较，冰裂族也可以和鬼相比。万物有万物的生存法则，没有例外。遵守规律才能维持一定的守恒。

        “交给我，我能解决。不过求你们，不要把这件事情捅出去。”萧魈放下了自己往日的姿态，她真的只是不想打破原有的地下城平衡。“本来成为冰裂族就已经很不幸了，他们没有必要都去死。”

        云洛笙站起来，“原来，你早就懂这么多。”可能是太过于失望了，话语间透着冰凉。

        萧魈不喜欢这样的语气，她喜欢自己的师父永远都是温润如玉的样子，“对不起，让师父失望了。”

        “我们回去吧，今日之事，我再想一个说法。但是搞清楚了缘由，你也需要给我、给童熙、给云灵山、给这里的村民一个交代。”云洛笙狠不下心来。

        “我会的。”萧魈行礼，感谢师父在这种情况之下依旧如此待她，感谢师父给了她让她改变的温柔。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知道之前开开心心的一行人，怎么突然之间变得互相陌生。

        洛千岁已经不敢触碰平日里有些高冷傲娇的师姐了，只是小声的问了一句，“你昨天说的阿飞，是什么人？”

        “非人，一个小鬼。”萧魈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被戳破而疏远他，反而很耐心的讲述。“百鬼夜行认识的，知道吗？鬼界有教书先生，都叫他夫子。一个爱扯胡须的老头。来到云灵山之前，我与他争论的最后一个话题是，天外有天。”

        “那阿飞是个什么样的人？鬼和冰裂都住在一起吗？”

        “阿飞，活泼开朗，通晓百事。他说他忘记了自家少爷的名字，后来也忘了居所位置。”萧魈随手拾起一株狗尾草，“从百鬼夜行出口进入林子直接能到云灵山门口，我就是这么逃出来的。地下城，除了土就是土，墙壁的鬼火、冰冷的暗河、令人窒息的宁静、数不清的尸体、哀怨的鬼魂。鬼和冰裂同住在地下，但分为两位主理。鬼王离本分守纪，长河族长”萧魈丢掉了狗尾草，“他认为，他可以凭一己之力控制整个地下，以为有能力在人间闯出来一条路。”

        她这样说，云洛笙和童熙自然能听见，他们只是这样听着，不打断她的说话。

        “这可能是有生之年，说的最多的一次话。”萧魈自己笑了笑自己，“如果地下城也有像师父一样温柔的人，那么可能就没有现在这一说了。”

        地上的人这样想，地下的已经怒火冲天。

        “你说你见到了谁？”长河族长直接掀翻了桌子，其实就是一个土砌成的土堆。“怪不得不回来了，怪不得一个个的都不回来了。现在竟然还去当了仙师！”长河族长真的疯魔了，听不得别人说地上一丁点儿好，他何尝不想去地上享受一下正常人的生活，可是职责所在，他只能这样，现在竟然连偷生都要征得世人同意了。

        “我还不如做一只鬼，现在连鬼都不如。”长河咬的牙吱吱响，明威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长河族长息怒。

        “您想如何？”明威问，不过明威显然觉得眼前的族长真的已经变了。

        “如何？给我把她带回来，杀了。”族长的眼中充满了怒火，瞳孔也映射出来血红的纹路，“当初觉得她天赋秉异，现如今说不定就是他们仙家安插下来的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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