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华丽的逝去吧（下）

　　听到小滴理所当然的解释，灰烬沉默了。

　　因为他想起了自己记忆中的那些零星片段。

　　——食物即是一切，其他皆为虚妄。（第1章）

　　‘他’也曾为了争抢食物，在成片如山岳一般的垃圾堆里，用身下能摸到的破烂电视，砸死过一个人（第20章）

　　那个被‘他’砸死的人长什么模样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但他能隐隐感觉到，当时的‘自己’对杀人没有丝毫负罪感。

　　而在记忆的最后一刻，‘他’还在为了填饱肚子，穿梭在阴暗潮湿的棚户区中，与野狗野猫争抢垃圾堆中的食物。（第1章）

　　当再次睁眼时，他就来到了这个世界...随后便认识了恩沃、匕诺透还有彭丝。

　　恩沃曾面带复杂的看着灰烬，‘...其实我也很奇怪，为何传言中对同胞极为重情的流星街居民，会背叛同胞，甚至将之以金钱的方式出卖给外人？’（第30章）

　　“是因为，我也受到了歧视么？”灰烬看着那个被欺辱的男人，高高皱起眉头，低声自语。

　　小滴听到了他的自语声，微愣道：“嗯？什么？”

　　呼——

　　轻轻呼出一口气，灰烬收回看向那个男人的目光，摇摇头，“没什么，走吧，先去中心区，再去你家。”

　　‘至于我为什么会被‘出卖’给黑帮，并丢到绝地x大逃杀中供人娱乐...’灰烬心中冷冷补充道：‘正好，可以查一查。’

　　另外，那些蜘蛛也出身流星街...火焰花种，无论如何都得找回来。

　　......

　　流星街很大。

　　算上最外围的垃圾堆积区，差不多6000平方公里的区域内，生活着近千万的居民。

　　很难想象，这千万居民，都是靠着回收垃圾区里的废品再利用而生存。

　　跟着小滴穿过住宅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形似教堂的建筑。

　　教堂以圆形和尖塔状的顶面结构为主，正门处的高墙上，有一个‘米’字形的标识。（图）

　　除此以外，还有许多其他修缮的很是规整的建筑。

　　与住宅区相比，这里明显更加干净整洁，连地面都用一些类似水磨石的地板铺就，还栽种有不少绿植。

　　叮叮咚咚！

　　打铁铺，几个光着上半身，胡须浓密的肌肉大汉在铺子里挥舞着铁锤。

　　噗呲——

　　一座类似食堂的建筑内，通过窗户，能见到数十个身穿长袍，头戴高帽的人，或处理着蔬果，或切砍着未知生物的肋骨...还有的人，用烧沸的油，泼在一堆乱七八糟，勉强能分辨是食物的东西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一眼望去，电器铺、服装店、理发店...应有尽有。

　　也许谈不上繁华，但寻常的小镇也很难有这般热闹。

　　“这就是你说的祷告所？”

　　站在‘教堂’正门前，看着身边一个个或高或矮，全身套着长袍和头套的人，灰烬一边问着，一边紧跟小滴身后，迈脚踏入这栋被小滴称为‘祷告所’的地方。

　　祷告所，名如其意，主要是流星街居民进行祷告的地方。

　　但它同时还承担着收殓尸体、医治伤患的作用。

　　“嗯。”小滴轻轻点头，轻车熟路的带着灰烬穿过大厅，径直走入后堂。

　　一路上，偶尔会有人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灰烬以及他背上的平头，但从始至终，都没有人上前阻挠，也无任何人询问他的身份。

　　——流星街居民，允许任何人事物进入流星街，但拒绝任何想要夺走流星街人事物的外来者。

　　换言之，朋友来了没有美酒，但随你进出；可豺狼来了，就真的有猎枪。

　　后堂，是一座很大的室内广场。

　　广场尽头有两副水泥浇筑的旋转楼梯。

　　顺着楼梯向上，来到三层，小滴和几个穿着有点像修女的人简短交谈了几句，便见修女们推来一张病床。

　　......

　　“这是免费么？”

　　灰烬打量着简陋的病房，对于能这么快就入住，又这么快就能给平头换药感到很意外。

　　正在修女的帮助下，小心拆解左臂绷带的小滴眨眨眼，“不是。”

　　“那是等到治疗完了再一起算？”灰烬有些纳闷儿。

　　“不用啊，我已经付过了，用那辆轿车...唔！”在拆解绷带时，碰到了伤口，让吃痛的小滴眯起了一只眼睛，轻呼出声。

　　“轿车？”灰烬愣住了。

　　在他看来，那辆抢自黑帮的车肯定会在他们离开后被那些人‘捡’走，也从未想过，在这里，还能用车支付医药费？

　　“嗯，应该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找我们‘交换’了。”小滴抿着唇，小脸上因为左臂的疼痛落下一滴冷汗，“到时候让他们自己去和祷告所争吧。”

　　灰烬听的一头雾水，正欲继续发问，就突地听见病房外传来阵阵嘶吼声。

　　“杀了...我...”

　　“咳咳——”

　　“求求你们，杀了我啊——”

　　推开病房的门，待看见走廊中，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缺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的男人，一边在地上爬行，一边泪流满面的嘶吼，可周遭的人却全都一脸漠然的看着他时，灰烬不由的蹙起了眉头。

　　这个男人伤的很重，残废已经注定，但想要苟延残喘的话，也未必不能活。

　　灰烬自认能够理解这个男人的心情和对未来绝望的情绪，只是不清楚，为什么走廊上的其他人都这般冷漠。

　　难道，这个男人因为残废了，就直接被划为了弱者？

　　“嘁！”

　　终于，冷漠看着这一切的人中，有个同为伤患的男人冷冷啐了一口，然后咧开嘴角，“真难看啊...”

　　嗒嗒嗒。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迈脚缓缓走向他，并活动着脖子和手腕，面露意味不明的狞笑，“打着慈悲的幌子帮你解脱，这里可没人会这么干...”

　　随着男人的动作，周围的其他人也开始向地上的残废靠近。

　　“来吧，向我发起挑战吧，你这个垃圾。”

　　趴在地上的残废，抬起头，双眼略显呆滞的看着他，久久不语。

　　或许是他这种呆滞的表情惹恼了男人，让他咬着牙大吼道：“就算你已经成了废物，但也还是这里的居民吧？！

　　临死之前，给我们展示一下你最后的骨气啊——！！”

　　吼音落地。

　　趴在地上的残废，脸上终于露出狰狞的表情，他咬着牙，却又露出一抹疯狂的笑意，喉头如猛兽低吠，仅靠着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猛地向男人冲了过去。

　　“哈哈哈哈，就是死，也要在抗争中死去啊！”

　　......

　　流星街的居民，不会苟活。

　　即使想死，也一定得华丽的逝去。（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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