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哗啦”一声，软卧的房间门被拉开了，虞了凡转过头看向姜承，一脸笑意代替了萧索的表情：“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我买了馒头，我记得你挺喜欢吃馒头的吧！”

        “嗯。”

        “你是我认识的南方人里最喜欢吃北方馒头的人了。”

        姜承浅浅地笑了一下。

        “你看，我们路过的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了。”

        的确，姜承感受到天地间的灵力流动也越来越丰厚了。

        虞了凡似自言自语道：“真的可以修炼法术吗？像我这样的现在还能修炼吗？”

        姜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回到铺位坐下，沉思了一阵才说道：“每个人都有灵力，只是有些人灵力可能更为充沛。至于修炼，我看城市里几乎没有什么有灵气的地方，恐怕不适合修炼。”

        “那看来那些高人都要避世而居还是有道理的喽！”

        “嗯，山川河流才是灵气聚集之地。”

        其实在姜承眼中虞了凡已是个特例了。如果把灵力按十级划分，姜承看到的普通人大多都只在一至二级徘徊，可是虞了凡的灵力却有五级左右，看来虞家的确不同寻常。只是这些灵力该怎么被激发出来，或者说现代人该怎么修炼，姜承也不太有把握。

        姜承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开始西下了。“如果虞了凡能够修炼法术，他会领悟什么法术呢？会和他的先人一样吗？”

        就着热水啃完馒头的两个人，早早地洗漱躺到了铺上。窗外一片黢黑，只有在进站的时候才会有些光亮。虽然是软卧，但是列车晃晃荡荡，加上两人都各有心事，似乎都没睡得很深。

        虞了凡睡梦中不安的情绪唤醒了姜承。他起身下床，轻轻地坐在虞了凡的床边，在手心里聚起了柔和的银光，那光芒缓缓地向虞了凡流动着，让他凝重的表情明显舒缓了下来。

        “又梦到那晚的情形了吧！”姜承心道。

        不只是虞了凡，那一夜的情形也无数次地出现在姜承的梦中，“兄长始终都在用他的方式守护着我……”

        姜熠依旧昏迷着，一动不动。虞了凡轻轻地把姜熠靠在梅树的枯干上，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用牙齿使劲撕开几个口，扯了几根布条给姜承包扎手腕。就在此刻，他们都感觉到地下传来了越来越强烈的震动，姜承与虞了凡对视了一眼，他听到虞了凡心说：“看来是恶鬼被放出来了。”

        然而，意外的是，两人对于“恶鬼”的担心倒是多余了。从石碑下的土地里涌出的居然是一束束银色的光芒，那光芒让人感到平静、安宁。更为奇异的是那些光芒边上升边流转着汇聚在一起，全部向着姜承涌过来，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光芒之中。他颈脖上的圆珠似乎发出了回应，迅速吸收着这些光芒，让整颗珠子变得更加流光溢彩。

        那人盯着圆珠露出了贪婪的眼神，他走到姜承面前，说道：“把你脖子上的灵魂石装进这个盒子！”说罢竟凭空变出了一个木盒。

        姜承怒目相视，那人扬唇一笑一把掐住了虞了凡的脖子，说道：“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虞了凡被掐地涨红了脸，眼里皆是惊恐，可姜承听得到他心说：“不要听这个恶魔的话！不要让他得逞！”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有多少选择能作呢？姜承努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手解下了脖子上的红线，就在他要将圆珠放进木盒的瞬间，一个身影闪现到了他的面前阻止了他，同时反手一掌将那人击退，虞了凡也被重重得摔在了地上。原来竟是姜熠不知何时起身挡在了姜承前面，他对姜承心说：“快带着虞了凡走！”

        姜承知道待在这里根本帮不上任何忙，既然那人的目标是自己的这颗圆珠，离开才是上策，而且无论如何，至少不能连累虞了凡！他一把拉起虞了凡，喊道：“跑！”

        那人正了正身形看着姜熠说道：“哥哥，你还是和三千年前一样令人讨厌啊！可是我早已和三千年前不一样了！”说罢，那人周身瞬间散发出了黑雾，浓重的黑雾几乎淹没了他的身体，只露出一张邪魅的脸，双眸也变成了血红色。

        姜熠见到此景，竟似露出了一丝伤心，说道：“殷珣，你可知你走的这条路有去无回？”

        “哈哈哈哈！哥哥，你居然跟我说有去无回？我们的好弟弟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做的呢？”殷珣一边说着一边催动着黑雾化出了无数黑影向姜熠袭来，姜熠挥动双臂，似念了一个口诀召唤出一幕水墙挡住了黑影，同时催动两条水流如同蛟龙一般缠上殷珣。水幕的水流也化为千万道利剑刺向殷珣，殷珣发力挣脱水流束缚，跳开水剑攻击范围，控制黑影尽数将水剑化解。

        殷珣并不想与姜熠缠斗，一心想要去追拿姜承。可是姜熠不断用水幕阻碍，拖延时间。殷珣眼见姜承已快跑到湖边撑船欲走，而这边姜熠却仍一直阻挠，不由得更加恼怒，周身的黑雾也似更浓烈了。他化出黑影兵分两路，一路向姜熠包围过去，另一路则追向姜承。

        黑影速度极快已追至姜承身后，可是黑影似乎忌惮着姜承身上的银光，不敢缠绕上去。于是改变目标死死缠住了虞了凡。虞了凡倒在地上，双眼圆瞪，双脚不停蹬地，姜承立刻扑上去想赶走黑影。他尚未近身，黑影已迅速抽离四散消失，姜承突然领悟到这黑影惧怕自己身上的光芒。

        姜承扶起虞了凡，看他已恢复呼吸，只是身上又多了几处伤痕还都渗出血来，心里十分不忍。本来一番好意喊他一起吃饭，没想到却连累他几乎要丢掉性命。虞了凡似看穿了姜承的心思，说道：“我没事，别想那么多，快走！”

        姜承拉着他继续向湖边码头跑去，他们跳上一条小船，姜承解开缆绳便开始大力划桨，虞了凡也学着他的样子，拿起桨配合地划了起来。

        那边，姜熠早已驱散了包围的黑影继续与殷珣缠斗，殷珣见姜承上了小船，自己又近不了身，不禁发起狂来，掌心生出一团暗红火焰向姜熠袭去，这团火焰直穿水墙击中姜熠。姜熠身上的伤口竟似被点燃一般尽数燃烧起来。姜熠瞬时就被淹没在了火焰之中，一时间，周围的湖面都被映照的分为明亮。姜承回首看到这一幕，心口莫名地疼痛起来。

        姜熠强忍着巨大的痛苦默念口诀，湖中顿时波涛翻滚，排山倒海般向殷珣包围过来，把他困在一个水球中不能动弹。

        姜熠身上的火焰也随之熄灭，可是身上的伤口几乎已变成了黑紫色，比之前更为恐怖。他也已完全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脖子上的那颗圆珠几乎没了光彩。

        然而姜熠似拼尽全力一般站起身凝水成冰，召唤了一道冰剑刺向殷珣。殷珣躲闪不得，生生挨了一剑，他周身的黑雾尽数散去，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他瞪着姜熠狠狠地吼道：“哥哥，你这样做他会明白吗？害你变成这样的人明明是他，你却如此护着他。你的心里果然只有他！可是我才是你的同胞弟弟啊！你可曾有一天把我当成亲弟弟看待？”

        姜熠已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他几乎是半跪着缓缓开口道：“如果你安分守己待在魔界，你我又何必要拼到你死我活。我变成这样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他无关。他已成了个普通人，为何你不能放过他？”

        “普通人？如果他真只是个普通人，你又何至于封住他的元灵、抹去了他的记忆？你敢当着他的面说出一切吗？”

        湖中腾起的巨浪也掀翻了姜承的小船，所幸虞了凡水性也不赖，他们二人很快又重新上船继续向前划去。

        殷珣虽挨了一剑却很快重新站了起来，轻蔑地说道：“哥哥，你已耗尽灵力，这下没法阻止我了吧？”他一个闪现就到了姜承的船上，“大哥这下可护不住你了，乖乖交出灵魂石，你们也许还能见最后一面。”

        姜承心知他并非虚张声势。这一夜发生的事，姜承尚未来得及仔细思考，可是他明白，那个姜大哥不是他的敌人。就算他不是自己的亲大哥，就算他对自己多有隐瞒，但此刻他也已拼尽全力在保护自己。

        姜承眉眼中透出的悲伤让殷珣的眉头略蹙了一下，姜承说道：“看来这颗灵魂石真得很重要，以至于你连兄弟都狠下杀手，既然你这么想要你就自己去拿吧！”说罢他使出全身力气将灵魂石掷了出去，那颗灵魂石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银色弧线落到了远处，瞬间，湖面都被照亮了。还没等殷珣做出反应，姜承便大喊：“跳！”他和虞了凡齐齐跳下小船潜到水下，姜承在虞了凡背后写了两个字，就朝无字碑的方向游了过去。殷珣顾不上他们，顺着光亮去找那颗灵魂石了。

        车窗外照进来的光亮把姜承从梦境拖回了现实，他发现自己下意识地一直摸着颈脖间的那条红线，只是那颗圆珠，那颗所谓的灵魂石早已不在了。

        原来是要进站了，车轮发出刺耳的声音，车身在巨大的震动中渐渐地静止了。虞了凡被这晃动快要弄醒了，姜承手心的银光缓缓流过，虞了凡就又沉沉地睡去了。

        姜承掀起窗帘的一角，看到窗外是一个小小的车站。他看了看站名，知道这里离他们的目的地不太远了。

        姜承轻轻地走出房间下了车。站台上除了几个乘务员在忙着，四下都是黑漆漆的，但是隐约可以看出车站被崇山环抱着。姜承抬头看了看天，月光映照出厚厚的云层，夜风吹在姜承的单衣上颇有些寒意。

        忽然，就像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涟漪一般，有温和的灵力向姜承荡漾过来，他正想去寻找灵力的源头，一名乘务员冲他喊道：“车快开了，上车啦！上车啦！”顿了顿脚步的姜承想着“那个灵力如果是在召唤我，必定还会出现的。”

        列车再次出发了，窗外又只剩下了漆黑。一想到后面的旅程还不知道要面对些什么，姜承决定还是休息一下，他抚摸着颈脖间的红线慢慢地睡着了，这已是姜熠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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