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五章

平山事后虞惊雷收留了丁平，但是丁平听说姜承陷入沉睡，而姜熠又不能天天守在床榻前，便主动要求来帮忙照顾姜承，对这个善良而真诚的孩子，虞惊雷和姜熠都愿意倾其所学教他剑法，助他早日领悟法术。

        这三年里，姜熠待在南山的时候几乎都是待在姜承的床边，跟他说着自己下山的见闻，跟他说着六界里的趣事，而姜承则一直静静地睡着，如同一个精美的雕塑。

        虽然有丁平帮忙照顾，但是更多时候都是姜熠亲自为姜承擦拭身体、抱他到屋外呼吸新鲜空气。

        大约是因为一直睡着的原因，姜承的体温很低，手也是冰凉的，姜熠总会握着姜承柔软而冰凉的手出神，任谁看了都能明白姜熠的一往情深。

        “霁泽君，虚云君有传书到。”丁平站在姜承的房间外说道。

        “嗯，知道了。”姜熠一边把姜承的手放回被子，一边应道。他走出屋子接过丁平手中的帛书，问道：“剑法练的如何了？”

        “唔……还是不太熟练。”

        “勤加练习即可。”

        “嗯，丁平明白。”

        回到房间，姜熠拆开帛书，信中大意是本月姜承十九岁的生日虞惊雷会来南山。他看着床榻上依旧沉睡的姜承，轻轻叹了一口气：“时间过得真快啊，承儿，你已经在床榻上度过了三个生日了。”

        三年了，姜熠几乎已经接受姜承不会再醒来这个事实了。而阁主却只说了一句：“不醒来也未必是坏事。”

        “不醒来怎可能是好事？”姜熠不明白阁主的意思，可是阁主也从不多说什么。

        平山的扰乱让百家仙门在这几年内对自家所辖范围严格搜查了一番，还真有一些辖地发现了被咒术封印的妖洞，各大研习咒术的世家总算是扬眉吐气一回，被请去各地解咒除咒。而解开封印的妖洞大多是仅剩些许妖力，已不足为害。

        虞惊雷和姜熠觉得这些妖洞大概类似某种试验品，可是是谁在试验，目的又是什么，一时也毫无头绪。

        姜熠甚至亲上魔界想去找殷珣问个明白，可是殷珣非但避而不见，整个魔界也比之前低调了许多，不禁加强了边境结界，还严格限制魔族出入。虽然此举让姜熠觉得殷珣肯定知道些什么，但竟毫无办法去问出什么。于是，这三年多的时间，姜熠不仅觉得自己一事无成，还越来越迷茫了。

        中秋节到了，阁主来看过了姜承，说道：“绍煜，你可有想过如果承儿一直不醒，你当如何？”

        “绍煜自当留在南山，照顾承儿一辈子。”

        “绍煜，如果在生死大义和承儿之间，只能选一个？你会选什么？”

        “……”

        “太过执着便会看不清，有些事你终归要放下。”

        阁主的话让姜熠更为迷茫了，“我该放下什么呢？放下我对承儿的心意？”

        “怎么还是一脸愁眉不展？”虞惊雷的声音打断了姜熠的思绪，“我先去看看姜承。”进到屋内的虞惊雷表情也沉重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道：“我该期盼你醒来吗？”他走出房间对姜熠说道：“你让我帮你酿的酒我都带来了，我可一瓶都没偷喝哦！”

        姜熠苦笑了一下说：“何必要偷喝，我请你就是了，今晚一醉方休！”

        月白风清，姜熠和虞惊雷再加上丁平，三人在屋外边赏月边摆了宴席。丁平一直给他们斟酒，虞惊雷便说道：“又不是让你来当佣人的，坐下吃菜，我们自己倒酒。”

        姜熠看向丁平说道：“不知丁平会领悟什么法术？”

        丁平有些惭愧地低着头说道：“丁平自知资质平平，怕是难以领悟仙法。”

        虞惊雷忽然正色道：“丁平，虽然你从未向我和绍煜行什么拜师之礼，但是好歹我们也是你半个师父，你这资质平平传出去，我跟霁泽君的脸往哪儿摆？”

        丁平闻言立刻站起身又跪倒在地，拱手向两人说道：“霁泽君、虚云君，丁平已拜陈门主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便师父仙逝，丁平也不敢再拜师。丁平自知天份不高，虽有幸得霁泽君和虚云君教导，但怕是难以有所成就，实在惭愧。”

        姜熠略带责怪地看了一眼虞惊雷，一把扶起丁平说道：“乘风刚才只是在开玩笑，不必当真。你说的我们都明白，法术能领悟最好，不能领悟也不是什么大事。”

        虞惊雷一边赧赧道：“我真是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一边心道：“这孩子真是死心眼，感觉都是跟姜绍煜待久了。”

        丁平这才抬起头又说道：“两位的恩情丁平自不敢忘。”

        “有一颗知恩图报的心就好。”姜熠说道。

        “丁平明白。”

        “来来来吃菜，一定要尝尝我酿的酒，绝赞啊！”虞惊雷一把拉过丁平坐下。

        “今年的木樨花也帮我再酿一些吧，承儿一定也会喜欢的。”

        “嗯，说不定我酒还没酿好他就醒了呢！”

        姜熠感谢似地笑了一下。

        姜熠的酒量的确不如虞惊雷，不过他并不会让自己醉倒，他一直觉得喝酒喝到微醺才是最好的。

        清风拂过，木樨花的香气沁人心脾。“承儿啊承儿，你当年种下的木樨树都已经开了三年了，一年比一年更盛！只是你何时才能醒来亲眼看看啊？”他走到姜承的房间，看着姜承平静温和的睡颜，心道：“师父说我太执着，的确，年少时执着于要离开魔界，之后便执着于让世人接受自己，执着于有求必应、有乱必出，执着于被认可、被认同。而现在，对于你，我的执着是对还是错呢？”

        姜熠将姜承披散的黑发握在手中，“头发来来回回已剪了那么多次，你居然还是没有醒来。”他轻柔地给姜承披上衣服，把他抱出了房间，让他坐在台阶上倚靠在自己身上。

        月光洒在姜承的脸上，让姜熠想起了那日在平山上姜承的笑容。姜熠把他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心道：“承儿，今天是你十九岁的生日，我们也已经相识十六年了，不管你是怎么看待我的，我已经无法再仅仅把你当做弟弟看待了。如果你不醒来，我们大概就会这样一辈子吧，如果你醒来，我怕是也没有勇气能对你说出我的心意。有时我在想，你不醒来，我才能像现在这样尽情地拥抱你。可是，承儿，但凡这世上有任何办法能让你醒来，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哪怕用我换你。可是若你没了我，你又会怎样呢？我又怎能放心呢？”

        “承儿，你是不是多了很多秘密，你是不是不愿醒来？承儿，你有闻到这阵阵花香吗？你竟不愿再见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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