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万事遂

地下城非死不得入，而这神仙不老不死，就成了规则之外的规则。

        感应到了地下城有一个只有玄门才有的结界，还甚是好奇。不过他倒是很乐意去看看是谁能偷师玄门在地下城设立结界。

        传音术召唤鬼王离给他开地下城的门。

        离算是暮云圣人钦点的鬼中仙，毕竟是鬼，离并不想当什么神仙，推辞了职责，只是安安稳稳的待在地下城。她总是说，“等到她想开了，便不再做鬼王了，入轮回做一个潇洒一世的少年郎，也许会从戎征战四方，也许会做个玩弄笔墨的文人书生。总之，不会再投胎做一个姑娘。”

        “暮云圣人怎么闲来无事还想来阴曹地府审视什么人吗？”离出来恭迎，带着圣人到了地下城。

        暮云圣人早年间来过，也知道地下城的情况，不过他从来都是直奔主题的去地下城的地狱审判十恶不赦之人的罪行，而忽略冰裂一族的存在。

        于是略有尴尬的说，“惭愧，我想见见那个冰裂族的族长，天赐城缺一个地仙。”

        离莞尔一笑，“她呀，孤独、神秘，却也并不是不近人情。她与这地下城格格不入，想来也不该待在这里。当初凭一己之力，几招几式，加上点儿嘴皮子功夫就平定了冰裂族的动乱，也保住了地下城的安定。”离虽然和冰裂族打交道不多，不过评价确很好。

        “鬼王都这样评价了，那一定是个人才。”暮云圣人点头，“这小子年方几何？所在何处啊？”

        “小子？”离捂着嘴，“圣人来之前是只听闻这里有个人，而没打听身份吗？”

        圣人确实没有做好充足的功课，下意识认为是个男子。见到鬼王的反应，依旧没认为有哪里猜错，“难不成是个如我一般的中年人？”

        “人家是个妙龄女子，谁说优秀的只准许是男子了！”离有些无语，“且谅解我闲来无事查过她的前世，还是你们上天的坠仙呢！”离指了指前面的路，“沿着暗河，就能见到一个地下学堂，她应该在那里。我就不方便送了，规矩在那里摆着。”

        刚进入冰裂族划分的地界，冰裂族的族长就已经感应到了一股神秘力量的闯入。于是凭借着耳力找了过来。“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冰裂地界。”

        暮云圣人也有些惊艳，对面的姑娘冷艳的面容，眼神坚毅却带有淡淡地忧伤，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属实和这个脏兮兮的黄土格格不入，倒让他想起来一个故人。为了不尴尬，于是解释道，“上官云，特地前来拜访冰裂族长。想必你就是吧。”

        冰裂族长——魇，“在下是魇，有何指教。”

        “魇，梦魇。在这昏暗地界却是如同大梦一场，你这名里带鬼，也是应了着当下的情景。厌字当头，那就预示着你不属于这里。你说我这解字，可称心意？”

        魇愣了，眼看着面前这个人，虽然有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可又觉得没有敌意。于是略卸防备，“不假。阁下是？”

        “上官云，方才讲过的，路遇此处，闲来无事。”暮云圣人笑了笑，“可否去你的地界走走，开开眼？”

        “你不是鬼，也不是人，能如此来去自如的，恐怕是天上的神仙吧？你既不想说，便不逼迫，请。”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意了他的请求。

        “多谢。”

        暮云圣人就这么走着，魇在旁边陪着，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沿着暗河走了很久，一直走到一处魇特设的学堂。

        “这里怎会有读书声？”圣人纳闷，仔细听了听，“这是凡间的文章，怎会出现于此？”

        “不必见怪，地上带下来的，先前请了鬼界夫子来教，如今自己闲着也会去讲讲。”魇看了一眼里面，又转过身来，“他们若不是因为来历，也应该生活在地上的。”

        “当你身处黑暗时，你的善良会变成脚下的灯火，路上的光。”暮云圣人说道。

        “等你习惯了身处黑暗，会发现什么都不重要，你本就是光。”魇说着，又往别处走了。

        暮云圣人跟上，“你好像不单单在地下城生活过吧，不然，不会这样说。还是说你有什么执念？”

        魇沉默了，“执念？倘若真的有执念，也许是再见见我的师父，也许是脱去冰裂族族长的身份。说不清楚，回不去了。”

        这些年，魇是自己把自己困在地下的，并没有任何规定冰裂族不能出地下城，更没有人约束魇。为了不殃及他人，魇做出了太多的牺牲。自古情难断、意难全，就算回去又能怎么样呢？已是沧海桑田。

        “那你可愿意做一个地仙？那样就可以自由出入地下城，甚至可以去天上看看，去见想见的人，去做想做的事。”暮云圣人开始表露自己的想法，他其实早早就打算让这位姑娘当这个地仙，试探几句纯粹为了验证她是否真的如同传言那样。

        摇身一变，换成了本来的模样，“我是暮云圣人，来自天赐城，就是你们口中的天空城。”

        “原来师父说的是真的。”魇也是一惊，她一直以为天空城是师父哄她玩的。

        “师父？是谁？”暮云圣人好奇，这般优秀的人的师父必然更优秀，甚至可以一同连带升仙。

        “偷师，他大概已经忘了我了。我自知便可，无需张扬。”魇抿着嘴微笑着，回想回到地下城的时候，她自己自作主张的抹去了师父的记忆，现如今，他应该已经彻底的忘记了。

        忘了也好，忘记了便不会再勾起因为身份而欺瞒的伤心回忆。

        “那你可是答应了？”暮云圣人其实倒也并不是真的关心她的师父是何方神圣，他只想挖人去天赐城做神仙。多一个人帮他处理凡间事务，他便又多一分清闲自在。

        “我走了，地下城该如何？”魇问，当初她留下就是为了镇住这里的冰裂，现如今她走了，地下城会不会重蹈覆辙都未可知。再加上谁知道有没有盗墓贼再一次撞破一些什么秘密。

        这些问题，路老在禀报给暮云圣人的时候，他已经想过了。这一次他是站在冰裂的角度想的问题。他这次要做一个大胆的决定。

        “鬼和冰裂共存地下我认为还是不妥，冰裂族迁居于地上，我自会划一片风水尚可的地方，让他们居住在那里给他们堂堂正正的名字。”

        魇没有想到，神仙竟然是这样想的。不过这样做，人真的答应吗？

        众生平等，给了冰裂族名分，就算是平等了身份。可是他们的长相，始终不会被世人接受的。

        “只要不去招惹凡人，谁会无缘无故的招惹呢？依旧设立结界，蹭蹭关卡。毕竟是人，这地下不属于活物。”像是命令，暮云圣人没有等她回话或者质疑，直接递到她手里一块玉镯，“带着它，去天赐城，然后做你更应该做的事情。屈居于地下，屈才。”说完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魇就这么伸手捧着这个手镯，像极了当年手里捧着的碗。迁居，说得容易，怎会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具体事宜还是得去天上详谈，索性就放自己一回。

        “这么多年把自己关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呢？”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和云岐吃饭的场景，云岐曾说过，师父和师姨及其般配。现如今说不定已经喜结连理，贵子在侧了。

        可这又和她不出去有什么关系呢？大概是怕在自己的存在影响了师父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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