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有分寸

　　深夜两点。

　　铁里达亚王国北方港至王都的官道上，有一台亮着远光灯行驶的大货车。

　　两旁是丘陵，夜里只能依稀通过点点灯火分辨那里有城镇。

　　“哇，啤酒果然还是冰的好喝！”

　　卡车副驾驶上，穿着兽皮衣的壮硕男人，一只胳膊搭在车窗上，另一只手就像捏着一瓶止咳糖浆般的啤酒往嘴里灌。

　　他喝啤酒的样子，就像奥尼尔喝矿泉水。矿泉水瓶子在他手里娇弱的可怜。（注1）

　　坐在主驾驶上开车的，是那个瘦削，有着一双似乎一直没睡醒的死鱼眼，和一头被高高束起的发髻的男人。

　　听到同伴的粗犷感慨，没有什么反应，很专心的握着方向盘。

　　见他没搭理自己，兽皮男人也不以为意，自己找着乐子。

　　——兽皮男人将喝完的啤酒罐用手指轻松的捏成只有弹珠大小的小团，随后正好看见前方路灯上的监控器，咧嘴怪笑着手指一弹。

　　啪啪两声。

　　被捏成团的啤酒罐，在他手上就如一枚离膛的子弹，瞬间激射而出，随之前方路灯上的监控器应声而碎！

　　先不说他的准头为何这么惊人，只光看他们与监控器的距离也令人咂舌。

　　四十丈，超过百米。

　　这已经比普通手枪的射程远了一半！

　　而他很明显只是随意而为。

　　“喂...”死鱼眼男人瞄了瞄副驾驶那一处挡风玻璃上的几个弹孔，板着脸道：“窝金，你如果想吹冷风我不管你，毕竟你这家伙身强体壮又耐寒，但你要是想将挡风玻璃都弄碎的话，那就请你自己来开车，我去坐飞艇。”

　　原来，那个被称作窝金的男人，是直接朝着身前挡风玻璃‘开枪’。并且从那几个弹孔，以及挡风玻璃上的龟裂痕迹来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啊？”窝金再次开了一罐啤酒，闻言纳闷道：“我这么做，还不是想到信长你怕麻烦吗...这样一来就没人知道我们的行踪了，不是吗？”

　　死鱼眼信长撇撇嘴，“别往我身上扯，你只是想满足你破坏的欲望吧。再说，我就不信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些日子会老实安分的没整出什么事来。”

　　“哈哈哈，”窝金咧嘴露出一口狞牙大笑，“安啦安啦，只是身上没带钱，又饿了，抢了几家小面馆啦，小酒店啦，我有分寸。”

　　“嘁！”信长斜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带过钱在身上似的。”

　　在他们这一伙人当中，窝金堪称是最穷的一个。因为他从来不会带钱在身上，他认为想要什么只要用抢的就好了，带啥子钱哟。

　　“不过，”信长话锋一转，翻着眼睛想了想，虽然心里觉得不大可能，但还是问了出来，“你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吧？不然想抢到那些花，可会多很多麻烦耶。”

　　本在休假中的信长，其实是想好好再磨炼下自己的刀技，但很难得的，窝金居然会给他打电话，请他一起来行动。

　　虽然两人在团队中的关系不错，又是搭档，可除了需要整个团队一起行动的大事以外，他们几乎都是各玩各的，很少聚在一起。

　　更别说，在他们这一伙各个都心高气傲的人当中，极少会有谁主动拜托谁的情况发生。

　　“都说安啦。”窝金肯定不会承认是自己拜托信长来协助的，他只会认为，是看在信长太无聊，拉他活动活动筋骨而已，“我把那些见到过我的人都杀光了，不会提前暴露我们的踪迹，这方面我有分寸！”

　　信长扶着额头，“我就知道，就不该问你这个问题。”

　　二人就这么聊着，而在他们背后，本是大车司机用来休息的座位上，躺着两具口鼻流血，四肢扭曲的凄惨尸体。

　　......

　　王都外，有一条河。

　　名为达亚河，是整个铁里达亚王国唯一的一条主河。

　　它的水流并不湍急，很平稳，河面最宽处，只有七十余丈，最深处不足五丈，在这个世界上，顶多只能算某些大河的旁系支流。

　　但在铁里达亚，它却是整个王国最重要的国内航运支柱。每年由这条河吞吐的各种货物、人流等等，超过一千万吨。

　　深夜的达亚河，平静无波，一艘艘各类船只依旧航行其上。

　　浮在河面上的航标，闪烁着红色的光亮，为来往船只指明方向。

　　在这些船只中，一艘逆流而上的豪华私人游轮，散着五光十色的绚丽霓虹，成为这深夜河流上最靓的崽。

　　“呼，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游轮某处阴影中，有些疲惫的彭丝，用一条印着蜘蛛图案的奇怪丝巾擦着头发，两眼茫然的打量着河岸。

　　在她身旁，是浑身湿漉漉的匕诺透，“...我以为你会记方向的。”



　　“啊？”彭丝一怔，抖着手中蜘蛛丝巾的双手也是一僵，“我也是这么想的啊...”

　　二人与灰烬分开后，就兴冲冲的钻入河里，熟悉和验证面具和皮衣的能力。

　　兴许是头一次获得这样奇特的力量，他们二人近乎是忘记了时间，在河底畅游，肆意挥洒体力。

　　这样的做法，对本身的修行没有什么帮助，但却带给他们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特别是彭丝，本就对大自然有着莫名的亲和力以及好奇。所以当她确认使用皮衣能自由在水底呼吸，同时也能像鱼儿一样，在水底畅游时，她就似找到了好玩的玩具，与河里生物打闹嬉戏，忘乎所以。

　　至于匕诺透也差不多，不过和彭丝又有不同。

　　彭丝的皮衣在受她的心意催动下，特殊能力只有尖刺这一项，并且不管是在水里还是陆地，都能正常施展。

　　除此之外，也就是能抵挡利刃和子弹，以及在水中呼吸、移动这些基本能力。

　　“算了，等会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匕诺透无奈的说完，又和彭丝确认了一遍，“你现在掌握的特殊能力，确定就只有尖刺这一项了吧？”

　　彭丝点点头，谈到正事，她就变得很认真，“嗯，能确定，你的呢？”

　　匕诺透回忆了一下，“也差不多了。瞬移的范围，以我自身为圆心，半径最远能达到三丈，但每次发动时，我本身不能移动，并且只有身体的一部分能成功发动。”

　　说到这里，匕诺透抬起惯用的右手，“特别是右手，发动起来最顺畅，也最灵活。”

　　回想在河底时，半径三丈以内的游鱼或者其他水生物，他只需要动用右手，便可以在那些生物完全无法察觉和反应的情况下，将它们斩杀或者捕获。

　　而这种感觉，就像是这半径三丈以内的水下空间，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予取予求。

　　隔空取物，隔山打牛。

　　“具体的，还需要再多练习几次才行。”匕诺透摩挲着脸上面具，思索着。

　　彭丝有些羡慕，毕竟她的能力有点不好看，“那我们现在...”

　　话还没说完，明亮的游轮观景台上，出现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头戴黄金发箍，双眼阴桀的中年人。

　　中年人披着一件华贵的镶金大衣，左手红酒杯，右手搂着一个丰满的女子，眺望河岸，间或和丰满女子说着什么。

　　当他出现时，匕诺透微怔，随后杀意不可遏制的从他体内散逸而出。

　　彭丝没见过那个人，当时的她被灰烬和匕诺透共同的恶念误伤，早在钟塔屏幕上出现其他画面之前，就昏死倒地。

　　“小彭丝，我们要找的人，出现了。”匕诺透缓缓起身，右手攀向腰间的剪刀。

　　彭丝小脸一肃，“我需要做什么？”

　　匕诺透伸出一根手指，点向那个中年人身旁的几个保镖模样的青年，“先帮我吸引注意力，没问题吧？”

　　对方有枪。

　　“就这样吗，那就交给我吧。”说话的同时，彭丝整个人再次变成了黑夜里的披甲幽灵，朝光亮处蹿了出去。

　　“嗯？！”观景台上，有保镖发现了底下的黑影，“什么人？！”

　　嗒嗒嗒。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六个保镖掏出手枪，赶到中年贵族身边，将他护在中间的同时，警戒台底。

　　忽然。

　　一条张开的丝巾，由下而上，随风起浮。

　　砰砰砰！

　　枪声响起后，众保镖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条丝巾，而那道黑影再现。

　　这次，中年贵族也发现了异常，眯上那一对阴桀的眼睛，“去，把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找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游轮好似瞬间沸腾，四处都是呼喝的人声。

　　而所有人的注意力，全不集中在那片区域，没有人发现，此时正有一个戴着面具，手拿剪刀的怪人，跃上了观景台。

　　他的速度极快，悄无声息间，已然迫近那中年贵族身前三丈。

　　当保镖们终于发现异常时，只能看见一道冷芒闪过，随后一条血线溅射而出。

　　一击命中，匕诺透根本不作丝毫停留，纵深一跃，落入河里。

　　同时，多人持枪汇聚的船尾，同样有一道身影坠入河中。

　　砰砰砰。

　　枪声不绝于耳，河水溅起捧捧水花。

　　“大人——？！”

　　惊叫声刺破夜空，穿透河流两岸。

　　一条被子弹射出多个孔洞的丝巾，终于落在甲板上，显出印在上面的，那一只拥有十二条腿的蜘蛛。

　　“丝巾？哦，不是买的啦，是上次去那个蜘蛛主题的网咖卖花时捡到的...”彭丝曾这么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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