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一直因为初中时的那件事耿耿于怀，要不是夏仁执意要我陪他一起去，我是如何也不忍心见到徐父的。我也是有私心的，因为我可以和佳音多待上那么一会。

        见我们过去，徐父还是和当年一样，微笑着看着我们，然后招呼我们不要进屋，还说会碰脏了我们的衣服，我们执意要进，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陈设还是当年的那样，只是发现整齐了不少。徐父慢吞吞的挪到里屋，左手拿两张小凳子，右手拿着一张，然后示意我们拿过去坐到他的对面。我们照做了，然后便攀谈了起来。

        “孩子们啊！时间一晃都那么多年了。感谢你们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啊!"徐父，抽着烟，倚在后面的墙上，微笑着又说：“这个姑娘是谁啊？我怎么从未见过呢？”我和夏仁几乎是同时相互看了一眼，正当我要抢答的时候，佳音站了起来，对着徐父说：“您就是他们经常说的徐伯伯了！您好！我叫陈佳音！夏仁的妹妹！陈启辉是我的父亲！”徐父自然是夸赞一番的，我倒是以为他在夸我，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佳音见状，不好气的看了我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都忘记凳子的腿是可以活动的了，还好我抓住了她的手臂，危机才没有发生。徐父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颇有点难为情的说：“你看你看，凳子都是坏的了。差点让佳音跌跤。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徐伯伯。”佳音笑着说。然后，我们一起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中间徐伯伯总是不间断的询问着我们关于家传的信息，我们这次不打算隐瞒，把一切知道的事都告诉了他。徐伯伯表现的很平静吧，只是抽烟，然后，招呼我们坐着别走，他进屋去，马上就来。徐父把一张银行卡递给夏仁，坚定的说着：“这钱你拿去了，我替家传还你了。！”夏仁连忙推辞，迅速的站了起来，然后一脸尴尬且脸色变得越发红了起来，说道：“徐伯伯！您这就是见外了。这钱是家传的！给我算是哪门子道理啊！我不能要！”

        徐父自是不肯想让的，说：“你这孩子！什么事都有个因果关系，要不是你借给家传创业（徐父说到创业时，叹了一口气！）家传也就没可能有这些钱，然后寄给我的，我是断然不能要的！”

        夏仁见难以拒绝，当然他是铁了心不会要这钱的，搓搓手，说到：“徐伯伯您就不要再推辞了！当年，你为了我家，害的您落下残疾，我帮夏仁是应该的！您现在却要把这钱给我，您让我如何自处？其实，倒也怪我，如果当时，我不借钱给家传，他就不会如今在牢里！徐伯伯！我对不起您！这钱，我是万万不能要！如果真要给，那也是家传给。您就不打算让他见我了吗?"

        可能是夏仁的话感动了徐伯伯，他收回了拿着银行卡的手，然后小心翼翼的装进左胸心口处的口袋，说：“好好好！我替你保管着便是！”

        此时，杨阿姨抱着一床崭新的棉被，笑眯眯的进来了。

        她见我们三人在此，便不自在起来了，在她进来的时候，我们的眼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她，然后给她让路。我从未见过徐伯伯如此紧张，虽说他坐在那里，可是早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或许是我们的缘故吧！只见徐伯伯迅速的把半截香烟扔到地下，然后用右脚左右扭动着将其踩灭，之后，徐伯伯的身体就开始不自主的前后摇摆，双手放在双腿的外沿，这样上下移动，活像塘边用搓衣板洗衣服的大婶。如果我们看他，他就活动的更快了，而我们就像旧社会的资本家那样监工。

        我们知道不便久留，相继准备起身走了，杨阿姨拉住我们，说道：‘老徐啊！孩子们要走了。你这么还杵在那呢？赶紧去镇上买菜去！我陪他们说说话。”杨阿姨说完，见她瞪了一眼徐伯伯，佳音倒是没忍住，笑了起来。徐伯伯见状，一溜烟的走了，腿也变得利索了起来。我和夏仁见徐伯伯走了，才哈哈大笑起来。

        杨阿姨交代我们千万不可以走，一定要吃完饭才好的。我们自然是答应的。比起徐伯伯，杨阿姨心眼直，完全没有人们说的那种矫揉。我们和她在一起只聊了一会功夫，便熟络了起来。或许徐伯伯再经历了那么多的不幸后，这是他唯一的“幸福”吧！杨阿姨总是那样平易近人，我们和她相处虽然短暂，但是我们毫无压力。当我们回头再来看看佳音的时候，她早已经在那里夸赞起了杨阿姨的刺绣。然后用右手搀着杨阿姨的左臂，嚷嚷着要杨阿姨教他如何去做。而杨阿姨打趣的说：“可以啊！但是你得答应做我的干女儿！哈哈！”

        “好好好！我答应你！哈哈！”佳音摇着杨阿姨的手，撒娇着说。我当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佳音说：“天呐！这么快就出卖自己啦？我妈妈也会刺绣呢！干脆去认我妈妈做义母得了！”杨阿姨见我如此说，看着我微微一笑，然后非常优雅的那么用手轻轻一指。我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的，便略显不好意思打趣的说道：“杨阿姨啊！实在是对不起！抢你的生意了！”

        杨阿姨倒也干脆，说道：“好好好！你就让叶凡的母亲教你吧！哈哈！”

        “才不呢！我就要您教我！”佳音没好气的说道。

        关于他们如何能够走到一起相处至今，我们并未过问，从我们还是孩子的角度来说，我们眼前能够见到的，包括后来在徐伯伯家一起吃饭时的场景，以及饭后徐伯伯与她一起收拾饭桌，然后一起说笑中的情况告诉我们，我们已经不需要再去询问或者了解什么了。抛开在这个物质的世界，以及那个艰苦的岁月，他们能走在一起，我想，不仅仅是爱吧？亦或者是那份相互了解，包容和患难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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