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哈哈，师弟，开玩笑了不是，哈哈，哈哈”

        轩和鼓起胆子，伸出两根手指，拈住沈瑶都快戳到他鼻子上来了的柴刀，不住发出尬笑声，听得躲在剑鞘里的元宵都替他尴尬了。

        见沈瑶只是冷冷瞟了他一眼后，就默默收回柴刀，继续在磨刀石上唰唰唰地磨起来，轩和咽下一口唾沫，将领口的衣襟紧了紧，而后试探性地问道。

        “师弟这一大早的，来找师兄是遇着什么难事，需要师兄帮忙吗？”

        沈瑶犹自垂头细细打磨着手中的柴刀，直到刀刃变得肉眼可见的锋利之后，这才起身将压在她佩剑之下的一叠衣物，丢给仍旧缩在床角的轩和，冷声道。

        “你昨天那身衣服全是油，没法穿了，这是陈大叔他们找来的新衣服，你换上吧。”

        轩和对沈瑶阴晴不定的性子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见她随手丢下衣服之后，仍是专心致志地研究手上那把破柴刀，秉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理念，他立马起身，老老实实准备换衣服。

        只是，就在他解开内衫衣带，掀开衣襟，准备炫耀炫耀自己漂亮的腹肌线条之时，一把柴刀堪堪擦着他掀开衣襟的手，嗖的一声扎进了他背后的床架之中，刀柄甚至还抖了两下……

        茫然抬头，轩和的牙关还在磕磕巴巴地打架，就见沈瑶再次眯了眼，两道眉皱的只差没打出一个福结来，这会子，正满是嫌弃的指责道。

        “你懂不懂什么叫礼义廉耻？你下山之前，师傅难道没教过你吗？”

        “我”轩和颤抖着手，伸出一指，指指沈瑶，再指指自己，只是那结结巴巴的辩解还未出口，沈瑶就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朝着大门走去。

        徒留轩和这条乖乖蛇再次僵住，随着砰的一声摔门声传来，他才勉强找回理智，委屈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肌，再看看那入木三分的柴刀，只能默默拍拍自己的腹肌，安慰道。

        “不用怕，那个肾虚的小子就是嫉妒，嫉妒你身材好，不怕，不怕哈”

        昨晚用饭的时候，陈大壮他们就跟轩和说了，说是听阿遥解释，她这个师兄，暂时也没有个容身之地。

        想要跟她一样借宿在镖局，作为交换，轩和也会跟她一样，干窜云递的生意，绝对不会白吃一粒米。

        而轩和想着，他的复仇大计本就需要暂时待在这小子身旁，便也就坡下驴应承了下来，反正一个送信的事情，大不了到时候，让那些道行尚可的小妖，替他跑一趟就是了。

        等到换好那身红不红，黄不黄的镖师统一服装，轩和对着水盆里的倒影看了又看，再三确定这破衣服也没能遮挡住他绝世容颜之后，这才慢吞吞的朝着前院走去。

        果然，此时的沈瑶也换好了一身与他一样的衣衫，正抱着她那把破剑蹲在门口发呆。

        轩和故作潇洒的甩了甩脸旁的刘海，两眼微闭，仰面感受着空气中和煦的微风，迈开长腿，朝着沈瑶所在之地走去。

        而沈瑶听到身后噗通一声传来时，回头一看，果然是轩和那个蠢货，左脚踩到右脚，摔了个狗吃屎

        她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狼狈爬起之后对着手掌呼呼吹气，头发乱的跟鸡窝一样的蛇精，到底是不想让他折损镖局的面子，站起身来冲着轩和勾了勾手指。

        看着屁颠儿屁颠儿跑来的轩和，元宵忍不住感叹道：“他只怕不是条蛇精，是个狗妖吧!”

        跑到沈瑶面前，轩和还来不及开口询问，是不是需要尊贵的他干些啥，就被站在门槛上的沈瑶提溜着转了一个圈，成了背对她的模样。

        随后，就有一双带着暖意的手靠近他，解开他背后的发带之后，用手指轻轻理着他的头发。

        那指尖拂过他的头皮，烫的他浑身一抖，后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样的感觉，他从没感受过

        沈瑶徒手给轩和抓了个高马尾，将他那错碍眼的刘海也一并收进了发辫之中。

        再用他的发带给他绑好之后，蹦跶下门槛，绕到犹自呆立着的轩和身前，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而轩和也不知过了多久，失神呆滞的眼眸中才恢复了往日的灵动，他抬手摸了摸脑后的马尾，低声自语道。

        “原来，这就是人的温度吗？”

        只是这样莫名的情绪，并未持续多久。

        等他闻到随风飘来的那股子腥臭味儿，见到街头那个衣衫褴褛，拄着一根破木棍，朝镖局蹒跚而来的人影时，一抹玩味的笑意攀上他的嘴角。

        “嗬，原来，这个镖局还能引来这么好玩的东西啊！”

        若说镇远镖局诸人，这几个月来，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那他们一定会回答，是今天，因为今天他们失踪多日的总镖头，郑大郎，终于回来了！

        听到轩和的招呼声，让他们赶紧到大门口来看看的时候，陈大壮他们还有些无奈，觉得阿遥这样乖巧的孩子，怎么师兄是个咋咋呼呼的。

        只是，在看到那个拄着拐棍，衣衫破烂，骨瘦如柴的人影，并透过那乱蓬蓬的胡子，分辨出来人身份后，他们现在只想拍着轩和的脑袋，夸他干的漂亮！

        听到总镖头回来的消息后，那些在后院，在库房忙碌的镖师纷纷赶了过来，见了已经没个人形的郑大郎之后，又是一顿抱头痛哭。

        好不容易稳住情绪之后，又是七嘴八舌的连连追问郑大郎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久连个音信都不捎回来。

        本是在门外围观的沈瑶，一开始并不打算上前打扰他们团聚的好时刻。

        只是忽然传来的那股子臭味，让她本是软趴趴倚在门框上的身子，陡然站直，一双眼越过人群，直勾勾看向那郑大郎。

        正欲上前，身后却有一只冷冰冰的手猛然握住她的手腕，那温度冻的她很是不舒服，强忍住甩开的冲动，却听身后人幽幽说道。

        “师弟，稍安勿躁，别吓着陈叔他们。”

        经他提醒，沈瑶这才想起，那日他们在玉崀山遇着狼藤袭击之后，就吓得够呛，若是这会她贸然上去，说郑大郎不是个活人，的确是会吓到他们。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师兄？”

        沈瑶侧头附在轩和耳边，用同样刻意压低的声线，反问道。

        轩和被耳廓处喷洒上来的热气，烫的险些跳起来，好不容易稳住情绪之后，才故作镇定的回答道。

        “牵丝这种不入流的低级妖物，连出现在活物的面前都不敢，只敢依托一些尸体行动。”

        “想都想得到，怎么可能会操控一个死在南边的人，回到盛京。”

        说罢，轩和伸出手指戳了戳沈瑶的后腰，感受到指尖下的软肉猛然收紧，硬的跟块木头似的，轩和一时好奇，又轻轻戳了好几下。

        等到被沈瑶两指捏住手背皮肉，掐着将他的手提开，并下死手留下两道月牙印记后，这才包着两包眼泪，可怜兮兮的捧着手直呼气。

        察觉到沈瑶有再次下手的冲动，轩和连忙将手藏回身后，朝被众人簇拥着的郑大郎努了努嘴，补充道。

        “再说了，他浑身上下只有尸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味，可是，以师兄的经验判断，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滴血了，这样的事，不是牵丝这种低级玩意儿弄得出来的。”

        沈瑶双手环胸，也仔细打量了郑大郎一番后，自言自语地接应道。

        “而且，他看上去，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没有外伤，怎么会被浑身血都流干呢？”

        “还有，他究竟是怎么回到盛京的呢？”

        轩和见沈瑶垂眼思考，得寸进尺的将手搭在她的肩头，感受着属于一个活人的热意透过衣衫传递到他的身上。

        熨帖的舒了一口气，对上沈瑶不耐的警告眼神，轩和厚着脸皮强迫自己忽视她的警告，嬉皮笑脸的将自己挂在她的后背，嘴里嘟囔道。

        “真暖和呀，师弟，你真暖和啊……”

        沈瑶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亲近恶心的眉心直跳，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还他一个原形毕露，正好这个季节，可以把他丢回洞里冬眠！

        元宵感知到沈瑶心底的呐喊，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很是不给面子的反驳道。

        “瑶瑶，你也知道蛇要冬眠，那你就体谅体谅这个二傻子吧，他只怕脑子是被冻得不清醒了的！”

        沈瑶回想起刚刚，他握住自己手腕之时，那钻心的凉意，自我宽慰着，反正待会儿还要指望他还收拾牵丝，就由着他把自己当汤婆子用吧……

        那头，郑大郎正费力的张开嘴，用他那跟漏风的风箱一般的声音，解释道。

        “我押镖途中遇到了吃人的怪物，一时慌张逃窜跌进了一个山窝窝，还弄丢了鸣镝，好不容易才找到出口，这才耽误了给你们送个信。”

        甚至还转动眼珠，对着门口的沈瑶二人，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像是纸扎人的笑来。

        轩和被那笑激的一个哆嗦，连带着沈瑶都受了波及，她只得拍拍这蛇精的手背，好言相劝道。

        “师兄，身子虚就多穿点，实在不行，早点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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