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权利失衡

　　这一切，朱允炆丝毫不知，在他心里已经给方孝孺判上“不能用”的标签，不管他去怎么折腾都是没用的。

　　历史上他确实是为建文帝付出了一切，勿谈能力，只看忠诚，这个人对朱允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在他总结看来，臣子分为三种，一种有能力，比如郁新、解缙，这些能力强有些小缺陷，都在容忍的范围，第二种是能力差有忠诚，比如徐瑾、黄子澄这种，但是这种他自己就要注意分寸了。

　　本身对于他的作用就在于忠诚，现在忠诚如果朱允炆都看不到，那留着他还有什么用。

　　第三种就是能力没有，忠诚也没有，这里能力说的是治国，解决朱允炆负担的能力，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就是减轻他的负担。

　　这种类型都有个特征，就是朱允炆暂时都动不了，或是因为权衡，或是因为利益，比如方孝孺，对他来说，方孝孺就是这种了，一旦时机成熟就能拿掉他了。

　　本来他的立场应该是在没能力有忠诚这挡的，只不过是他自己没有清楚的认知，一种觉得自己应该是有能力的那一档，持宠若娇，持才傲物！朱允炆看不到他的态度。

　　只能说看中他的忠诚了，文学博士这个没有实权的官，目前是最适合他的了。

　　第二，当朱允炆在吃午饭，啃公文的时候，内阁的套论才刚结束。

　　王钝惊讶的发现，这一次的张紞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开始逢迎郑赐，基本上他提出来的意见张紞都不会怎么反对。

　　王钝内心一片沉重，这可如何是好啊！

　　内阁四人，朱高炽渐渐的已经开始不管事了，自己一亩三分地上的事情都搞不完，没功夫管别的。

　　但是这样一来，王钝有种感觉，诺大的一个大明帝国，全靠他一个老人家来维持，可把他骄傲坏了……才怪呢！

　　当敏锐的发现张紞的态度起了变化后，王钝就有了疑心，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很清楚的明白了为什么！

　　“这是陛下同意由方孝孺接下主审官一职的的诏书，”

　　张紞佯作疲惫状，道：“由三法司辅助，不得有误，另外陛下也为主审团填了一个人作为富主审，人选由翰林院学士解缙担任，如果没问题就加盖内阁印章，发往翰林院吧！”

　　在这大明朝，能作为身份上的验证的就是印章，各色各样的印章，有接客访客章、公用官章、私人章、还有部门章，内阁成立之初朱允炆就命有司刻了好几枚印章。

　　四个阁老没人都有一个，平常政务有这种各人的章就足以，逢大事才会用到内阁公章，不过这次事情看着挺大，但实际上对内阁来说小的很，很明显是用不到内阁公章的。

　　张紞也只是嘴上说一说，通知到位就行了，不然他拿回自己班房，自己给他盖上章，也没没有任何人能说出什么来！

　　郑赐很惊讶，“陛下当初不是不同意这个意见吗？现在怎么……”

　　王钝也想问这个问题，本来建议被陛下否了之后，他还为之一喜，松了一口气，总算情况孩还在控制内！

　　但是现在……又是为什么，王钝皱起眉头，略带怀疑的看了看张紞，这是什么情况？

　　“陛下说履及不久，对朝廷官员熟悉不够，再加上方博士毕竟是潜邸旧臣，陛下对他还是有感情的，我在旁简单说来一下，陛下也就同意了。”

　　张紞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勉强解释道，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为这件事，给众人一个合理的能自圆其说的理由，这一点陛下没明说，但暗地里的未尽之言张紞大概也能猜出来！

　　漂亮！

　　我就说拿出方孝孺方博士这步棋是步妙招吧，郑赐心中感叹，陛下或多或少对他都是有感觉的，一旦这次做的好，方孝孺很容易就能进入陛下的视线，而且是一进入就不会出来的那种！

　　王钝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意识到，可能、或许、大概、应该是张紞的态度发生了一些改变，变的更加偏向郑赐了。

　　官场上的刀光剑影都是暗地里的，王钝不知道背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和郑赐不一样，年纪大了没那么容易相信张紞的话的，他更关注的是张紞这么做的原因。

　　内阁目前只有四人，以前张紞都是会尽量维持住两人的平衡，比如这种事情，就算是如他所说的，那也不会在陛下面前去多这个嘴，，他只会静静的等待陛下的作出决定。

　　而现在一旦他的态度出现了变化，内阁的局势变化对他就太不利了，王钝暗自叹息，都有些搞不懂这建文朝的政治格局了，本来好好的，他和郑赐两人争锋，他张紞从中得利不好吗？非要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张紞站在台前把众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内心也是无奈，这都是陛下让他做的呀！

　　“还有一点就是陛下已经通过了内阁的请旨，严惩闯入郁尚书家里的那伙人！”

　　张紞沉声道，他知道往日的平静就要被这句话给全部打破了，但是他又必须要说，圣旨不是他不说就能锁住消息的！

　　这一点郑赐和王钝都没有意见，不过……

　　两人看向朱高炽，他这些天在皇宫外做的事，朝廷都传遍了，谁都知道他对这件事上的态度。

　　朱高炽：“……”

　　也许是感受到众人的注视，他揉了揉双眼，打量了下四周，脑海中从新浮现出刚刚最后几段话。

　　闯入郁尚书家里？严惩？朱高炽皱眉，在前面是？

　　“我想想……”他喃喃自语，“好像是说陛下同意了什么？”

　　朱高炽猛的一激灵，还能同意什么，同意了内阁的请旨呗！

　　这怎么会？他本来以为还有机会的，一点也没有着急，陛下处理公文的时间从来就没有这么快过，尤其是有了内阁分担负担后，不重要事情的效率是一再降低。

　　这次怎么……

　　朱高炽回过神，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张紞，眼神充满怀疑！

　　事到如今，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简单的同情那些百姓了！更多的过渡到他要解决陛下的态度问题。

　　现在事情解决了，表面看着已经没事了，但是内里事情的坎会一直停留在陛下心里的，而他朱高炽也意味着，永远也别想解决这个问题了。

　　“不用看着我，”张紞撇了撇嘴，同样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神，

　　“有事你可以去找陛下去！我帮不了你！”

　　他知道朱高炽的想法，他是回避不了的，内心有些一丝丝愧疚，到了现在，这些百姓是救不回来了，陛下的诏书一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不容置疑！

　　这也是朱高炽愤怒的地方，事情已经无可更改了，他不是笨蛋，既然正常发展不会这么快，那自然是因为“不正常”的事了。

　　现在看来事情是在张紞见了陛下之后发生的，“不正常的事”最明显的就是张紞了！

　　朱高炽越想越愤怒，他与世无争不代表懦弱，涉及到他的利益的事，没有危险他就不会让步的。

　　内阁里的气氛有些安静，只是谁也奈何不了谁，每个阁老都是独立的个体，互不干扰互不侵犯！

　　最后回到班房的朱高炽，左思右想还是无法，他不知道具体那天张紞和皇帝之间发生了什么，现在皇帝也不见他，在陛下那边也打探不了消息。

　　朱高炽握着公文的手咯吱咯吱作响，他已经没有心思继续批复下去，事情不顺，他的心态就出现了问题，内心居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他不是朱棣，也许平常才能足够，一些事情上也能提出自己的建议，但这只能看出的是他的智商不低。

　　但是朱棣那种百折不挠，愈挫愈勇的内心，是二十多岁的朱高炽最为欠缺的，不说他就算是朱允炆都有这样的一些问题，只是他是皇帝，手上的能量更大，能困住他，让他产生挫败感的事情着实太过稀少了。

　　而二十来岁的朱高炽就不一样了，之前的人生都是一帆风顺，就算遭遇了燕王的事情，最后同意也得意于他的当机立断，给自己家人填上了一线生机。

　　而且能够在后来的时间里，步步青云，从入士的户部尚书到内阁阁老，朱允炆一路都带着他，他也做到了普通人一辈子甚至想到不敢想的事情。

　　相比于他的同族，宗室，还有别的文官，他都能值得得意的地方，当那些叔叔们还在巴结他想要得知朝廷动向，这一平常不可能遇见的一幕，怎么能不让他骄傲。

　　这一切可都是他自己的能力，没看家室，家里甚至还给了他一丝丝阻碍。

　　比如他就不知道，陛下不见他，是不是厌烦他，又或者是……想到了他是燕王世子，对他的信任感消失了？

　　朱高炽的得失心太重，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各种情况都在内心模拟了一遍，甚至一些极端情况他都在估算着自己还有多少生机了！

　　“咚咚咚……”

　　“进来，”朱高炽头也不抬，也不管是谁，随口问道，“有什么事说吧，公文的话，放在一边，自己出去把门带上就行了！”

　　随着门咯吱一声，进来的人听见朱高炽的话却没有马上开口，原地依旧恭敬的站着。

　　朱高炽长久没得到回答，有些奇怪的抬起头来，想知道到底是谁？

　　“志诚？你干嘛不说话啊？有什么事吗？”

　　来人正是他的专职秘书王志诚，同样是个“高材生”进士，平常就给他做些整理文书，撰写奏折初稿的工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却抿着嘴唇，看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

　　“阁老，情况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宫里有消息说是张紞极力劝说陛下同意他的方案的，陛下本来也不情愿，只是后来拗不过他，才同意了！”

　　王志诚轻声回答，他不说话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朱高炽的吸引力，现在目的达到了，自然就抛出了自己的“话题”

　　这个原因，朱高炽也能猜到，张紞见了陛下然后就同意了，不是他还能是谁，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每个阁老都有见皇帝说话的资格，他张紞说了什么，他也管不着啊！

　　“阁老，你真的觉得是张阁老的原因吗？”

　　王志诚用尽量不刺激到朱高炽的方式问道。

　　朱高炽面色一动，起了考教一番的心思，道：“那你是怎么考虑的，说来听一听！”

　　王志诚陷入了沉思，片刻后这才结果话继续说道：“陛下很有可能也是有这想法的，不然不可能张阁来过去一说就同意了，这明显有问题！”

　　朱高炽微微颔首，确实是这样没错，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焦虑了。

　　“而且看宫里的消息传的这么快，上午张阁老刚刚宣布，下午宫里的消息就传的漫天飞，我记得陛下登基之初是处置了一批宦官的，”

　　王志诚回忆着当初发生的事情，猜测应该不会这么不长教训的，所以应该是宫里故意传出来的。

　　“还有吗？继续说！”朱高炽好像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了，这么看多和别人交流，多多分析还是有用处的。

　　“既然是故意的，那意味是宫里是想通过这则消息传递什么东西让外面的人知道，”王志诚脑海中浮现出消息的具体内容，“简单概括就是一句话，陛下通过张阁老的劝说同意了严惩私闯户部尚书府邸的百姓！”

　　说道这里，王志诚微微一愣，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本来只是想在朱高炽这里多多表现下的，显示一下自己有在为了他的事情在考虑，所以才进来说出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也有一丝卖弄的心思在里面！

　　回过头，朱高炽早已经离开了桌椅，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琢磨着他所清楚的零散信息素。

　　王志诚不敢打扰阁老，自顾自的来到一边给他倒上一杯热茶，上午开完会到现在，朱阁老一直趴在那，还没怎么吃过东西，喝过水呢！

　　茶水倒入壶中的声音咕咚咕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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