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向右走HE（1）

我低着头，一步、两步……并不长的一段路我却觉得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抬头，是红灯，跳动的红色像是在隐隐提醒我的危险信号，redlight。

        无他，听天由命吧。我接起电话，男朋友还是很日常的对白，我拦住了他，“你先听我讲，我有件事要坦白……”

        我顺从天意，把一切和盘托出，包括马嘉祺的那个吻和告白还有王安之的电话，全都告诉了他。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对面的红绿灯交替了无数次，一波又一波的人群从对面汹涌而来，擦肩而过又消失不见。

        终于把一切都讲了出来，那种感觉很奇妙，有点忐忑却如释重负，没有秘密的感觉是这样啊。

        男朋友沉默了许久，“李暮初，你让我缓一缓，给我一段时间冷静一下，我们这段时间先不要联系了，我要，我要好好想一想。”他电话挂得很急促，话说得更是语无伦次，我的心随着那“嘟”的挂断声也沉了下去。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我这样全盘告诉他真的正确吗？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脑子里很乱，唯一清晰的是我会尊重他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

        大暑将之，源源不断的暑气从地表喷薄而出，在无形间冉冉腾起，天确是阴阴沉沉的灰色，天地间如同一个硕大的蒸笼，在憋着一场肆意挥霍的大雨。

        半个多月过去了他依旧没有联系我，我们从未有过这么长的空白期，我忐忑不安夹杂着深深的不习惯，但还是遵守了约定，给他时间去冷静思考。我和马嘉祺更没有联系，自那次拒绝他以后，我们都默契地退出了彼此的生活。

        八月，时代少年团和tf三代的合作曲陆续公布，我有点诧异马嘉祺选择了张泽禹，以前我总觉得他对小宝有偏见，每次我夸小宝的时候他都表现得不理解、不认同。嘴上不服，心里认同，真的是别扭之极的马嘉祺啊。他们翻唱的是郭顶的《保留》，是马嘉祺一直都很喜欢的歌手。变声之后的小宝和马嘉祺的声线更合拍了，可明明是同一首歌，两个人却唱出了截然不同的感觉，一个坦然一个惆怅，一个是置身事外一个当局者迷，明明很矛盾搭在一起又异常和谐，所谓矛盾的统一体吧。隔着屏幕，我的手轻轻抚上马嘉祺的脸颊，好像又瘦了一点，好不容易长出的腮腮肉又凹了下去。

        八月中，我终于接到了男朋友的微信电话，“李暮初，我隔离结束了，明天我们见面吧，十点在古生物博物馆，见面聊。”我很震惊，他竟然因为这件事情悄无声息地回国了，见面的地点是古生物博物馆，那是我们确认情侣关系的地方，他要和我说些什么？我内心隐隐地不安着，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久无法入睡，一种无力感在身体里不断蔓延。

        第二天依旧是盛夏的毒日头，馆内的空调开得很低，一踏进去如冰窖一般。两年多没见，此刻他站在恐龙化石下，冲我微笑，“你看，五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没给恐龙模型填上羽毛，太偷懒了。”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你怎么突然回国了？”他走过来牵我的手，“我们边走边说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王安之我并没有去见他，至于马嘉祺，我也拒绝了，我们根本不可能啊，你是知道的……”我很慌乱地去解释着，像是用力在抓着一捧流沙，可越是用力越是徒然。

        他很淡定地拍拍我的手，“我知道，你先听我说好不好？宝宝，你会不会看不清真正的自己呢？太多框架、太多束缚，你大概都忘记最真实的自己了吧？我们认识了太长时间了，从高一到现在，整整十三年，今天我不是你男朋友，只是你的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他带着我走过一排又一排的鱼类化石，走马观花，停在了耳材村海口鱼化石模型前。

        他的手抚上玻璃窗，并未看着我，“你从来都不是乖顺的性格，骨子里的那股叛逆劲儿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变过。你说你从来没把马嘉祺当作过喜欢的对象，是真的吗？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你不喜欢，你不会给对方任何有交集的机会。你那么聪明又敏感，应该是从很早很早就察觉到马嘉祺对你不一样的情感了吧？可你还是选择继续下去，当作不知道的样子，扪心自问，你真的不喜欢吗？是不喜欢还是不敢喜欢呢？你一直拖到现在，拖到马嘉祺把窗户纸捅破你才拒绝，为什么？因为，你心动了，真真切切地，虽然一直在否认和掩饰。”

        我急忙否认着，“我不是，我没有……”我拽上了他的小臂，被他轻轻拉开了，“李暮初，你可能骗过了所有人，包括马嘉祺，甚至于你自己，可你骗不过我，所谓当局者迷，可我真的不想当这清醒的旁观者。”

        他转过身看向我，“虽然我不在你身边，可是很早开始我就觉察出了你对马嘉祺的不同。李暮初，我好恨你，恨你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告诉我，如果你不说，我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和你走下去。虽然直到现在也很爱你，可我再也没法骗自己了，对你来说，我是合适的，但你是真的不够爱我啊，我不想成为将就，我也有我自己的骄傲。”

        我已是满脸泪水，不停地在说着对不起。他轻轻抱了抱我，在我耳畔说，“我选择退出，因为我不想你后悔，去做真正的自己吧，李暮初，不要再被那些框架束缚，也不要让马嘉祺成为第二个王安之，遇到一个你爱的又爱你的人，很不容易。”他松开我，用手擦去我源源不断涌出的泪水，拍了拍我的头，“我那么优秀，你肯定会后悔的，可惜没办法，你就是不够爱我啊。别这么看我啊，我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比你更爱我、更珍惜我的人啊。”

        从博物馆出来，他直接去了机场飞回了美国，再没和我联系过。他那么好的一个人，选择把所有的一切自己承担，五年的感情就这样消失不见。男朋友走后，我请了年假，哪里也没有去，关掉所有通讯设备，一个人在家中放空自己，剥去层层外衣，一步一步地了解着我的内心，终于有了答案。

        一周后重新打开手机，发现马嘉祺给我发了信息，想要见面谈一谈，是该聊一聊啊。我刚要回复马嘉祺就接到了李总的电话，约我去公司见一面。到了时代峰峻，李总也并没说要找我干什么，“吃饭了吗？先和我去吃个晚饭吧。”李总带我去了公司附近一家很不起眼的面馆，“这家重庆小面做得很正宗，要不要尝尝？”我猜不透李总这次突然找我的理由，讪讪地点了头。很快，面到了，李总先吃了起来，“有点寒酸，但比起那些高档饭店，我还是在这种店吃饭更舒服，你也动筷子呀，他家小面很好吃的。”我分开一次性筷子，小心去掉上面的木刺，也开始吃起来，入口就是呛鼻的辣味，加上这炎炎夏日，像是到了重庆，虽然我从来没去过那座山城。

        “暮初你和嘉祺认识多长时间了？”李总突然开口问道。我刚被浓浓的辣椒呛到不停咳嗽，“咳咳，差不多快一年了吧。”

        李总挑着面若有所思，“哦，都快一年了，还真快啊。对了，真的感谢你一直陪着他复读，没有你，他这次也不会这么顺利过线，闯过这一关。去年的马嘉祺真的太令人心疼了，你知道吗？当时他主动找到我要求全程参与公关安排，选择坦然面对这一切，那个时候啊，真的太不容易了，好在都过去了，四个仔全都上岸，终于扬眉吐气了。”

        我停止了吃面，正色道，“李总，要不您开门见山说吧？您今天找我不可能是闲聊的。”

        李总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眼镜片后眨了眨，“痛快，好，那我也不绕圈子了，咱们开门见山说正事。对于马嘉祺，我想请你让他断了对你的任何念想。”

        我心如止水，果然是因为这件事。“什么意思？”

        “对不起暮初，我知道我这么说太无理了，可我没有办法，马嘉祺现在不能有任何闪失。养成系的偶像，一旦被爆出恋情，那绝对会是万丈深渊。暮初，虽然你从没有说过你的工作，但我猜一旦和娱乐圈沾边，你也会很麻烦吧。喜欢没有错，可不合时宜的喜欢就错了。”李总的眼睛像是一把利剑，一下就能找到我的软肋，那种过尽千帆的眼神一下把我看得通透。“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抉择。这个是送你的礼物，我走后再打开，我怕我会无地自容。好了，我吃完了，再见。”李总默默地付了钱转眼消失在小店。

        我看着面前已经凉掉变坨了面，小店的空调机嗡嗡地响，饮料杯壁上的水珠一点点滑到了有点油腻的桌子上。我打开李总递给我的礼物，是一本财会的专业书，翻开第一页，一张支票掉了出来，好俗套的剧情，“我果然不喜欢吃面啊。”

        思考了一夜，我第二天找到李总把那张支票还给了他。李总像是早就预料到，“唉，我就猜你不会收啊。抱歉，可我没有想到其他办法来补偿你了。”

        我笑了笑，“那我拿这张支票和李总做个交易可以吗？”他饶有意味，“你想换什么，说说看？”

        “我答应过马嘉祺要和他一起体检的，我不想食言，可以吗？就这个，之后我会消失的彻彻底底，绝不会和他有任何牵扯。”

        李总沉思了一会儿，“好的，我答应你。给你们三天时间，好好珍惜吧。”我点了点头转身走掉，“谢谢你，暮初。”李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本意并不想棒打鸳鸯，可这个圈子，这个时间点，我只能如此。”

        走出李总办公室，我很诧异亚轩在门口等我。高考完的亚轩瘦了好多，衣服穿在身上都空荡荡的。“阿初姐姐，你和马哥的事情，是我告诉李总的。”他低头看向我，直接开门见山。“因为马嘉祺，要永远是干干净净的马嘉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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