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异能者？

        是「爪」？还是其他人？

        我握紧背上琴带，下意识看向四周，迟来的尖叫声响起，紧接着是细碎的讨论声。

        “怎么回事？”

        “镜子又……和上次发生情况一模一样，明明没有任何外力。”

        “好可怕。”

        眼角有黑色身影一闪而过，急速的动作带起一阵冷风。

        是那个不良。

        “喂！”我下意识伸出手，指尖一晃，只握了一手空气。

        他仿佛就像是追着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似的，往镜子破裂的位置疾奔过去。

        搞什么？

        我随着他的方向刚走了两步，头顶喇叭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声。

        “紧急通知：半个小时后校园将进行全校隐患排查，请学生立马离开学校，重复，所有学生立马离开学校。”

        ……什么？

        我停下脚步，很快被身后校园职工发现。

        他从后面抓住我的肩膀，“喂！你是哪个班的学生？”

        视线随着声音往右偏移一瞬，然后顿住。

        不记得曾经在哪里看过，遇见危险时，身体往往比意识更早发现异常。就像现在，心脏仿佛受到某种东西的狠击，快速地跳动，甚至有些微微的疼痛。

        一股冷空气飕地卷过小腿。逢魔时刻的夕阳越发浓烈，活像是燃烧的火焰，灼烧的连景色都融化变形。

        周围声音逐渐远去。

        乌鸦扑腾翅膀的声音，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最后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像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一种回响。

        滴答、滴答。

        滴——

        地面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我身后没有任何人。

        灼热的呼吸顺着头顶往脖颈吹去，腥臭而黏腻地逼近。

        手指扣在琴盒背部，轻轻一推，冰冷且沉重的武器落在我指尖。

        在对方呼吸交换的瞬间，我猛地转过身子，身后空无一人，而通过我背后镜子倒映出的光景，我清楚看见我身后站着一个‘不存在的怪物’。

        我冲着镜子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砰！砰！砰！”

        镜子在子弹的冲击下碎成一片片，崩裂地散落在地上。

        趁着这个空档，我往下一矮身子，往后疾跃几步，和方才的怪物拉开距离。

        周围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空气里流动着我看不见的东西。

        我顺着地面铺开的镜子碎片看去，不存在于此间的生物从里面倒映出来。

        浮在半空中的怪物。

        像是蜈蚣般有着触须和长长的身体，‘口器’的位置大张，从喉咙深处倒垂着瀑布一般的黑色发丝，每一缕发丝尽头都挂着一张失去眼珠的人脸，发丝在黑黝黝的眼眶里扭动，看起来如同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

        “学生……”

        它从一团毛发里伸出枯枝般的手臂，陡地抬起头来。

        “……你、你是哪个班的学生。”说话的是其中一张人脸。

        回答它的只有骤响的枪声。

        子弹穿过空气射在地上，金属碰击地面，迸发出几粒短暂耀眼的火星。而对方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般，诡异地尖声询问。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学生……”

        子弹对它没有效果，我表情不变，转手将枪放置回琴盒底部。

        先离开这里再做后续打算。

        我趁着对方没动作时小心后退，下一秒，脚底传来咔嚓一声碎响。不详的预感随寒意窜上脊背，我视线一转，碎裂的镜子部分倒印出我的右眼。

        是镜子的碎片……什么时候？我猛地抬起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铺满的都是镜子碎片。

        糟了！

        下意识的直觉让我后退打算远离碎片，可已经来不及了。

        镜子里骤然涌出黑色雾气，动作快速地往我的位置抓了过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无论怎么思考，都想不出办法避开这逼近在眼前的危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色的发丝如巨浪般地向我俯冲，像是张开了巨口，要将我吞噬。

        “喂！”

        一阵狂风袭来，我来不及看清声音来源，下意识护住头，混乱中感觉到有人抓住我的手，将我往上用力一提。

        风压将我的长发吹的如台风过境，视线被阻碍，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只有上升的失重感和握在手腕的灼热体温。下一秒，我感觉自己被对方抱进了怀里。

        “谁？”凉风顺着嘴唇呛进喉咙，我闷咳几声，干脆闭嘴往来人怀里一缩，利用他的臂弯挡住乱卷的狂风，一边拨开发丝。

        背后停顿的手一僵，对方不自在地挺直背脊，和我拉开了一点距离。

        将碍事的长发往后一捋，我终于看见救我的人的容貌。

        对方恰好在这个时候低下头，黑色耳钉闪过一丝星光般的色泽。

        察觉到我在观察他，他几乎是习惯性地展现出安抚的神色，“没事了。”

        狂风从身后吹往身前，黑色发丝在那张温和的白皙脸颊上来回轻拂，细而长的凤眼因为风势而微微眯起，垂首的姿态宛如月色中舒展的桂枝。

        大概是因为这种角度看不到那身不良的装扮，光看长相，对方外貌优秀的犹如从大河剧走出的平安京贵族。不同于时下浓眉大眼的帅哥标准，无论是略微细长的双眼，还是明显及肩膀的黑色长发，都散发着一股游离于时代的古典感。

        是的，我后知后觉发现对方和是我刚才在小卖部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不良。

        从对方习以为常的神情来看，他大概已经习惯面对这些异常，并且有相应的战斗经验。

        讲真的，对方真的有点眼熟。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因为我现在被他抱在怀里，并且是相当有水准的公主抱。

        我在对方逐渐僵硬的笑容中，拍了拍他的手道：“麻烦把我放下来。”

        他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放低右手，让我的腿能够触到站立点，另一只手托着我后背，一个巧劲我就站了起来。

        这是在半空？

        风声呼啸着掠过耳畔，视线下移，注意到我站在一只像是变异版的滑次郎的生物身上，它以一种违反物理的动作绕着地面怪物旋转飞翔。

        下方的黑色雾气逐渐脱离镜面，又或者说是它逐渐在我可以看见的空间显形，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随着它身形的清晰而逐渐蔓延开来。

        像是铁锈汁水和腐烂的鱼在密不透风的油漆罐里闷了一整年的味道。

        我果断转身盯着身后正准备站起来的不良，他一愣，眼神带着疑惑的看向我。

        接着，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毫不犹豫地往他怀里一靠。

        “……？”他似乎有些惊讶，却没有躲开，毕竟变异滑次郎身上可以落脚的位置有限，乱动的话容易掉下去。

        “抱歉。”我抬起头，让他看清楚我因为恐高而变得苍白的脸色，“其实我有很严重的恐高症。”

        对方眼神复杂，甚至有一点点无语，“……那你刚才站起来干什么？”

        “正常女人发现自己被陌生人抱在怀里的时候都会扇对方一巴掌吧，又不是痴女。”我沉默片刻，回想起自己刚才好像还盯了对方一分钟左右，立马加上解释：“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这巴掌我收回了。”

        他抽了抽嘴角，眼神微妙，“那还真是谢谢你手下留情了。”

        我无辜地睁大眼睛，厚脸皮回答道：“不客气，毕竟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你知道我刚才是在嘲讽吧。”

        “放心，我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小小嘲讽我根本不放在心上。”我说着拉过他的手，暗示性十足的按在自己的腰上，“顺便一提，我恐高症状有点严重，如果不想我吐你一身的话，请抱紧我。”

        “说真的，我开始考虑把你丢下去了。”虽然是这么说，少年还是好好地抱住了我，手指小心避开皮肤，往上拢住我肩膀。

        “这就是你对辛辛苦苦救下来的人的态度吗？太恶劣了吧？”害怕他真的把我丢下去，我死死地抓住他后领口的布料，大有你把我丢下去，我就和你同归于尽的气势。

        “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才不对吧？等等——我开玩笑的，你靠得太近了。”他握在的肩膀上的手陡然收紧，仔细一看耳朵还有点发红，皱眉道：“稍微有点女性意识吧。”

        打扮成一副不良的样子，结果意外的是个纯情少年。

        现在都流行这种反差萌？

        但能看出来他对意外适应性良好，或者说是他完全能够在旁人无理取闹的情况下冷静思考，怎么说呢？熟练得令人肃然起敬。

        短短两分钟的交谈，下面怪物在镜面外的世界逐渐成型。

        身体比之前看到的大了接近一倍，腮边两侧长出数根肉色触手，每个触手末端裂开，微微一咧，里侧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肉芽。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喃喃道：“这到底是什么……”

        “诅咒。”抱着我的少年语气平淡，似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简单的介绍。

        人类溢出的负面感情经过沉淀后会聚合成一个叫做[咒灵]的生物，咒灵根据力量的不同，分成[4级]、[3级]、[2级]、[1级]、[特级]等五个等级。

        最简单的是4级，最麻烦的是特级。

        现在我们在的地方是咒灵创造出的生得领域，怪物咒力创造出来的另一个空间。

        “下面的是特级。”窗的报告明明说是一级，咒灵不会无缘无故变化，看来应该是还有什么因素在里面。

        “很麻烦？”我皱眉问道。

        咒灵只能通过咒力拔除，身为另一种能力体系，我无法在战斗中帮上忙。

        “放心。”他操纵脚下的咒灵，灵活躲过对方飞袭上来的发丝，翘起嘴角笑道：“我可是最强之一。”

        话落，无数咒灵从不良少年的手掌中溢出，铺天盖地地冲向地面的咒灵。

        像蚂蚁吞食大象那般，密密麻麻的咒灵将巨大怪物吞没。

        随着怪物悲惨地嚎叫挣扎，周围空间骤然碎裂，黑暗无光的校园落在我眼底。

        我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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