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怀剑公主

这一夜，屋内灯光久久不灭。

        这一晚，李召茗只是给白术讲一些笑话，逗得白术不停的笑，而李召茗所讲的，却多是像农夫与蛇，像假扮狼来了戏弄人的故事。

        只是她换了一些说法，笑点频出。

        故事之后，不忘告诫白术，何事为错，何事为对，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

        夜长生梦，坐长生乏，即使白术乐在其中，夜渐渐深了，她也渐渐困了，李召茗见她努力聚精会神的样子，很欣慰。

        她张开双臂，朝桌对面的白术说道：“白术，来姨怀里，让姨抱抱你，看着你长这么大，还未抱过你，你也从未被人抱过。”

        白术跳下椅子，笑呵呵的跑去。

        等她坐到膝盖上，李召茗发现她个头有些大了，不太好抱，只得紧紧搂着。

        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望着怀中白术的笑脸，李召茗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了最郑重的话。

        “接下来我说的话，白术你要牢牢记住。”

        白术认真的点了点头。

        “从今往后，绝不可让任何人知晓，你拥有能看到别人记忆的本事，也不可在任何人面前展露你的本事，你只能学习别人生活的样子，学习如何平凡的活下去。”

        李召茗的意思，白术一知半解。

        见白术只是看着自己，不答复，李召茗一脸严肃，又问道：“可懂？”

        这次，白术点了头。

        李召茗又接着说道：“你的本事，要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用，没有危险的时候，平凡才是对你最有效的保护。”

        “你也需牢记，在你遇到危险时，无论面对何人出手要不留余力，每多一分犹豫，你就少一分活下去的希望，每留一分余力，就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当你施展自己的本事时，你所争的，便是自己的命。”

        李召茗揉了揉白术的脸，说的越多，她心里越发不舍，眼中不受控制的水雾，又蒙上来：“我没有什么可以留给白术的东西，白术，你可愿意当我女儿？若你哪一天食不果腹，这个名号可以让你锦衣玉食，享一生荣华富贵。”

        “啊啊。”

        白术张口，没有说出想说的话。

        不过她欢喜的样子，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很好懂，若是能开口，此刻定能叫李召茗一声“娘亲。”

        见白术高兴，李召茗也很感动。

        “好，从今往后，我们便是母女，倘若有人问起你的父母，只需说母亲叫李召茗，你的祖籍，是南风州，九唐县。”

        “娘再为你取一个名号，叫怀剑，你的能力，就是你的剑，是你活下去的依仗。娘的夫家，是当今姜姓皇室，若哪天你无法糊口，或是树了敌，拿着这个进宫，当今皇帝，他会护你周全。”

        “那时，你就是怀剑公主。”

        李召茗取出一个镶金玉印，递到白术手里，是她的贵妃凤印。

        怀中未放下白术，抱着她面朝桌子，挥了挥手，一支笔和一张黄皮纸出现在桌上，李召茗含着泪提笔写下了几个字。

        “遗孤，怀剑，请皇上赐封。”

        白术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李召茗破涕为笑，将黄皮纸卷起也交到白术手中，对她说道：“娘是喜极而泣，无碍，将这个一并收好，切记，若进了宫，不可将真名告知宫内之人，有些人能用名字推算你的身世，对你不利，那时只需说怀剑这个名号即可。”

        这一晚，李召茗丑时才让白术睡下，白术丑时过半才睡着，在白术刚睡着不久，该来的风还是来了。

        这一次，整个小镇上方风云变幻，天空浓雾蒙蒙，雾中又有弱光，青红相接，引得镇上鬼物纷纷现身观看。

        召茗殿的院子中里，那个冥府的大门再次出现，从里面飞出两盏灯，一盏红，一盏青。

        青灯拖着一根大铁链，铁链后方那一端没有尽头，延伸进大门内看不见的冥府。

        李召茗走出召茗殿时，两盏灯已经幻化成了两个鬼差。

        鬼差高三寸，煞神之相，面貌狰狞丑陋白如纸，头发很长能拖到地上，生犄角獠牙半指长，差服前胸写着“差”，后背写着“压”，各持一段铁链，千斤重，能粗能细，能伸长，鞭魂一次能矮三寸。

        李召茗头一次见鬼差，眼前鬼差虽只有三寸高，但模样生的可怕，她受了惊吓，忙跪地深行了一礼。

        “李召茗见过两位大人。”

        两鬼差对视了一眼，那红灯所化鬼差，对跪地的李召茗开口道：“走吧，拘了你，还得去下一间。”

        鬼差声音阴阳怪气，难分男女。

        待李召茗起身，那大铁链自己伸到她前面，顶端变成了大铐子，铐上了李召茗的双手，开始拖着她往前走。

        两鬼差跟在后面，三人往冥府大门走，离大门越近，李召茗的步子就越慢，与大门一步之遥时，忍不住回头。

        “啪！”

        那红灯变化的鬼差，手中铁链抽在了地面上，李召茗吓得赶紧回头，闭上湿红的双眼，抬脚就要迈入大门。

        “可是还有余愿未了？”

        这次说话的，是那青灯所变的鬼差，李召茗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的回头望向两位鬼差。

        青灯鬼差不急不慢又说道：“两个时辰可够？卯时之前我们都要回到冥府。”

        鬼差说着，还挥手除去了李召茗的手铐。

        “谢谢两位大人。”

        李召茗又要下跪，被鬼差随手制止，催促道：“速去速回。”

        李召茗感激后飞出了召茗宫，还对召茗宫施加了隔音罩。

        “姐姐，她要去哪里？”

        李召茗飞出去后，那红灯鬼差，向青灯鬼差询问，此时从这面目狰狞的鬼差口中吐出话音，不仅没了那阴阳怪气。

        还宛如妙龄少女……

        青灯鬼差看着李召茗去的方向，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知道，反正她会回来，好不容易来一趟阳间，等等也无妨，吸一吸阳气。”

        这青灯鬼差的声音也变了，沉稳的大家闺秀。

        飞出去的李召茗没有走远，落在了镇子上鬼物聚集最多的地方，看了一眼四周窥视的数十个小鬼，李召茗只说了一句话。

        “小女承蒙诸位邻里关照。”

        随后小镇上便是地动山摇，鬼声惨叫不断，李召茗那乱飞的剑光，竖着能插去天上百丈长，横着能荡平十座屋。

        原本小鬼模样的鬼物们，此时都变成了大鬼，有老有少四处逃窜，剩下真正的那几只小鬼甚至被吓哭，躲在各个角落瑟瑟发抖。

        召茗宫上方，两个鬼差浮空而立，兴致勃勃的看着李召茗打砸小镇。

        李召茗这一动手，几乎把小镇上建筑给扫平，所有大鬼被她打个半死，起初和白术打闹的那几只小鬼，也被她拎出来打了一顿。

        寅时过了大半，李召茗才走向两位鬼差。

        “完了？”

        青灯鬼差询问，李召茗再次道谢，这些鬼物的道行都被她斩了，以后再也不会对白术构成威胁。

        最终李召茗带上手铐，笑着被那根大铁链子拉进了九幽。

        李召茗被铁链拖走，两名鬼差并未跟着去，依旧浮空而立，见那青灯鬼差伸手朝小镇上一抓，所有鬼物尽数被抓在手中。

        “你们不是罪大恶极，就是怨气缠身，也随我二人一起入冥府受审吧，该投胎的投胎，该凌迟的凌迟，该下油锅的下油锅。”

        鬼差说完，将手中不断挣扎的鬼物硬塞进了冥府。

        见这小镇上再无一鬼，两鬼差相视一笑，红灯鬼差变成了一个红衣女子，貌美倾城，笑脸上带着几分纯真。

        青灯鬼差变成了一个青衣女子，国色天香，眉眼间带着一丝冷厉。

        两女均是红唇细腰，有五尺高。

        两人落在召茗殿前，红衣女子迫不及待想上前推门，被青衣女子一把拉住，对其摇了摇头示意。

        随后青衣女子上前，与红衣女子齐肩而立，双手合袖。

        红衣女子也跟着做。

        两人双膝跪地，对着召茗殿认真一拜，抬头时齐声说道：“青灯、红灯，静待帝君归来之日。”

        拜完起身，青灯拉着恋恋不舍的红灯，走向了冥府的大门。

        屋内的白术，这一晚睡的格外深沉，李召茗给她施了安魂术，也给她编造了一个道别的梦，梦中李召茗去投胎，和她一样变成了孩子。

        第二日。

        醒来的白术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蓝天白云，坐起身，召茗宫已经没了影，身边只剩下遍地狼藉。

        慌乱中，白术想起了昨晚的梦，忙起身去寻李召茗，奔跑到偏殿位置，只见那遍地武器，

        往小镇去，一路见到的是断墙烂瓦。

        她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依旧找不到李召茗，回想起这几日和李召茗相处的场景，这离别的前兆似曾相识。

        再回来时，白术失魂落魄走到起身的位置，将地上原本放在床头的凤印，捡起抱在怀里，眼中流出了一滴泪。

        抬手摸在脸上，摸到了湿润。

        将打湿的手送到眼前看。

        感觉胸口突然心脏一紧，一下巨震，心脏跳了一下，将手放上胸口时，却没了动静。

        白术没有在流出第二滴泪，努力挤眼也没有挤出来第二滴，心跳也就那一下，用心去回想时，却忘了那时的感觉。

        从此白术没有离去，也没有闲着。

        她日复一日在小镇上转悠，就和与李召茗捉迷藏时一样，几乎翻遍了每个地方，困了就睡，睡醒了就重复做同样的事。

        起初几天，白术翻东西漫无目的，几天过后，她注意到了藏在石头下，烂木桩，等各个地方藏着的，各种各样的虫子，也许是秋收快到了，这些虫子也都吃的肥胖。

        随着时间推移，白术观察虫子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份缺少的，李召茗的陪伴，也渐渐淡化。

        在观察这些虫子时，白术还领悟了新的本事，意识外放，外放的意识能覆盖的地方，就能同时看到这些地方的虫子，同时观察虫子们的活动迹象。

        而随着炎热，死掉的虫子越来越多，随后半月，高温不仅久居不下，甚至与日俱增，时间过了一个月，依旧炎热。

        过了两个月，依旧炎热。

        直到第三个月，白术观察的虫子死伤殆尽，这天下终于起了雨。

        这三个月不止寂静岭，初云国全国滴雨未下，闹起了百年来最大的旱灾，遍地饥荒，各地接连匪患不断。

        这场旱灾不止初云国，整个世界受灾情况相差无几。

        三个月后的这天，初云国举国上下，前后下起了瓢泼大雨。

        而本以为是救命的大雨，却足足下了十天十夜，各地爆发水灾山洪不断，情况雪上加霜。

        寂静岭的地势积不了水，也没引发山洪，这场大雨没有将白术冲走，却几乎冲走了所有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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