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车队行进在山林中，此刻时间已晚，人疲马乏。

        一行人商议过后，决定在此过夜。镖局的镖师与此行雇主纷纷自车厢中下来，在道路旁的林间草地上，寻找适宜之地扎营。

        小黄狸趴在车顶吹了一天风，他见到车队准备歇息，也从车顶跃下，跳到地上。

        人群散开，又三五人搭伙，围在一起商讨生火做饭之事。德安镖局的镖师们自是聚在一处，荆红霜是大掌柜的妹妹，此次运镖也不过是随行玩耍，这些杂活不用她来做。

        少女四处张望，在马车附近一棵树的树杈上看到那抹橘黄。

        小黄狸整只猫顺着树枝生长的方向趴卧，四只白色的爪爪自树枝两旁垂下，毛茸茸的大尾巴左右甩动，时而抽打到一旁的树叶。

        “嘿！”

        树下传来熟悉的声音，小黄狸将双眼睁开一条缝，侧头望去。

        荆红霜手里捧着一盒糕点，她十分热切地向承秋招手：“下来呀，姐姐请你吃玫瑰糕。”

        没大没小的，你年纪还没我零头大呢。小黄狸不屑，又把下巴搁在枝干上，双眼紧闭。

        少女数次威逼利诱，树杈上的小猫咪稳坐泰山。

        许久之后，镖师驻扎的帐篷那边传来唤人的声音，树下的少女这才悻悻离去。

        没了人声打扰，小黄狸浑身放松，两只耳朵灵活地扭动，倾听林间的声响。

        叮叮咚咚的水流声，自不远处传来。小黄狸巡声而去，看到一条小溪。

        溪流两旁的石头上爬满青苔，溪水澄澈，能一眼望到低。缓缓流动的水面下，有小鱼在水草丛中穿梭。小黄狸轻轻一跃，便跳到一块离水面及近的石头上。

        小黄狸俯身，将整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紧贴水面，粉色的鼻尖几乎要没到水中，深绿色的瞳孔随着水下游动的小鱼打转，尾巴高高翘起。

        “好多的鱼！”

        缩回脑袋，长毛小黄狸像个陀螺一样原地转圈，他要想想怎么搞条鱼上来。

        直接跳下去不行，毛会湿；变成人形也不好，显得自己太幼稚

        此地灵气浓郁，连还未开灵智的小鱼都有慧性。小黄狸打下一道水刃，想劈晕某条不太精明的小鱼，未曾想溪流中的鱼各个“身手敏捷”，轻松躲过小黄狸的偷袭。

        “哇，你们是快能修行了？”承秋喃喃。

        没有鱼理这只心怀不轨的小黄狸。

        镖局的马都开了灵智，即使不能口吐人言，也能与其他灵□□流。而溪流里的小鱼只能算是有点特别的鱼，除了吃下去能获得灵力外，与普通鱼没有差别。

        又是几道水刃下去，大部分小鱼顺着溪水的流向逃窜，还有几条躲进了水草丛中。

        一无所获。

        小黄狸“啪叽”一下躺倒，爪子在空中乱刨：“喵呜喵呜——气死本喵啦！”

        水刃无效，他只好另寻方法。

        从乾坤袋中拿出一袋还剩一个底儿的炒黄豆，小黄狸将黄豆和碎沫全部倒入小溪中。没过一会，几条小鱼便从水草丛中探出头来，张嘴去吞浮在水面的食物。

        见到重新有鱼出现，小黄狸挪动爪子，紧靠在石头边缘，接着将自己的尾巴悄悄放到水中，企图混在黄豆中间。

        溪水打湿尾尖，一股寒意从尾巴传到小黄狸身上。虽然是春季，但溪水还是很冷。

        小黄狸打了个哆嗦，浑身毛发都跟着颤抖，他心中默念：愿者上钩，来个傻鱼。

        溪水中，鱼群张开大嘴吞黄豆，溪水上，小黄狸埋头打理胸口的毛发。

        一道比其他鱼大上不少的黑影自远处游来，聚集在水面的小鱼纷纷避让。

        “树上好多灰，毛毛又脏了嗷！”

        江雨堂坐在篝火旁，手中翻看上司给他的信。同行的几人吃完晚饭后就去歇息了，这里只有他一人。

        一旁的低矮的灌木丛中，传来响动，还有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听到声音，江雨堂心生戒备，他寻声看去，只见最外面的灌木丛轻轻摇晃，探出条如鸡毛掸子一样蓬松的大尾巴。接着，两条白色与橘色毛发相间的后腿冒出来。

        “呜，呜”

        一只毛发蓬松，看起来圆滚滚的长毛小黄狸叼着鱼尾，倒退着出现在篝火旁。

        小黄狸努力拖着这条快比他自己还要大的鱼，走几步就要喘气。

        看到是只猫，江雨堂放松下来。

        注意到旁边有人，小黄狸松开嘴，扭头四顾，发现只有身旁的这堆篝火前坐着人。

        耽误太长时间，大家竟然都吃完饭休息了。

        承秋转头，上下打量江雨堂，见这人面容清秀，神情友好，心中有了主意。

        “喵呜！”

        小黄狸两步跳到江雨堂面前，抬起小脑袋，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与他对视。

        江雨堂看了看地上那条还在扑腾的大鱼，问：“这是你抓的鱼吗？”

        小黄狸点头。

        “你真厉害。”江雨堂赞许道。

        伸出爪子拍拍江雨堂的膝盖，又跑到旁边拍拍鱼，小黄狸再次出声：“喵喵喵！”

        江雨堂有些疑惑道：“你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

        真聪明！小黄狸十分满意，这样他就可以歇会了。

        没过多久，那条狠狠咬住小黄狸尾巴的傻鱼就被开膛破肚，架到了熊熊燃烧的篝火上。

        江雨堂注意着火候，免得鱼肉被烤焦。他对窝在自己身旁的小黄狸说：“你是镖局的猫吗？”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毕竟带着牌子。承秋伸爪指了指脖子上的小木牌，点点头。

        鱼烤熟后，江雨堂还拿出刀，贴心地将鱼肉片下来摆放在碟子里。碟子刚放下，小黄狸就嗷呜一声扑过去，伸出舌头往嘴里卷肉。

        耳边传来“呼噜呼噜”的声音，江雨堂轻声说：“小东西还挺精，要不是有主，我都想跟你定契约了。”

        “你说谁有主了？”小黄狸将头转过来，狐疑道，“你不会在说我吧？”

        “呃”江雨堂知道这小黄狸肯定开了灵智，没曾想它竟会说人话，他不自在地挠头，“你会讲话啊，那刚刚咋喵喵叫。”

        这下轮到小黄狸纠结了，他模棱两可道：“我我不太熟练。”

        在略显尴尬的气氛中，承秋终于解决掉了这条鱼。

        小黄狸又缩成一团，闭目养神。江雨堂看着在篝火的照耀下皮毛发亮的小黄狸，再次开口：“小猫，既然你没有主人，要不要考虑我一下？”

        “呵，你小子，想的还挺美。”

        寒风瑟瑟，繁星当空。

        围坐在篝火前的一人一猫，短暂沉默后转变话题，谈论起江雨堂一行人的去向。

        虹度到景门这条路，江雨堂走过不下十次。虹度某地盛产碧云石，这类七彩矿石可以制成粉末，当作染料。春南郡多织行，最大的几家布庄和染坊都在景门。

        江雨堂一行人的职责就是，将开采出的大量碧云石运送到景门，售卖给那些布料商人。

        “既然能装进乾坤袋，还需要六个人一起？”

        小黄狸不解，就算一个乾坤袋装不下，那可以一个袋子套一个袋子，最后全部塞到一起，这样至多两人就可护送。

        “看来你真不是寻常妖兽，”江雨堂摇摇头，“除非是上品乾坤袋，才可以叠加，我们用的都是最普通的下品乾坤袋。”

        “原来如此。”

        谈到正在经营的生意，江雨堂能说的明显多了起来。景门县与江雨堂联系最广的染坊，是修仙门派飞雪阁名下的四方染坊。

        他每次去卖碧云石，优先会去四方染坊，因为那的大掌柜不压价，收购量还大。

        四方染坊只有女工，大多还是飞雪阁派来的弟子。这些女修士各个相貌清秀，谈吐优雅。

        小黄狸在一旁听着，看到江雨堂提到飞雪阁女弟子时眉飞色舞的神情，话题还越扯越远，不禁露出鄙视的神情：“你不会是看上哪位了吧？”

        江雨堂连忙摇头：“我是羡慕，羡慕她们能成为真正的修仙者。”

        “要不你也去飞雪阁拜师？”

        “那肯定不行，”江雨堂说，“我资质很差的，再说了，飞雪阁只收女弟子。”

        虽然总说宝峥大陆人人皆可修炼，但大部分人还是与江雨堂状况类似，有灵根，但资质平庸。那些修仙门派只会招收天赋极佳之人，像江雨堂这种资质差，却也想尝试踏入仙途的，只能自己攒钱，前往某些郡县开设的“修真学院”，缴费后与同期报名之人共同学习。

        江雨堂家境贫寒，他为了凑齐学费，已在“卖矿”行当上奔波一年。

        “飞雪阁不在春南郡，”江雨堂拿起一根枯枝，拨弄有点暗淡的篝火，“你要是想去修仙门派看看，既然已行到这里，不如继续南下。”

        “托月宫是春南郡第一大修仙门派，那里修士众多，还经常会举办各类大会，到时候谁都可以出入自由。”

        小黄狸点点头，表示知晓了：“听起来很是不错，那都会举办什么大会呢？”

        年轻修士低头沉吟片刻，回答道：“我也是道听途说，托月宫可是宝峥东大陆上的老牌门派，别的不说，大会上的活动，赏金格外的多。”

        钱？

        听到这个字眼，小黄狸的眼睛瞬间亮了：等买来梳子，他就去托月宫转转，置办点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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