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窈娘突然想到葛太医开得药，倘若在药材里面混入毒显然就不会令人察觉，想到此处，窈娘立刻问侍书：“葛太医之前开得药，可还有留存？”

        侍书沉思片刻，摇摇头道：“葛太医的药都是按分量开得，公主都喝完了……”要不是公主今日突然提起葛太医，她根本就察觉不到葛太医有问题，甚至现在她都不知道对方有什么问题！

        入画刚好进来听到这话，疑惑地挑眉：“公主是在问之前的药吗？其实还有一份留了下来，之前煎熬时，奴婢不小心弄洒了一份药材，因为怕药效不到位，奴婢便把那份收了起来，事后葛太医补给奴婢一份，只是那份洒出来的还留着。”

        窈娘顿觉一喜，叹一句天无绝人之路，“去拿来。”匠心医馆的大夫从诊脉上看不出她中的什么毒，所以无法解，但如果看到药材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入画急急应了声，然后转身出去，窈娘又朝侍书吩咐：“拿到药材，你明天找个时间去匠心医馆找位廖大夫，问问里面的药材可有不妥的地方。”

        “公主是怀疑葛太医？”侍书问出心中的疑惑。

        窈娘看了眼暗黑的天色，“他究竟有没有害人之心，开出的药材总不会骗人。”

        侍书面色沉着，应了声“是”。

        窈娘起身走到窗口位置，瞥了眼窝在小窝里安睡的福袋，眼中带着几分沉思，她已经死过一回了，不想再死第二次！

        首辅府邸，正院书房一道身影落座在书桌后，昏黄的烛火淡淡地落在他冷峻的面容上。

        九思说道：“明熹公主去了一趟匠心医馆，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沉重，回去后她便传了一次葛太医，事后又着人暗暗探查起葛太医，大人，我们可要将葛太医的情况透露？”

        雍忻并不觉得意外，他昨晚一直守在她身边，也看到她从香炉中拿了一粒香料，想来她也是会找大夫询问，如今看来她得到的不单单香料的配方，恐怕还得知了自己中毒已久的事，因此怀疑到葛太医身上了。

        “不必，你太小看她了，她会自己查出。”雍忻眼眸中透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葛太医早不足为惧，真正该防的是幕后黑手，想到那人，雍忻紧了紧拳头，“你等会儿跑一趟匠心医馆，让他们的嘴巴严一点。”这个严自然是别人，而不是对窈娘等人。

        九思抱拳应道：“是。”

        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了眼书桌上徐徐张开的画卷，是一幅船上泛舟的美景，画笔绝伦，小船犹在眼前，美不胜收，东邱先生绝笔之作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任他怎么看这也只是一幅泛舟游湖美画，并无特殊之处，可大人却看了一下午，“大人，此画可有不妥之处？”

        “无。”雍忻眼中泛着一抹浅浅的幽光，“正是因为没有不妥，才觉得怪异。”

        “世人皆传东邱先生是天众奇才，将他美化的世间仅有，却鲜少有人得知他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之辈，抛妻弃子，令人不齿。”九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连带着看着画作的神色也逐渐转变为厌色，“要属下说，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皆是他自找的，大人何必为他费神？”

        雍忻眸低暗光一闪而过，抬眸扫了眼九思，眼中毫无异色，却让九思全身一颤，他连忙跪下。

        “二十杖刑，自己领去。”

        九思应了声“是”，然后挺起腰背朝外领罚去。

        雍忻缓缓把桌上的画作收了起来，放在书桌最底下的暗格中，半晌，他的目光落在水墨画的屏风上，上面挂着的正是今日他给窈娘的纯白色绒毛大氅，他缓步过去伸手抚过白色绒毛，上面似乎沾染了她身上的清冷香味，令人脑海不禁沉沦，一如在梦中一样。

        “真是小没良心的。”半晌，雍忻幽幽地叹了句，声音带着眷念与宠溺。

        在雍忻书桌的角落有一个小型可爱的白色圆窝，上面还夹带着几根黑色的毛毛。

        窈娘抱着福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福袋整个都软趴趴地靠在她腿上，入画拿着小点心蹲在窈娘身边喂福袋，福袋嗅了嗅面前的点心以及面前的入画，似乎凭气味认出她是给自己做小窝的人，于是很给面子把小舌头一舔一舔，觉得味道不错顿时欢快吃了起来。

        “公主，福袋真可爱，奴婢还没有见过这么灵气的小猫。”入画觉得可爱至极，笑眯眯地说。

        窈娘笑了笑，这会侍书从外缓缓走了进来，入画见此站起身子候在一旁。

        “公主，廖大夫说的确是伤寒药，只是里面添加了一味……千金藤。”侍书一边屈膝行礼，一边继续说：“若是别的药方添加千金藤，不会危及性命，唯有伤寒药里面的药材都与千金藤相悖，长期服用药效逐渐渗入体内，药效发作起来与伤寒一样，所以公主察觉不出来。”

        闻言，入画当场愣在原地，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侍书，公主中毒了？

        真是好精细的手段，窈娘突觉不对，大夫说她中毒已有大半年之久，可是明熹公主伤寒开药不过是一个多月前的事，“这伤寒药，葛太医是什么时候开得？”

        “公主您忘了吗？大半年前你在雨夜等了世子一晚上，当晚就染了风寒发烧不起，葛太医就给你开了伤寒药。”入画说道。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顾蔺就联合葛太医给明熹公主下手了，侍书紧接着说：“后来，公主时不时复发寒疾，唯有葛太医开的药才能让公主好转，如今想来，分明就是葛太医图谋不轨，在公主的药材里面下毒！”

        “既然已查清来源，廖大夫可能解？”窈娘问道。

        侍书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她摇摇头道：“廖大夫说以他的医道解不了公主的毒。”说完，又急急说道：“公主，我们把此事告诉皇上和皇后，让太医院所有太医想想法子，您的毒定然能解。”

        “对对对，公主，此事一定要上禀给皇上，诛葛太医九族。”入画气急败坏说道。

        “有证据吗？”窈娘淡淡地问，侍书和入画对视一眼，“所有伤寒之药我都吃完了，他昨天开得药没有问题，之前留下的药谁能证明是他开得，再说了，真正的幕后主谋不是他！”

        就算她将此事上报给帝后，帝后心疼女儿，最终除掉的也不过是葛太医，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顾蔺，只要他还在，死了一个葛太医，还有无数的大夫前仆后继，只要她还在顾侯府，就在顾蔺的掌控之中，看来有件事情必须得提前了。

        说到幕后黑手，侍书突然想到葛太医的侄子在顾世子手下做事，而公主显然也怀疑到了这点，“公主，是顾世子对吗？”

        侍书话音刚落，入画一脸惊愕看过去，窈娘却笑笑说：“不管是不是他，我们都要离开顾侯府了。”

        他们没有葛太医下手的证据，自然也不会有顾蔺下手的证据，堂堂侯门世子谁能相信他会下如此毒手呢，纵然帝后怀疑，难不成为了她，会对顾侯唯一的儿子下手？！帝后的儿女不止她一个，而顾侯却只有一个儿子，

        “顾蔺今日不用上朝，他在书房吗？”窈娘把手中的福袋放到入画怀里，见入画点点头，窈娘吩咐道：“你们收拾东西，今夜之前搬到公主府。”明熹公主身为嫡公主，早早就赐下了公主府，只是她更喜欢和顾蔺待在一起，所以一直住在顾侯府。

        侍书和入画面面相觑，随后齐齐应道：“是。”

        见窈娘似乎要去找顾蔺，侍书担忧道：“公主，奴婢陪你去吧？”

        “不必，他若敢正大光明下手，又怎会费尽心思借用葛太医之手。”窈娘说完，径直朝书房位置走去，她和顾蔺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书房内，顾蔺正在忙私盐的事，他怎么都没想到三驸马竟然会横插一脚，而且他手中的证据远比他收集要全面。

        想起即将被三驸马捷足先登，顾蔺狠狠捶了一把桌面，只见桌面的东西都跳了跳，一支毛笔跌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露出顶端的一个‘姜’字，然而顾蔺却没有发现，他忽而听闻外面传来的声音。

        窈娘来到书房门口，就被长寅拦住了，长寅冷漠道：“公主请止步，世子有令任何人都不准踏入书房半步。”

        窈娘徐徐道：“烦劳通报一声，今日之后，不要说书房，就连顾侯府我也不会踏入半步。”

        长寅神色一愣，显然没想到明熹公主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来不及多想，就听到里面传来世子清冷的声音，“让她进来。”

        长寅听言给窈娘打开门，窈娘缓缓踏入其中，只见顾蔺神色冷然地坐靠在椅子上，目光如寒风刮向自己，“你来做什么？”

        窈娘没有多说废话，她平静地说出：“顾蔺，我们和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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