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铁笼里的孩子

　　洪金龙向后退，退着退着，撞开了院门。石正峰看见院子里一层一层，摆满了铁笼子，铁笼子里面关着的全是小孩子。

　　那些小孩子见到石正峰，立刻呼喊起来，“叔叔，救救我们，叔叔，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孩子们挤在狭小的铁笼里，一边呼喊，一边伸出了小手，那可怜的模样，看得石正峰是一阵阵心酸。

　　洪金龙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说道：“小兄弟，拆了你们陈家的粥棚，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了。你要多少钱，说个数，我赔给你。”

　　石正峰说道：“我不要钱，你拆了我的粥棚，我拆了你的院子，咱们就两清了。”

　　洪金龙说道：“小兄弟......”

　　石正峰眼睛一瞪，叫道：“我不是你兄弟！”

　　洪金龙愁眉苦脸，露出了哀求的神情，说道：“我洪金龙好歹也是江湖上混了几十年的人，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已经认栽了，给你道歉了，你就别赶尽杀绝了。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石正峰说道：“你现在想起来了，做人要留一线，看看周围这些流民，你为什么不给他们留一线？为什么要拆了他们赖以活命的粥棚？！”

　　石正峰声色俱厉，吓得洪金龙心惊胆战。

　　洪金龙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我知道自己做得有点过分了，可是你拆了我的院子，以后我就没办法在江湖上混了。除了拆院子，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石正峰说道：“你的面子比流民们的性命都重要？”

　　洪金龙说道：“我可是洪金龙洪爷，三府六县，谁不知道我洪金龙的名声？那些流民不过是一群吃不上饭的泥腿子，他们怎么跟我比？”

　　“放屁！”石正峰的怒火直冲云霄，“洪金龙，我告诉你，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平阳城外这数万流民，没有一个人比你低贱！”

　　洪金龙不敢招惹石正峰，连忙说道：“对对对，你说得对，我胡说八道，我胡说八道。”

　　石正峰说道：“把院子里的人都放了，然后拆了这院子，以后永远别再做人贩子了，照我说的去做，我就放过你这一次。”

　　洪金龙还想说几句话，石正峰手指如刀，指着他，说道：“别让我废话，做还是不做，快点选一个！”

　　洪金龙汗如雨下，正万分为难，突然，洪金龙望着远处，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

　　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石正峰扭头一看，平阳县县丞蒋亮带着一群官兵，冲了过来。

　　见到蒋亮，洪金龙的腰杆一下子就挺直了，胆气也豪壮起来，叫道：“小兔崽子，这下子我看你还怎么猖狂！”

　　蒋亮带着官兵们来到石正峰、洪金龙面前停下，翻身下马。

　　当石正峰三拳打倒了三个打手的时候，洪金龙的账房先生就意识到，石正峰是个扎手的硬茬子。账房先生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地溜走了，去找蒋亮寻求帮助。

　　官场是白道，江湖是黑道，要想混得开，必须是黑白通吃。洪金龙拿黑心钱孝敬蒋亮，蒋亮用手里的权力保护洪金龙，两个人配合默契，休戚与共。

　　蒋亮和洪金龙一样，对陈家开设的粥棚是左右看不顺眼。蒋亮的表弟在县城里开了一家粮店，蒋亮在粮店里有股份，每年坐地分红。

　　官吏和商人勾结、坐地分红这种事，在大周王朝屡见不鲜。

　　大灾之年，粮商囤积粮食，高价售出，是谋取暴利的大好机会。但是，陈家开设粥棚、免费施粥，并且平价出售粮食，这就等于挡了其他黑心粮商的财路，这些黑心粮商当中就包括蒋亮的表弟。

　　表弟赚不到大钱，自己的分红自然也就少了，因此，蒋亮对陈家是恨之入骨。

　　蒋亮指着石正峰，厉声怒喝：“你干什么呢？！”

　　洪金龙抖着威风，来到了蒋亮的身边，说道：“蒋大人，您来得正好，我奉公守法做生意，这小子突然就冲过来，打伤我的伙计，还要拆了我这院子。蒋大人，求您为小民做主呀。”

　　这时，陈忠带着几个家丁走了过来，陈忠叫道：“洪金龙，你伤天害理，还敢说自己奉公守法，你就不知道世间还有‘羞耻’二字吗？”

　　洪金龙说道：“现在大灾之年，流民们没有活路，他们卖儿女，我给他们钱，他们有了活路。我给他们的儿女找个吃饭的地方，他们的儿女也有了活路。我这是积德行善，二少爷莫非是看着眼红，竟然说我洪某人伤天害理。”

　　石正峰在旁边说道：“洪金龙，你派人到陈家粥棚闹事，阻挠陈家给流民施粥，这也是为了积德行善？”

　　洪金龙说道：“我从来没有派人去陈家粥棚闹事，小子，你别血口喷人。”

　　石正峰拿出了字据，说道：“你手下的喽啰已经按了手印，招认他们是受了你的指使，才去陈家粥棚闹事的。”

　　洪金龙冷笑道：“笑话，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

　　洪金龙翻着眼皮，准备来一个死不认账。

　　陈忠指着那些双手捆绑的恶汉，说道：“洪金龙，他们是你洪记商铺的打手，平阳县城谁人不知？”

　　洪金龙说道：“他们以前是我洪记商铺的伙计，但是，后来我把他们都开除了，他们现在做的事和我洪金龙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些恶汉跪在地上，纷纷叫嚷：“是啊，是啊，我们做的事和洪爷一点关系也没有。”

　　恶汉们见洪金龙把蒋亮叫来了，知道今天这件事，洪金龙要占据上风。他们不敢得罪洪金龙，纷纷改口，对于自己的口供，一概不承认。

　　陈忠很是气愤，叫道：“洪金龙，你用欺诈的手段买流民们的孩子。你向流民们保证，给他们的孩子一个好的归宿。可是，卖身契签完之后，你就把那些孩子卖到妓院当雏妓，卖给太监们挖脑吸髓！”

　　听了陈忠的话，周围的流民们都是毛骨悚然，随即怒火万丈，看着洪金龙。

　　洪金龙一脸的轻松，说道：“陈家二少爷，你说的这些事情有证据吗？”

　　洪金龙这一句话把陈忠给问住了，石正峰在旁边叫道：“洪金龙，你虐待孩子总是事实吧？”

　　“我怎么虐待孩子了？”洪金龙瞟了石正峰一眼。

　　石正峰指着院子里的铁笼，说道：“你把这些孩子当牲口一样关在铁笼里，不是虐待是什么？！”

　　洪金龙哈哈大笑，他身边的那些喽啰也跟着他哄笑起来。

　　石正峰莫名其妙，看着洪金龙。

　　洪金龙说道：“他们的父母把他们卖给了我，那是签了卖身契的，官府都认可的。他们现在是我的奴隶，我喜欢怎么对待他们，就怎么对待他们。”

　　石正峰又犯了现代人的毛病，这个世界不是讲文明讲和谐的现代世界，这是一个有些野蛮的中古世界。

　　在中古世界里，官府是允许人口买卖的，洪金龙买来的那些孩子，和他买来的猪羊牛马一样，都是他的私人物品，他可以随意处置。

　　想打就打，想杀就杀，谁也管不了。

　　铁笼里的孩子们，伸着小手，眼巴巴地看着石正峰，哀求石正峰救他们出去。

　　石正峰心痛难忍，说道：“洪金龙，看着这些小孩子，你就真的无动于衷吗，你心窝里真的空空荡荡，一丁点良心也没有吗？”

　　法律约束不了洪金龙，石正峰想要用道德谴责洪金龙。不过，道德只能谴责君子，谴责不了恶人。恶人厚着脸皮，你再怎么强烈的道德谴责，又能奈我何？

　　洪金龙说道：“小子，你可怜那些笼子里的小孩是吧？来人呐，拽两个小孩出来。”

　　洪金龙一声令下，两个喽啰就凶神恶煞一般，打开铁笼，拽出了两个哭喊的小孩子。

　　洪金龙眼睛看着石正峰，手指着两个小孩子，吩咐手下喽啰，“给我拿鞭子抽，把这两个小崽子给我活活抽死。洪爷我有的是钱，不差这几两银子。”

　　洪金龙这是要故意气石正峰，你不是装英雄想要保护这些孩子吗？我就当着你的面，虐死他们，我看你能怎么样。

　　洪金龙手下那些喽啰也是毫无怜悯之心的恶人，抡起鞭子，就要朝那两个孩子抽去。

　　两个孩子吓得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哭喊得嗓子都哑了。

　　石正峰看着那两个孩子，都是七八岁的样子，在现代世界，这个年龄的孩子刚上小学不久，一家人都像心肝宝贝似的宠着他们，除了学习，什么也不用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而这两个孩子，因为灾荒，被父母卖给了洪金龙。小小年纪，就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穿不暖衣，吃不饱饭，如今还要被活活抽死。

　　石正峰的心口堵得发疼。

　　“住手！”石正峰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护在了两个孩子的身前。

　　两个孩子见不到父母亲人，孤苦伶仃的他们看出来石正峰是个好人，紧紧地抓着石正峰的衣服，躲在了石正峰的身后，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这个污浊凶恶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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