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沐桃小祭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巫台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刀鞘通体是玄铁一般的颜色和质感，从刀鞘的形状已经能猜到，这就是他祭祀时用的那一柄形似弯月的寒月刀。

        巫台反握住刀柄将它递给云息，“拿着，防身。”云息可是知道这把宝贝刀有多重要的，没想到巫台要在这个时候送给自己，要知道，传说这柄刀是名匠所铸，可巫台告诉过云息，徐夫人偶遇异象冒奇寒得此刀是真的，但后来所谓的进一步铸造只不过是他亲手做了这个刀鞘。

        所以寒月刀本是天降的神刀，徐夫人的刀鞘倒是与之天衣无缝地合二为一，不愧为名匠。

        欧阳籍在旁心中也不好受，这么多年一直偷偷关注着，没想到刚刚相认，连一天平静的日子都没有，连一次散步看夕阳的机会都没有谁知今日会不会是天人永隔，他紧握着拳头关节都有些发白。

        “别别别，你今日还不知会遭逢什么凶险，这柄宝刀你自己拿着，我不要！”云息很坚决地说道，还把手环抱在胸前以示自己不要的决心。

        “你这样很像一只站起来觅食的通背鼠啊。”巫台看她揣手的样子觉得很可爱，“没事，若真是天要收我，靠一把刀也是争不过的，拿着吧，我图个安心。”

        “我偏不让你安心，你好好收着，全须全尾地来找我。”云息根本不听，她想的是，留着念想，这个人就会拼命活下去吧。

        巫台释然大笑：“哈哈哈哈，好！那你等我！”

        还是那句“你等“我”，上次哥哥说的时候，云息回他不会等任何人，因为她似乎看到了哥哥眼里不一样的情愫，云息不想把话说的含糊让哥哥愈加误会。

        但巫台说完，云息回以一个眼睛都挤得看不见的笑脸：“嗯！”每个出现在生命中的人带给自己的心灵体验不一样，回馈给自己的美好瞬间不一样，刚好有个人回应了你所有的脆弱，所有的不可能好像就会变成可能。有的人一生也不会遇见这么一个人，有的人却在茫茫人海中，不偏不倚，刚好遇见了。

        云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走到欧阳籍身边，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亲生父亲，他们从未相处过一天，但血缘是无法磨灭的印记，这就是说为的天之注定吧，她看着欧阳籍紫色的眼睛，小心地问他：“你今年几岁？”

        欧阳籍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但又突然明白了，第一次这么近看自己的女儿，他身上的气场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许多，“三十，到了。”

        “那今日你们事情结束后，我多陪陪你，也去看看，看看妈妈吧。”云息像是面对一个迟暮的老人，在所剩无几的生命里，他需要的可能不过就是陪伴吧。

        欧阳籍一时有些控制不住，女儿刚出生时，小小的就躺在她母亲身边，可她的母亲呼吸渐弱直到毫无生机，新的生命与死亡同时在自己面前，是大喜，亦是大悲，欧阳籍几乎要随之而去。

        而此情此景，竟这般相似，自己命不久矣，而女儿就站在自己面前。他转过身假装看向天空，极力控制着自己，可声音还是微微颤抖：“好。”

        桃源村还是一如往常的宁静祥和，正在欢欢喜喜准备去祭典的村民们不会知道，山坡上的密林里蹲着很多黑衣人，一个人小声对身边的人说：“守在这里能抢什么？要杀进去吗？”

        为首的黑衣人瞪了他一眼：“进得去还用你说？参加桃源村祭祀都是村里的人，这地方屁大点，我们混进去一眼就被识破了。你们给我好好看着，祭祀将结束时就往里冲，杀了巫台是头等任务，能抢到宝珠就是赚到。”

        “是”众人小声回答。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什么三教九流都敢往这来。”枭宇站在树顶，像一朵云凌在半空，他冷笑了一下，“就叫你们都有去无回吧。”

        祭典开始，霍白、应舟、刘尚等掌事的坐定后，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偌大的地方没有一点声响，只有清晨的树林里鸟儿恣意的歌唱。正中间的祭台上极其简单，只在北向设有一张条形祭桌，四周插着祭天旗，巫台带着形貌狰狞的鬼神面具走上祭台，他手握鼓槌走向一面大鼓，并挥舞鼓槌敲击下去，刚好接触到鼓面只发出极轻的声音。

        这面鼓是上古时候遗留下来的陶鼓，它形似水缸，底座上有一个圆球形的鼓腔，细腰上喇叭状开口，鼓腔上有兽纹图，首尾相连环绕着。

        巫台慢慢加大力度，陶鼓发出通透又浑厚的声音，余音轰鸣，每一下都能震颤人的心脏，祭天旗随着鼓声开始同向飘动，整个祭台被气旋围绕，村民们明显感觉有一股强风像是要把自己拉进去。

        巫台敲击鼓面的力道看上去都不大，但每一下都震得地也仿佛颤动起来，天空开始暗下来，浓云密布，刚才的晨光清澈瞬间没了踪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罩子盖住。

        村民也有些纳闷，有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怎么回事，这景象，不像吉兆啊。”身旁的人凑上去小声说道：“莫不是今年祭品不够丰盛？”站在他们身前的人回过头来赶紧制止：“别瞎说，惹恼了天神，真就得遭殃。”

        霍白把村民小声的议论都听在耳朵里，心里也有些不安，他警惕低看了看四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由得警惕起来。

        巫台应和着鼓声开始念诵祝文，气旋里的风速已经很快，祭天旗发出“噗噗噗”的声音，巫台的银发像是一只白龙正要破云而上，伴随着气旋的转动，天上的密云也扭曲起来。

        大地愈发躁动不安，振动越来越强烈，人群里议论的声音慢慢变大，甚至有人开始喊：“不祥啊，快跑。”这一喊，本就不安的村民如梦初醒，掉头就跑，人群像炸了锅一般，乱得不成样子，霍白等人站起来想要维持秩序，却无济于事，生死面前，什么村长、什么村约，都变得不值一提。

        埋伏在树林的黑衣人也明显感觉到了脚下的震颤，领头的那人死死盯着祭台方向，原本无形的风此时变成了一股通天的巨型风柱，巨大的压迫感抑制着众人的呼吸，他向身后的人挥了一下手：“走！”

        无数的黑衣人从密林中朝祭台方向飞快而去，像是一群被惊动的鸟儿，密密麻麻窜出树林。

        巫台站在风柱中央，脸上的面具像是有了生命，愈发狰狞可怖，念完咒语，巫台伸出右手向后扯下发簪，头发散落下来，几乎要遮住整张脸，他在左手掌心用力画下五芒星图，血痕割断了掌纹，强风把鲜红的血液带到空中，滴落在他的银发上，像是雪地里一株格格不入的花朵。

        风柱中似乎又什么力量在贪婪地吸食巫台的血液，他缓缓直起身，抬起左手再猛地按向地上，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巫台明显感觉身体血液的额急速流出，面具下巫台的连因为失血开始发白，身体也逐渐在风中摇摇欲坠。

        风柱的强大阻隔，让外边的人根本看不清风柱里的巫台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几个掌事的、桃卫队，还有子岑和邹灵儿，其他来观礼的人早已跑的不见了踪影。

        子岑站在原地干着急：“怎么办怎么办，云安哥和息妹妹都不知去了哪里，会不会有危险？”他跑上去拉住霍白的衣服；“爹，你知道云安哥他们去哪儿了吗？”

        霍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儿子还傻站在这里，邹靖家的也托付给自己照顾，真是心急则乱，赶紧叫过来一个桃卫把子岑和邹灵儿带回家，嘱咐道：“云儿兄妹说不定在家里，你们两个先回家去，这里危险。”也不管子岑愿不愿意就被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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