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光与影

自从那天碰见穆小公子路边救人的善举之后，接下去的日子里，白悯之一度怀疑——穆褚怀，他是不是傻了？

        二月初一，“白悯之，这个送给你……路边碰巧买的。”穆褚怀丢了一个匣子过来就跑了，白悯之望着匣子里的银手镯愣了愣，嘛呢？这小老弟。

        二月初二，课室的桌案里出现了一册话本，还是白悯之之前想买没买到的笔者亲笔签名款！

        二月初三，白悯之散了学，才走进马车，就看到一把精致的折扇。拿过来，闻一闻，嗯……还是檀香木的，打开一看，扇面是——这画的什么玩意？树下的小狗？树上还有一个巨型乌鸦？不过在扇面的右下角位置，还是可以清楚看到穆褚怀的私章盖在那。大冬天的，送什么扇子啊？白悯之摇摇头，把扇子塞到了布包里。

        二月初四，一个上午都没看到穆褚怀，下午散学时，也没见到穆家的马车，白悯之感觉心里有些空空的，虽然两人平常在课室基本不讲话，但一整天也没见到他，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二月初五，也是没见到穆褚怀的一天，倒是和课室里的其他同学聊了聊，相互告知了姓名。

        二月初六，身边的桌案仍旧是空空的，课室里的同窗们都不爱说话，各自坐着自己的事情，白悯之侧过头，一只手撑着脸抵在桌案上，感到生活相当无趣。

        ……

        不知不觉间，白悯之已经十多天没见到穆褚怀了，之前找母亲问过，也没得到消息，但是顾雅泠说应该不会是从书院退学了，毕竟穆家现在主要就在越溪一带发展商业。

        二月十七这天，白悯之看到原本专门停放穆家马车的位置依旧空空的，心里有点郁闷，而走到和穆褚怀第一次碰面的路上时，突然，白悯之感觉到有人出现在身后，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闻到身后传来淡淡的独特香味，白悯之忍不住笑意，调侃道：“哎呀，我看不见呐，你是谁啊？”

        蓦地，白悯之感觉眼前的手撤下，那个带着浓浓笑意的少年出现在眼前，倒是和以前不一样，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衫。

        “喏，这个给你，我从中陵回来路上，专门给你买的，在越溪一带从没见过这样的糕点，不过味道倒是很好，你尝尝。”穆褚怀从不远处的石桌上拿来一个盒子，满带着笑意地放在白悯之眼前。

        眼前的盒子和寻常见到的糕点包装不同，最上面系着一个结，白悯之拉着两端，轻轻一拽，丝带便在散落开来，看着盒子中间露出的一道缝，她抬头瞅了瞅眼前的少年，少年笑盈盈地看着她，白悯之笑意更深，将双手食指放在缝隙上，朝着两端打开，五个长得和小兔一样的糕点乖乖地待在里面，她欣喜地拿出一个，糕点有些松软，白悯之将它小心地捧在手上，对着穆褚怀嫣然一笑：“真好看！”

        穆褚怀感到脸颊微热，轻咳两声，将头往右侧了过去，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咳咳，你喜欢就好，我府上还有，明天一并带给你。”接着又忍不住悄悄将头转了回来，看着白悯之捧着兔子糕点，迟迟不动嘴的样子，浅笑道：“你干嘛，怎么还舍不得吃啊，我带了好多有意思的东西回来呢，你再不吃，糕点就被风吹硬了。”

        白悯之看向身前的少年，笑着点点头，然后小口地咬着糕点，糕点甜中带着浓浓的奶香，竟然还有点咸味，入口即化，咸度在其中调配的恰到好处，这味道确实从没尝过。

        穆褚怀抱着糕点盒子，白悯之吃着糕点，两人边走边聊。白悯之从他口中得知，他这段时间是跟着穆临择一道去中陵查访商铺了，因为被穆临择叫走得突然，于是就没来得及告知一二。穆临择高兴地对白悯之讲着一路上遇到的趣事，要不是夫子来上课了，估计他能生生讲个一整天。

        白悯之看了看摆在自己身侧的糕点，又往右方不远处的穆褚怀那深深瞥了一眼，缓缓将头转了回来，眸色有些深，心里这时沉静了下来，思索着：穆褚怀——他的转变是不是有些太大，或者说太快了？但是……毕竟不过是个九岁的少年，或许——难道是因为小孩子，所以说好就好了？白悯之想着想着，心中也豁达了起来，自己虽然是和普通孩子有点不同，但是也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聪明的，还是不要想太多，既然是个孩子，就过得孩子气一点，开心就好了！嗯，没错！白悯之想着想着，唇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与此同时，望诛山上的情景就没有这么安宁了，一堆蒙面刺客，追着一个戴着面纱奔跑的女子，竹林间的平静被骤然掀起的风波打破，竹叶随着人群的穿过，簌簌落下。女子右手臂上还带着一道伤口，听着身后紧随不止的声音，心跳得不行，看着眼前的分岔路，咬了咬牙，按照“那位”给的图纸，朝着左方跑了过去，跑了这么久，手上又带着伤，体力渐渐不支，看着眼前不远处呈现的光亮，心中一喜，强撑着继续冲过去，而刚刚跑出林间，看着前方，她只觉得如坠冰窖，眼前的是——悬崖！

        她控制不住脚步，向前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从悬崖边眺望下去，眼底深不可测的崖谷打碎了她最后的希望，她不敢相信地后退几步，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去，瘫坐在了地上。很快，身后的刺客便追了上来，提着剑站在不远处。冰冷有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拟裳小姐，主子说了，您在外面待的时间够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那位被称为拟裳小姐的女子，失神地转过头来，看着眼前一众人群，他们个个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却在面具之下拥有一样空洞麻木的眼神，而自己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不过都是“那位”手掌下的——傀儡！她苦笑着站了起来，眼边的泪珠淌在脸颊上，自语道：“哈哈哈……哈哈哈……有什么不一样的？哈哈哈，我早就该想到的，他的大业未成，怎么可能放我走！”女子眸光凝出一片怨毒，盯着刚刚那位说话的男子，讽刺道：“我上回见你，你还一身正气的样子，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如今，倒是成了走、狗了！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那位男子并不理会眼前人疯魔的样子，面不改色，轻轻挥了挥手，身边的刺客，便涌上前去，将那位拟裳小姐打晕，绑住手脚押走了。他转身一甩披风，嘲弄地一笑，吐出两个字“愚蠢”，便往林间的方向缓步而去了。

        林间随着人群的离去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闹剧，风一吹，所有的踪迹便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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