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慎之

“哎呦疼”苏洛煜的胳膊虽说是隐隐疼着，但也没有疼到会哼出来的程度。但看着身下如受了惊的猫儿一样的白景明，苏洛煜就是忍不住的想逗逗他。

        白景明平常都是好好养在云韶楼里，甭说行走江湖四处行医真正瞧过一些病人，就连身边亲近的拂冬几人病了，也都是去外面寻了大夫来看。因而白景明读的那些医书，都只仅仅停留在那薄薄的书页上。这样没有经过实战的他哪里能迅速判断真实的情况，只能任由苏洛煜蒙骗。

        “二皇子快快起身，让在下看看，这样大的声音，说不定二皇子的胳膊会骨折。”白景明一心焦急着只担心苏洛煜的胳膊，完全没有注意到苏洛煜脸上狡黠的笑容。

        苏洛煜见白景明焦急的样子甚是可爱，便继续装痛道：“本王这胳膊可是因为居士受的伤居士要怎么对本王负责啊”

        白景明一听这话，心中更是焦急了几分，不自觉的用了几分内力，翻身将苏洛煜压在身下。

        白景明猝不及防的用力着实吓了苏洛煜一跳。况且白景明又不是会照顾人的，压倒苏洛煜时，丝毫没有注意到苏洛煜的头已经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这一摔，疼的苏洛煜连声喊痛。

        白景明正专心检查着苏洛煜的手臂，他正奇怪这骨头摸起来似乎并无大碍，为什么苏洛煜的反应那么大。苏洛煜又这么一喊痛，倒是让白景明有些不自信起来，说道：“二皇子稍等，容在下再检查一下，在下许是许久未看医书了”

        苏洛煜忽然觉得，这白景明这娇憨起来倒是比寻常小孩子更加好骗。苏洛煜任凭白景明检查着自己的胳膊，检查了好一阵，白景明都没有检查出来什么问题。

        眼看着白景明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苏洛煜忽然抽出胳膊，抓住白景明的手臂，猛地向自己一拉。

        二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呼吸再次缠绵在一起。四目相对之间，苏洛煜的心中突然荡起了不同于对弟妹的别样涟漪。

        苏洛煜轻声唤了一句：“居士”

        苏洛煜的这一声低沉又有些沙哑的呼唤似乎像是一颗石子，投入白景明心中原本平静的湖水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波澜。

        这异样的波澜引得白景明浑身燥热，喉咙还有些发紧。白景明被这样奇异的感觉引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也知道这个姿势与苏洛煜这样趴在这也着实不成体统。他手忙脚乱的从苏洛煜身上爬起，起身后也不忘将躺在地上的苏洛煜扶起。

        苏洛煜虽说比白景明年长不了几岁，但是对这种感觉倒是也能猜出个缘由，也就没有白景明的那几分慌乱，任凭白景明将自己扶起。

        “二皇子，您的胳膊”白景明似乎是忘了刚刚的异样，现下还是关心着苏洛煜的胳膊。

        苏洛煜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看着眼前这个难得娇憨的白景明，苏洛煜用刚刚垫在他们二人身下的那只手，刮了刮白景明的鼻子说：“没事了！居士看看这手，这胳膊都还能再次为居士当几次垫子。居士不必忧心了。”

        白景明满是怀疑的看着苏洛煜的胳膊，一抬头，看见苏洛煜一脸笑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愚弄了。

        白景明被苏洛煜这么一“调戏”，自觉没面子，有些生气的说：

        “二皇子真的是好兴致啊！竟寻起在下的开心！亏得在下那么”

        苏洛煜见白景明不再往下说，长臂一挥，一把揽住白景明的腰，拉到自己面前，微微低头轻附在他耳边，说道：

        “亏得居士如何啊？”

        苏洛煜的气息扑在白景明的耳朵上，白景明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是要着火了，连忙推开苏洛煜，别过头去，说：

        “亏得在下那么相信二皇子是真的摔伤了！”

        就在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之际，房间外突然响起了一道苏洛煜未听过的男声：

        “主人，启夏前来复命。”

        白景明眼睛亮了亮，整理了一下刚刚弄乱的衣襟，坐回茶台旁，对着门外说：

        “进来吧。”

        闻言，启夏走进房间并未搭理苏洛煜，只向白景明行了一个大礼，头也不抬的说道：

        “主人，赵德兴的双脚已断，綦家也得到了消息。主人所命启夏皆已办妥。”

        白景明笑着点了点头，说：

        “很好，你办的很好。你且先下去吧，好好休息。”

        启夏向白景明又施一礼后，离开了白景明的房间。

        “綦家？王帝跟前的近卫长綦江的那个綦家吗？”

        苏洛煜本以为白景明说的为了自己而扭断了赵德兴的脚不过是借口。

        但如今苏洛煜知道了白景明也让綦家发现赵德兴的双脚被断，似乎明白了刚刚那句“丧家之犬另有他用”的意思。

        赵德兴双脚被废，王帝就少了条猎犬。王帝必然会着人补上空缺。

        綦江一直作为王帝跟前的二号红人，綦家小妹还是后宫当今风头正盛的宠妃文妃。

        綦家这种种机遇就注定綦江在这次人为的偶然中成为王帝新的猎犬。

        待赵德兴养好双脚，他的恩赐早就转移到綦江身上。以赵德兴善妒暴躁的性格，只要稍加挑拨，定会与綦江斗个你死我活。

        届时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且不说在王帝跟前安插人手，就是二人彼此牵制的精力，也定会为苏洛煜韬光养晦留出余地。

        想明白白景明的用意后，苏洛煜心中对白景明的情感有些复杂。

        一边是钦佩，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有如此深厚的心机，能轻而易举的搅弄这满是人精的朝堂。

        另一边又有些心疼，正所谓过慧易夭，过于聪慧早熟之人往往都不能善终。

        像白景明这样聪明的人往往是忍受着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寂寞。

        若问苏洛煜如何知晓这份寂寞，自然是他自己也深有体会。

        苏洛煜三岁读诗书，五岁上学堂，诗书经文过目不忘，兵法国策一点就通。

        因为过于聪慧，苏洛煜儿时常被年龄相仿的皇子公主排挤，说他是怪物是妖魔。

        只有年长苏洛煜十岁的皇太子苏洛川处处包容，不拿他当洪水猛兽，处处包容，处处提点。

        自那时起，苏洛煜就决心要一世辅佐皇长兄成为受后世敬仰的千古一帝。

        渐渐的苏洛煜隐去锋芒，故作愚钝无能，原本只是为不掩苏洛川身为皇太子的锋芒。

        但没想到一朝朝代更迭，这种愚钝无能也成为苏洛煜能够蛰伏于乱臣贼子脚下的最好伪装。

        苏洛煜想的出神，白景明也没有作声打扰，只是坐在看着苏洛煜，看着他眼中那些更迭的情绪。

        时而忧伤，时而怀念，时而愤慨。

        白景明见苏洛煜眼中情绪越来越浓，恰到好处的开口：

        “怎么，启夏无视二皇子，二皇子气糊涂了？”

        白景明温润的声音似是伴着细雨的春风，无声息的扑灭了苏洛煜心中那团燃烧着他心中原野的火。

        冷静下来的苏洛煜自然能分辨出白景明刚刚的话，不过是为了恰好的打断了他的情绪，所以他顺着回答：

        “是啊，气糊涂了。本王没想到居士和居士家的下人都是如此不拘小节。”

        白景明轻哼一声，心里想：拐着弯的骂我没规矩，□□的下人也没规矩，亏我还如此担心你被情绪拖的喘不过气，应该憋死你。

        虽然白景明心里不悦，但嘴上却说着：

        “二皇子大人大量，聪慧过人，自然是知道凡天下能人大多都不拘小节这个道理。在下与在下的手下皆是如此。”

        苏洛煜听着白景明这番言论，看似说苏洛煜心胸宽广，聪明明理，但实际上却是变着法的夸自己是能人，理应不拘小节。

        苏洛煜顺着白景明的话，一脸笑意的对白景明说：

        “既然居士是能人，那不拘小节也无妨。既然不拘小节，居士这一口一个二皇子叫着实属生分，也叫的本王心中不安啊。”

        白景明以为自己刚刚那番言论会引得苏洛煜不快，没想到苏洛煜搭着自己的话茬引出了这么个话题。

        虽然不知道苏洛煜的用意，但是当下这情况，白景明只能硬着头皮反问道：

        “那依二皇子所见，在下应当如何称呼二皇子呢？”

        苏洛煜从袖子中拿出刚刚白景明赠予他的那颗玉珠，放在手里一阵把玩后，故作随意的对白景明说：

        “居士在私下可唤本王为慎之。”

        不等白景明插话，苏洛煜继续说道：

        “不仅如此，居士若唤我为慎之，你我就是平辈之人，居士也不必一口一个在下的称呼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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