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获得的机缘

时过一日，第二日下午。

        姗姗来迟的李浮生，未到家，还隔着两座山，遇到了等在半路的林若梦，夫妻俩人避开镇妖军耳目离去，自此销声匿迹。

        深山中，白术与老妖怪一前一后，依旧在穿行。

        二者速度也都不快。

        前方的老妖怪，是因为身上骨头基本断了，伤势极重，根本走不快，但见到后面一直跟着的白术，以为白术也是个妖，想食他修炼，在拼着命前进。

        后面的白术依旧高烧不退，全身发红的她，此时像极了一个行走的大红薯，周身各处也开始蜕皮，那一块块蜕下的皮，在掉落的过程中变成树皮，落不到地面，又粉碎如烟雾一般消散，看起来比前方的老妖怪还像个妖怪。

        这样的白术，也走不快。

        第三日。

        第五日。

        第十日，白术的皮蜕得差不多了，高烧也退了很多，但此时的白术瞳孔无光，走路姿势也十分怪异。

        高烧蜕皮的过程持续了十天，脚下也连续走了十天路，此刻的白术已经没了意识，如梦游一般，完全是身体自己在赶路，样子也如那行尸走肉一样。

        老妖已经崩溃了，走几步就会栽一个跟头，每每栽倒想休息时，就会见后面的小东西又近了一些，吓得连忙爬起身。

        白术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路栽跟头栽的灰头土脸，周身上下都是树枝烂叶，污泥碎渣。

        两者不眠不休走了十日，已经横穿了大半个森林，从初云国南面，硬是走到了东面，一路上因为老妖怪散发的妖气，野兽山精都不敢接近。

        第十三日，清晨，祥云漫天。

        走前面的老妖怪连滚带爬，时哭时又笑，已经快要走出这片森林，只要出了这森林，继续往东，翻过三百里寂静岭，就可以进入无尽山脉。

        无尽山脉在大陆东方，无边无际，只要进了里面，老妖怪就自由了。

        清晨的阳光刚刚撒在地面不久，空气中还有很大湿气，植被也还挂着露珠。森林与寂静岭的交界处，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挎着装有不少黑色颗粒的竹娄，拎着水壶，带着一条狗，正往自家田地去。

        田地不远，走几步就到。

        老农的房屋也不远，就在后方土丘上，木屋虽老旧，但不破败，看起来在此住了有些年头。

        田地里，老农放下手中东西，抬头看着天上，全是彩色云朵，心情大好，揉着适才扛锄头的肩膀，不禁朗声道：“祥云万里，真是个好天气啊，适合种田。”

        狗子也看了看天上满天的彩色云朵，云朵自西来飘往东去，但狗子不为所动。

        老农兴致不错，又听他忽高声吟诗一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话音刚落，满天祥云分叉，绕开下方的一人一狗飘过，这一幕看得狗子狗眼瞪大，狗嘴大张，老农也看得目瞪口呆。

        半晌，缓过来的老农像是并不在意的样子，开始种田。

        只见老农二指并拢，对着身前田地一指挥去，指尖飞出的剑气在田地上方纵去几丈长，在田地上带出一条深勾，比牛耕的都工整，最后剑气没入森林，砍倒一排树木。

        随后老农停下了动作，看向一旁地上横摆着的锄头，手掌拍向后脑勺，“唉这记性，这不是带了锄头吗？”

        那狗子仿佛没看到老农失态，早已往森林中跑去。

        待天边太阳升起有竹竿高。

        老农所带的种子全埋入了地里，人坐在田埂上休息，时不时看向森林，跑去森林里的狗子还没有回来。

        如此枯坐，又过了一个多时辰。

        树林间一阵细碎声快速接近，随后狗子从林子里跑了出来，跑到老农身旁，老农没看狗子，目光始终盯着树林。

        没多久，又一阵细碎声从林中传出，接着，就见一个人身鼠首的老妖怪窜了出来，老妖怪站都站不稳，直接倒在了田地里，模样惨不忍睹。

        “啊！妖怪啊！”

        老农一声大叫，将倒在地里的老妖吓得眼球都向外凸，险些没将命交代在这里。

        老妖艰难爬起身时，看清田地一头是一人一狗，一个老农倒在地上，正倚着身子不断向后爬，显然是受了惊吓的样子，老妖两步三摔的朝老农接近，并向一脸惊恐的老农出声道：“救，救命，救救我。”

        老农见妖物双目紧盯着自己旁边的狗子，目中那份灼热的渴望，知道老妖物没安好心，脸色一沉，慢慢坐直，完全没了那一副惊恐神色。

        又看了看天上的祥云，再看向缓缓接近的老妖。

        老农沉声道：“我救不了你。”

        见老农坐直身子，本就感到奇怪的老妖，心里一咯噔，神色大变，移动的身影也停了下来，朝前跨出半步的那一只脚，定在了空中，仿佛再往前，就会踏入地狱一般。

        老农说完这一句，便不再看老妖一眼，转而继续看着森林，样子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那狗子朝老妖咧嘴，看得老妖心惊肉跳，畏畏缩缩转向往旁边去，要绕开这老者，和这条会笑的狗。

        直到老妖越过一人一狗，也不见二者有动作，老妖舒了一口气，不敢停留，连忙加快速度继续往东去。

        等到老妖已经跑出几百米时。

        “仙门侍者！”谁知老农却突然出声。

        四个字宛如惊雷，老妖心神巨震，吓得魂飞天外，开始亡命奔逃。

        后方老农起身，静静看着老妖远去，等老妖跑没影了，才叹了一口气，对旁边的狗子出声道：“啸天，你去送他一程，寂静岭的路可不好走，容易迷了路。”

        狗子旺了一声，朝老妖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等狗子也跑没影了，老农又坐地上，继续盯着森林。

        这次看了没过多久，老农见到了惊世骇俗的奇景。

        枯木逢春。

        只见枯黄的森林，正快速复苏，那一颗颗树上，那一片片原本已经失去生机，就快要掉落的秋叶，几个呼吸时间就变成了绿色，生机勃勃。

        每一株树木，还飞快长出新芽嫩枝。

        遍地枯黄的野草，凡是连着根茎的，也如岁月倒流，也全部变成了绿色，也在不停生长出新的草叶。

        地表下藏着的种子，争先恐后发芽，不断冒出地面。

        老农种下的东西，本应该是几年后才会发芽，此时也跟着冒头，不一会便长成了膝盖高的树苗。

        森林里，白术娇小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没有了之前跌跌撞撞的样子，此时她步法稳健，每迈出一步，离她近的花草树木，全都开花结果。

        待白术走过去后，花瓣凋零，果实成熟掉落，真真实实的演化了一个四季。

        走过半个农田，已经逼近老农，但白术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此时老农只觉心惊肉跳，前方走来的小女孩步子极其缓慢，步子也很小，但每跨出一步，却超过了四五步的距离。

        且她光着的脚掌离地半寸，并未接触地面，完全是踏空而行。

        而白术，依旧在往前。

        随之，老农看见了白术没有光泽的瞳孔，皱了皱眉头，见老农对着前方走来的白术，举起自己的水壶，询问道：“姑娘可是赶路渴了要讨水喝？老朽这里正巧带了水壶。”

        听到声音的白术，果然停了下来。

        灰蒙蒙的瞳孔看着老农，歪了歪头，便倒在了地上，睡着了。

        见她倒地，老农没有马上上前查探，颤抖着放下水壶的手，手心手背都是湿的，全是汗。

        天上满天的彩色云朵，在白术倒下的瞬间全部消散，哪些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也在同一时间迅速枯黄，恢复成了秋天的样子。

        农田里长出的果树也全部枯萎，只留下了满地成熟掉落的果子。

        老农看着这一切变化完，才小心翼翼朝白术走去，几经确认，发现眼前的小女孩只是睡着了，而且睡的香甜。

        其实白术这种与梦游差不多的状态，随便谁都能轻易打破。

        看着地上睡着的小女孩，好一会儿，才听平复下心境的老农，又叹息道：“差点将命给搭上，不值，唉，真是不值。”

        “道友，失礼了！”

        说完，老农蹲下将小白术抱了起来，打算送她去木屋休息。

        余光看向田地时，老农也注意到了这满地成熟的果子，随即喜上眉梢，抱着白术匆忙往自己木屋走，同时说道：“此果乃老朽种下，因道友带来的机缘成熟，你我各一半分之，此番阻拦道友，与道友为敌实属无奈，他日道友记起今日之事，还望道友赎罪。”

        老农安置白术睡下后，再回田地时，带了一个大筐，左一筐又一筐的将果子捡回去，足足捡了六七筐。

        熟睡的白术，这一觉睡到了天黑也没有醒，以前没有血肉的她，其实并未真正睡过觉，此时她生出了血肉，也将开始掌握人体的作息和习性。

        奇怪的是。

        此时白术虽然生出了血肉，但她却依旧没有心跳，没有脉搏，体内的血液也没有流动，也依旧不会吃东西，身体也并不会因此缺少所需的营养。

        她又有着体温，有着呼吸，是真实的在活着。

        这一夜，老农并未休息，他也察觉到了白术身上这许多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地方。

        狗子也一夜未归。

        一夜过去，第二日清晨，同样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只见本该睡在老农木屋里的白术，此时躺在土丘之上，翻来覆去，身下只有一些干草，本该建在土丘上的木屋，已经不见了，那老农也不见了。

        白术旁边，有老农留下的一大堆果子，果子呈现金黄色，皱皮而又金灿灿，堆在一起如一个小山丘一样大小。

        地上翻来覆去的白术，没一会便睁眼醒来，很难受的样子。

        白术是被热醒的。

        此时的白术并未发烧，拥有了与正常人一样的体温，早晨的温度也不高，可以说还有很大凉意，但相比之前未生出血肉，没有体温的时候而言，此时的体温带来的是极度的燥热。

        难以适应的体温，让白术觉得极其不舒服，醒来后不停抓扯着身上的破裙子，想缓解身上的不适。

        看到旁边的一堆果子，虽然一堆金灿灿的果子挺好看，但周身难受的白术并未理会，爬起身开始离去。

        她也往东去，走向了寂静岭深处。

        从东方吹来的风，带有一些凉意，迫使此时热的不行的白术，想去接近。

        寂静岭范围虽不大，但也不小，方圆有三百多里，荒无人烟，闹鬼，在初云国内是一处极富盛名的凶地，白术并不知道，诱惑她接近的凉意，其实是鬼物之地聚集的阴风。

        造就寂静岭成为凶地的，是地理条件。

        只因想进入无尽山脉，都要经过这几百里路途。

        历年来像流匪逃亡，江湖恩怨追杀，凡是穷途末路之人，都想逃进无尽山脉找一条生路，也因此，无数人死在了挡在前方的寂静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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