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此胶非彼胶

戏楼的建设需要时间，商业街的扩建也需要。毕竟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重建，这可不是个小工程。

        一个商场想要长长久久得繁荣，还是在上京这样繁华的地方，停车位必不可少。尤其是，姬昭明还想打造“不夜街”，总不能大晚上的，让客人们的车夫架着马车把外面的路口堵上吧？而且冬天冷夏天热的，就算是春秋，也是夜深露重的，太遭罪了。

        现有的商业街不好大动，姬昭明就把停车场的主意打到了新街的地下部分。

        物理班的学生们有一个算一个，加上机械坊和工部那边能借来的工匠，凑在一个大会议室里，专门讨论这个地下部分怎么建。

        姬昭明可不是抓人打白工，等画好设计图，她会自掏腰包发奖金的。最主要的是，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学生们跟随经验丰富的工匠学习。

        工匠们以前选址建房，会做设计，但大都是凭经验和师傅们传下来的口诀，并不会做具体、量化的受力分析。正好学生们都有了基础的理论知识，从结论反推过程，是个增长经验见识的好机会。

        在姬昭明心里，这个超大的地下空间，不止是停车场，也应当可以当做防空洞使用。

        所以，姬昭明的要求尤其得高，把这当做一个重要课题，誓要造个超级样板间出来，好让以后的建筑从业人员都必来背图纸。

        要承重，要抗震，要通风不缺氧，要防潮不积水，要冬暖夏凉……

        老匠人忍不住问姬昭明：“司空大人，您这是打算让地下室能住人？”

        “有备无患嘛，万一以后有什么地动之类的意外呢？这里就可以当做个紧急避险的地方。这个课题，是要打样子，让想要研究建筑工程的人都来看，咱们的每个设计都得经得住推敲、说得出道理。”

        众人领命。

        人多力量大，人多想法矛盾也多。讨论来讨论去，终于得出一份大家都能认同的初稿。关于承重、强度、排水等等的设计，还得做出模型来多次测试验证，才能为理论提供支撑。

        姬昭明毕竟不是建筑专业的学生，她不专业。专业的老工匠们又不会算，就只能大家一起试探着摸索、总结、量化了。

        物理院的同学们，本来以为做完火车以后能轻松些日子，说不定可以就此被分配到工部，从此为大藜造一辈子的火车。哪知道，任务一个接一个，至于休息时间？项目成功后的一日休息时间，就是全部的假期。

        地下停车场要设计，因着现在大多富贵人家都坐马车、牛车，还得想好这些牲畜能安置在哪里。这些活物长时间呆在地下，吃喝拉撒的味道也要想办法解决……学子们回家后纷纷逮着车夫问东问西，然后纷纷感慨：什么时候能做个铁马来拉车就好了，像火车一样以火为动力，就不用在这儿想安置畜生的事儿了。

        倒是激发了学生们的研究热情。物理班中随手抓个人，不需任何参考，都能现场手绘几种蒸汽机的完整图纸。

        这还不是他们全部的任务，蒸汽机的民用开发也要做。

        姬昭明做了个很大的需求板子，就摆在理化两院的宿舍楼一进门的大厅中。上面贴满了各处反馈上来的点子，都是些生活、工作中的不方便，希望可以有更轻便高效的工具，或者可以用蒸汽机代替机械的工作。

        需求板子的最上方，是姬昭明亲手题的两行大字：知识是人类共同的财富，科技应当服务生活。

        再加上姬昭明平时很爱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们都是圣人万里挑一选出来的人才，天就指着你们顶呢！”，“能者多劳，在座可有无能之辈？”，“天赋经不住浪费，时间长了，老天爷会收回去的。”……

        姬昭明真恨自己穿越前没多看些“成功学”的书，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这点鸡汤。

        除了这些研究，学生们的日常学习也不能落下。

        学过了压强，当然要学气压。为了更好得辅助讲液体的沸点和气压的关系，姬昭明就打起了高压锅的主意。

        高压锅的原理很简单，就是通过让内胆处于高压状态，导致水的沸点升高，水中的食物自然就更容易煮熟、炖烂了。

        想要达成这个目的，最大的机关就是盖子上的两个气孔。

        第一个气孔，是一个小活塞。常温状态下，活塞落下，锅内和外界能保持相同。等到锅中的水煮开，水蒸气上升，就会把塞子顶起来，变成密封状态。这样一来，内胆变成了封闭空间，其中的气体温度升高，分子活动加剧，分子运动的平均速度提升，锅中的压强自然也就变高了。

        第二个气孔要用比较重的金属做。因为质量大，所以不容易被冲开，才能让锅内保持密封状态下高压焖煮食物。等到压强特别高的时候，就会冲开第二个气孔，气体从这里顶出来，就形成了“放气”的样子。此时如果继续加热，放气就会持续，锅内会保持较高的、一定的温度。

        此时可以适当调小火，等到食物煮到适合的程度，就可以关火了。

        除了这两个气孔，高压锅的密封尤其重要。如果做不到密封，漏气的高压锅是很难让内胆保持高压的。

        姬昭明试用了杜仲胶，很可惜，杜仲胶在正负五十度的温度外，就会变成膏状物。可塑性倒是强，但想要给高压锅做密封胶圈，是不可能了。

        给学生们天花乱坠得讲了两天，却拿不出成品，姬昭明的心情有些低落。

        没有材料就去找材料，姬昭明把重心挪去了化学班里。但是司业的面子不能丢，临走前姬昭明给他们布置了新作业：“虽然暂时不能验证给你们看，但你们也别想偷懒。我给你们布置个新作业，一个月为限，你们好好思考：举起你们的手掌，置于口前，试试呼气和哈气，掌心感受到的气流一冷一热，为什么？给你们个提示，还是要研究气体本身。”

        看着学生们纷纷举手试验，露出惊奇的目光后又眉头紧皱，姬昭明满意地离开了。

        进了化学班，先检验大家的研究成果，姬昭明带着大家一起去库房寻宝。

        化学院的库房非常大，不只有矿石，植物也不缺。圣人私下里本来就特别看中姬昭明私人的化学研究室，把人安排进了国子监，圣人更加正大光明得支持化学实验。

        圣人早就派人在全国各地搜罗东西了。一花一草、一木一石，全都不放过，统统装起来贴好标签，里面再带上产地和能从当地人口中得到的所有描述，统统运回来堆在化学院的仓库里。就连土也要多装几样，圣人隐秘地期待着某天姬昭明能送来个点石成金的惊喜。

        哪怕国子监的新校区很大，也装不下这么多“土特产”，化学院这边只是一部分，郊外还有好些，等这边研究得差不多了，由专人来搬运调换。

        姬昭明想找的，是西洲的特产。这个西洲，就是姬昭明前世的新疆。姬昭明想要的，是那儿特产的一种蒲公英。

        其根有白色汁液，可以提取出橡胶。所以也可以叫做橡胶草。

        蒲公英和杜仲树比，实在是太小了，加上完全没有种植培育的经验，之前做出杜仲胶后，姬昭明并没有急着找它。虽然有不经意得提过对蒲公英感兴趣，想要全国各地不同的蒲公英对比研究，但类似的“小饼”姬昭明画过很多，这个小要求并不会引人注目。

        这会儿到了要用的时候，姬昭明才开始后悔：蚊子再小也是肉，蒲公英再小……她可以像用麦种快速培育青储饲料一样，也搞立体化种植嘛。成本高又如何？能做一点做一点，藜国不缺有钱人，总能有办法赚。

        没找到橡胶草，姬昭明也带着大家摸了些看起来跟胶质有关的东西。

        “我想做的东西，非常需要能耐高温的胶体。就像杜仲胶一样，但得要能在高温下也保持稳定，还得保证高温下不能有毒性。这个算是最近的加急任务，我个人悬赏百贯钱，拜托大家了！”

        饶是姬昭明一向大方，百贯钱的悬赏也是大手笔了。毕竟，合理范围内的试验用料，都是学院在承担，超出预算的部分，一般都是姬昭明补。学生们虽然都很珍惜材料，但姬昭明每个月也还是要补点儿。

        重赏之下，仗着有沼气灯和煤气灯，化学院的同学们在几个道长的带领下，开始了玩命“修仙”的日子。

        姬昭明要的胶没搞出来，凉粉粉和琼脂粉倒是都有了。

        这两者都能做出果冻状晶莹剔透的点心，但是原材料却不同。

        琼脂粉，也是所谓的寒天粉，是用石花菜、江蓠菜等海藻做原料提取得来的。琼脂是亲水性胶体，分有条状和粉末状，不溶于冷水，易溶于热水。而且琼脂还不易溶于含糖的液体中，所以使用时，一般都是要用热水去融化它。

        而凉粉粉，则是用木馒头的种子。只能用用新鲜母霹雳果，公的不能用，一般辨别是看底部，公的较平，母的底部略尖。

        把果子切开两半，挖出种子放在太阳下晾晒半天，无需晒得太干。晒过的种子装进布袋里，用凉白开浸泡一会儿，就可以用双手使劲儿揉搓了。直到揉出粘稠的汁液，倒入碗中静置或者冷藏，三个时辰左右就可以凝固了。

        石花籽也可以有一样的作用，石花籽也叫冰粉籽，是假酸浆的种子，原产于秘鲁，此时还未传入中原，暂不用提。

        还有仙草，晒干的仙草放进大锅中煮水，经熬煮过滤出汁液，再加淀粉水放凉，可制成的黑色的凝固体。这就是烧仙草。如果不用淀粉水而是用米浆，则会得到翠绿或深绿色的凉粉。

        姬昭明哭笑不得地整理着食谱，让人送给圣人去了。

        夏日天热，多出这么些“果冻”，能大大丰富甜品的种类。不知圣人怎么运作的，很快外面就有专卖各式“凉冻”的小店，姬昭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签了笔大订单，赚了很大一笔。

        橡胶草还在找，圣人听说后，又派了些人去全国各处有针对性地找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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