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三□□车

兵部尚书家的小姐，为何专门组织了一场□□郊游活动，姬昭明心知肚明。

        玩儿得尽兴，回来也得好好干活。

        床弩的改进，姬昭明早就有了想法，昨天看过藜朝现在最好的弩车，姬昭明就要开始画图了。

        她要做的是做宋朝的三弓床弩。

        弩车除了底架，还有弓组、牵引勾、扳机、牵引绳、绞轴几个部分。

        三张固定在底架上的弓，按两正一反排布。弓弦从第一张正弓的两端牵引而出，穿过第三张的反弓，再折回勾在中间的正弓上，然后并拢于牵引钩处。

        牵引钩勾住弓弦，受扳机的控制来松弦发射。

        牵引绳的一端拴住牵引钩，一端则固定在绞轴上。绞轴中间是系着牵引绳的地方，绞轴的两端则各有一个转轮。转轮是由粗轴体和几根垂直插在轴体上的转杆组成，转杆绕轴体形成一圈。这是为了方便操作人转动绞轴。

        三□□完全拉开需要的力量非常大，需得三十人才能拉开，或者用八头牛。所以也称三弓八牛弩。

        后面几个部分的设计，就是为了省力。绞轴相当于一个定滑轮，改变牵引绳拉力的方向，而两边的转轮，则是利用杠杆原理，把对三十个人的需求，变成了只需2-4个人就能做到。

        三□□整体结构比较大，算是大弩车，所以用的箭也是特制的加大版，和□□差不多。

        一架弩车至少得配备三个人，一人负责瞄准，两人负责转动绞轴。

        张弓这么难，发射出去的箭自然威力极大，射程可达到七百多步，算做一千五百米。这是什么概念？就是对方迎面攻来，三□□一箭射出，能把对方像串糖葫芦一样，“一箭三雕”。

        箭头要用好钢，三□□力度，可以使箭成功扎在城墙上。攻城时，士兵抓踩这些箭矢就能爬上城墙，连云梯都不用了。所以，三□□箭还有个别名，叫踏橛箭。

        这样的一架弩车，必然会相对笨重，不好移动，也不好搬上城墙。

        姬昭明当然是想尽善尽美的。所以，关于弩车的底架，她画了两条履带。像坦克一样，车架下方有三组车轮，每边的车轮都用一卷行进带围起来。

        还没有发动机，这样做，只是方便挪动弩车罢了。

        这是一样大杀器，姬昭明看着自己画好的图纸，有些犹豫。上回柳通之跟自己一起做了腰弩，兵部尚书就总想挖墙脚。要是再喊人来一起做床弩，人不会被兵部尚书绑架走吧？

        后来，姬昭明找柳通之来时，并没有先拿图纸跟他说床弩，而是先询问了他的想法。

        “通之，我接下来问你的事情，你好好考虑后再回答，不着急。不论你选择什么，我都支持你的决定。我希望你的选择，是基于你自身的喜好、对未来的打算等各方面因素，得到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柳通之答是。

        “我画了一张图，很快还要画另一张图，都是跟武器有关的，是比腰弩要厉害很多的武器。上次，兵部尚书就很想邀请你去研制军工。这次的东西，如果接下来你都参与制作，我觉得，至少一年，你可能都得在封闭的保密工坊了。而你之后的发展方向，也可能会受影响。你这几年帮了我很多，卖身契早就还给你了，你是自由的。未来打算走哪条路，你好好想想。”

        柳通之要哭出来了，张了张口，才憋出一句：“小姐，我，小六……”

        “通之，你不是我家的家仆小六了，你是你自己，你有独立的户籍，你是匠人柳通之。你参与制作过很多利国利民的机械，工部、兵部的尚书都很想把你挖走，当然，我的机械坊也有你的位置。你放心，无论你作何选择，机械坊还没发完的奖金、分红，随时等你来领。我们是合作伙伴，是朋友，但我不会用我们的交情，在未来，威逼利诱你做任何事。”

        “小姐，大恩大德，我，柳通之没齿难忘。小姐与柳通之乃再造之恩，柳通之不敢背叛！”柳通之跪下就先磕了三个头，姬昭明都来不及拦。

        姬昭明有些无奈，她真的不习惯跪啊磕头的这一套。

        “我早就不是你的主人了。你先起来，你知道的，我平素一直不喜欢搞形式的这一套。通之，我希望你现在只考虑你自己想要做什么、喜欢哪种类型、喜欢哪个方向，不为我，也不为别人，只问你自己。你想做什么，想成为怎样的人？你做出你最喜欢的那个决定，就是我最想看到的样子。咱们朋友一场，我不想因为你我的交情，毁你的前途。”

        “柳通之愿为小姐做事，肝脑涂地！”

        姬昭明瞪他：“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今儿不跟你说了，这份图纸我自去递给圣人，会有专业的人去做。你先回家去，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通透了，确定你的本心了，再来告诉我。这次机会错过了也没关系，我们都还有很多时间，只要坚持钻研，未来会有数不清的可能性，你不缺成就，所以更要无悔。凭你现在的本事，就是把咱们这几年积累的笔记整理一下，开班授课，做个先生也是足够的。”

        看到柳通之不乐意的表情，姬昭明叹着气，去旁边的摆件插瓶中摸出了鸡毛掸子。

        “快走，快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再不走我打你了啊！”

        把人撵出去后，姬昭明转过身，小雪上前接过鸡毛掸子，放回原处。

        “小姐，机械坊离不了柳通之。”

        “机械坊离得了任何人。只要那些笔记还在，只要机械坊还有一群有向学、钻研之心的工匠在，就离得了。而且，机械坊的成就，不是靠压榨人得来的，也不是靠牺牲谁的前途来换的。不管人在哪儿，只要是在做对国家民族有益的事、能造福人民造福社会的事，不就是最好的安排吗？”

        “小姐，机械坊是您的产业，您怎么一点都不为自己想啊。”

        “我现在吃穿不愁，私房也有不少好东西，还要追求多少才是头呢？名利再多，也不能让我多活一百年，也不能让我长出三头六臂来，那我图什么呢？大家相交一场，看见你们能在自己喜欢的行业里深耕，看到你们能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我就会很开心呀。不只是柳通之，铁牛、你、一勺、双巧、齐荣……你们所有人，都是要为自己而活的，我不拦你们任何人的前途。”

        “小姐刚撵走了柳通之，现在就要撵小雪了么？”

        “我怎么可能舍得撵你们！我是希望你们先有能力养活自己，然后确认自己的喜好，确定未来想走的路，我就会坚定得支持你们呀。你们发展得好了，也能罩着我呀，我以后要是遇到了难处，就有各行各业的厉害人物能出手帮我了。”

        小雪抓住小姐的衣袖：“小雪是小姐的人，那都是本就该做的。”

        “小雪，我们今天先不聊啦。慢慢来，我现在可是很需要你帮忙的，要我现在就放你走，我还不舍得呢。你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想，你喜欢什么，想做什么，现在不急。你如果想好了就要给我做管家，那就做我的大管家，我特别乐意的。”

        哄好了小雪，姬昭明就让人去给刘公公送“锦囊”了。

        然后，姬昭明继续努力回忆现代的弓长什么样子。

        圣人那边，当然第一时间就收到了设计图。设计图上部件、功能都写得十分详细，让人觉得只要照着图做，就一定能成。

        但是这有些反常。

        “主上，昭明县主这回是直接送的设计图来，并没有先自制成品试验。奴婢听来送信的人说，昭明县主叫了她常用的匠人来，却又把匠人给撵走了。”

        圣人意外地挑眉：“撵走了？她和她手下的那帮人，不是关系都特别好么？”

        “确实如此。现在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儿，稍后等奴婢这边打探到了，再来报与主上。”

        “善，设计图拿去试验吧。昭明那边仔细探一探，朕可不想那孩子在眼皮底下被欺负了。若是她手下出了忘恩负义之辈，就让齐荣他们做得干净点儿，别让昭明伤心，也不要让她起疑心。”

        “喏。”

        姬昭明并不知道，今天的小波折，要劳累齐荣他们小半年，才把姬昭明的所有产业，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都清查了一遍。

        大奸大恶之徒没有。过了好日子后有些飘的小民，倒是出了几个。都不用齐荣他们亲自出手，直属的管事就各自收拾了。至于吃里扒外的，则是顺藤摸葫芦，都低调地收拾了。

        眼红姬昭明生意的大有人在。

        大势力的、掌事人眼光长远的，都不会在姬昭明的事情上偷偷搞小动作。前者是知道圣人护这小孩护得有多紧，后者则是知道，大势力都不敢动的，自家没命去碰。

        只有些小杂碎，才会认为自己可以背地里耍些奸猾。这次都被一一揪出，打扫干净了。

        三□□车的制作，姬昭明不用操心，也没打算操心。

        她还不想被收归国有，整日都生活在保密工坊的一亩三分地，所以，她觉得自己提供一份详细的设计图，就足够了。

        柳通之回去后，据说直奔农庄，跑到当初把他捡回来的庄妇那里，啥都没说，先抱着人大哭了一场。

        睡了一夜后，柳通之跟满面忧虑的妇人说了会儿话，就出门去了。

        从此，柳通之开始连着顿顿请人吃酒，机械坊里的、从前农庄里的、包括一勺双巧她们，也专门请了女陪客一起，吃了顿丰盛的宴席。

        他还托人去找印刷坊里的一个小姑娘，把人约了出来，温文有礼得讲了许多话，然后就笑着离开了。那个小姑娘，因为印刷坊改进工艺的事情，跟柳通之曾经接触过几回。但并没有更多的交流，也不知道柳通之是什么时候起的心思。

        柳通之自觉事情都安排妥了，把自己的积蓄取出大半，回到当年救他一条命的庄妇那里，认认真真地认了干娘。然后请干娘帮忙去提亲，操办结婚的各项事宜。

        婚礼办得很急，流程一样没落，却总共只用了三天。

        在姬昭明的飞云庄办的喜宴，得亏飞云庄的地方大，桌椅、餐具都够多，不然观礼的人定要坐不下。酒席都是自己人帮忙置办出来的，果蔬酒肉，都是批发价，真材实料，吃得大伙儿肚圆嘴甜，吉祥黄都是不要钱的说。

        姬昭明参加了婚礼，新人极力恳请，想让她坐高堂的位置，被她果断拒绝。

        “我们是朋友，平辈相交的，那个位置绝对不行。我人小，可压不住那么厚的福气。你们快去行礼，不要误了及时！”

        见姬昭明非常坚定、不肯动摇，新人才放弃。但是去行礼前，新人还是一起向姬昭明作了一揖。

        姬昭明还以一礼，口称恭喜。

        柳通之亲自给姬昭明送婚礼的请帖时，就给过姬昭明答复了。

        他做腰弩时很感兴趣，哪怕以后要和家人隐姓埋名的呆在保密工坊一辈子，他也想试试。

        姬昭明也帮他跟兵部尚书递了话。

        今日的婚礼，兵部尚书虽然没来，却派了府上的大管家来代为观礼。一方面是表现出自己对新进技术人才的看重，一方面也是对姬昭明表达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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