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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完胜


“便是他们截杀庄氏一行人?”

        瞧着地上七个黑衣人那熟悉的面孔,祠堂内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那不是雷远么?”

        “还有那个,不是振哥家的邱小子么?如何都”

        “嘘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十夫长群里有精明人及时制止了伙伴的多嘴,却是发现已有近三分之一的人面罩寒霜,均为雷冗的下属,余者亦个个噤若寒蝉,只是目光闪烁,显然各怀心思。

        三十多位耆老大都冷眼旁观,仅有少数几个眼中闪现若有所思之色,欲言又止,面露不忍,甚至勾起了七八年前上次族长之位交替时那腥风血雨的回忆。

        雷哲见此暗暗一笑,死的这七个不是与他们休戚相关之人,他们当然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雷髯果是个中高手,显然下手之前精心筛选过目标,既不会触动任何一位耆老的神经,又打到雷冗父子的痛处。

        或许正因这七个人没靠山,没背景,才会被雷冗父子收为心腹,死心塌地为他父子卖命

        果然,雷斌老而弥辣,还止于脸色铁青,雷冗却已嘴唇颤抖着怒吼:“昨夜他们明明已被收缴了甲胄、弓弩、长枪及铁盾,勒令回家闭门不出”

        雷髯冷然打断道:“可他们还有刀剑,况且今日一大早我等便上山安葬先族长,再无足够的好手监察他们”

        雷冗怒极反笑:“莫非尔等竟可未卜先知,提前埋伏人手救援庄氏一行人?”

        雷髯向着雷哲微一拱手,同样冷笑着:“幸亏族长算无遗策,早知某些卑劣小人妄图掩盖罪行而不顾一切可惜我等办事不力,仍是晚了一步,只救下了庄坷兄弟一人!”

        “咳咳”

        躺在板车上的庄坷适时出声,向众人提醒他的存在,此刻的他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显然失血过多,虚弱已极,浑身裹满的布带犹在渗血。

        但他看向雷冗的视线却充满愤怒及刻骨铭心的仇恨!

        黑衣人击杀的那些庄氏护卫里,除了他生死相托的袍泽,还有他的亲弟弟!

        气血两亏的昏沉不容他耗费太多脑力,在怒火和仇恨的驱使下,他挣扎着低声道:“昨夜在见到族长怀中那份我族千金与贵族新族长婚书的一刻,我便隐隐猜到某人迫不及待毒害族长的原因,今日的半路截杀,我更确信了我的猜测!”

        乍闻此言,众耆老还在好奇他会怎么说,雷冗父子看着他那要杀人的眼神,却顿觉不妙。

        但见庄坷喘了一阵粗气,眼神闪烁一下,勉力接着道:“我犹记得,已故雷族长父子之前去我族作客,前脚离开,雷冗父子的属下后脚到来,并以保卫和接应雷族长父子为名,询问雷族长归途所取路径”

        此言不尽不实,可在场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庄族长曾与雷冗父子暗通款曲,还向雷冗父子通报过先族长的行踪,显然他们都与先族长父子之死牵扯不清只是为了维持雷氏与庄氏明面上的友好关系,尽量摘清庄族长罢了。

        庄坷继续道:“我家族长既已与贵族新族长结为翁婿,自当直言相告,并允诺站出来指证雷冗父子,岂料他父子狡诈无比,竟先下手为强,毒死我家族长、少族长不说,还要将我等可能知情之人尽数灭口咳咳咳!”

        说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咳出血来。

        众位耆老、十夫长见此,面面相觑之后,竟有近半人目光一变,分明相信了庄坷的话,真心认为昨夜的毒杀、今日的截杀均属雷冗父子所为。

        雷斌闭目仰天,满脸死灰,似乎一眨眼老了十来岁,雷冗怒不可遏,冷笑连连,跪坐挺直的上半身忍不住震颤不止,双拳捏得咯吱作响,似乎下一刻便要暴起发难。

        岩伯、雷髯随之暗暗戒备起来。

        一直沉默的雷哲忽然开口:“雷冗父子的罪行委实罄竹难书,原本我念及血脉亲族之情,又顾忌我初登族长之位,不宜多起事端,未曾想哎!”

        说着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举起手掌轻拍。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远远传出,一阵脚步声随之响起。

        雷辎、雷驰、雷举鱼贯而入,向堂内众人躬身一礼:“见过族长、诸位耆老。”

        一见这三人,雷斌不由连连摇头,表情复杂的难以形容,而雷冗则眼中似欲喷火,死死瞪着三人。

        雷辎对此视若无睹,大义凛然道:“昨日我主持岁末大考决战,雷冗在此之前曾严辞威胁我,让我在族长出现危险时不得出手相救”

        雷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紧跟着道:“大考之前,冗叔曾给了我一份来自山蛮人的毒药,威逼利诱令我涂毒在甩手箭上,用以暗算族长”

        雷哲适时插言:“那三枚短箭我亲自勘验过了,其毒力与庄族长所中之毒极为相近,该当同出一源!”

        雷哲自幼即以尽得乃父医药真传闻名,没人会怀疑他的专业性,何况此乃真的不能再真的大实话。

        此刻听来犹为可信,纵然与雷冗父子关系再亲近的人,也顿时相信对族长和庄族长下毒手的均为雷冗父子。

        最后雷举也道:“大考之前,冗叔也曾百般逼迫我在与族长决战时下狠手杀死他,我违逆不得,只能假意答应,临战时已向族长通禀过”

        堂内一时静极,落针可闻。

        片刻后,众人的窃窃私语由小渐大,终成喧哗。

        “族长所言不错雷冗父子利欲熏心,罪行累累,不可饶恕!”

        “如此小人,令我雷氏先祖蒙羞!”

        “我等羞与此等人为伍!”

        “此父子罪不容诛”

        不知是谁带头嚷嚷一句,诸般口诛谩骂紧随而来,其中不乏雷冗属下的十夫长们,似乎生怕给雷冗父子连累。

        唯有极少数人口中嚷嚷,但却目光明澈,显然旁观者清,心里渐渐有了数,却又对着新族长的手段又钦佩又敬畏。

        老雷斌充耳不闻,似乎破罐子破摔,已然浑不在意一切,而雷冗则终于萎顿在地,诸人一连串的背叛、落井下石,让他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雷哲的攻势一波接一波,令旁观者都目不暇接,更何况他父子这当事人,完全是一点儿招架之力都没有,一败涂地不说,眼睁睁看着自家给赶尽杀绝了。

        果然,那位年近百岁的耆老颤颤巍巍的指着雷斌、雷冗:“速速将此败类父子拿下,关入水牢,待明日祭祀大典之后,昭告全族,明正典刑!”

        “哼!”雷冗不屑地看着他,浑身戾气大盛,仿似一头正欲择人而噬的莽荒猛兽。

        雷髯和岩伯第一时间生出反应,滚滚杀气分别锁定雷斌、雷冗,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雷斌竟然一动不动,全无斗志。

        “哗哗哗”

        铁甲抖擞的声音迫近。

        百余个身着漆黑鱼鳞甲的长矛手、弓弩手潮水般涌了过来,齐刷刷的矛尖将大堂的六扇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与此同时至少五六十支劲箭死死锁定了雷冗父子,令雷冗眼神一缩。

        就连旁边离得近的众人也感到浑身发毛,当即躲瘟神一样飞速躲开,堂内众人不约而同汇成半包围圈牢牢困住雷冗父子的背后,与门口的甲兵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雷斌苦笑不已,对儿子道:“你还未明白么?我们这位新族长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岂容我父子有丝毫反抗或逃窜的余地?”

        “如若老夫所料不差,祖祠外还有上百弓弩手引而待发,一旦我父子破瓦而出,立时会变成刺猬”

        听得此言,再看看众人簇拥中一直嘴角含笑,气定神闲的雷哲,不仅雷冗气势一滞,斗志跌落,就连一群耆老、十夫长也不乏脸颊抖动,眼神闪烁之人。

        雷氏一族不是蒙昧的山蛮,只敬畏强大的力量,雷氏一族拥有悠久且广博的文明传承,也许残缺或失传了很大一部分,但仍自诩为文明种族,深深明白智慧和谋略的重要性,甚至对一族发展而言,那是比武力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决定性力量。

        众人亦或多或少通晓族史,雷氏祖上曾有过的数次繁荣巅峰,正是当时的族长英明贤良、励精图治所一手造就。

        少年苦命,性格坚忍,遇难成祥,胆略过人如今这新族长,与族史所记载的那些伟大族长何其相似?

        “识时务者为俊杰斌公、冗叔莫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

        雷哲淡淡开口,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越过门口上方,径直投向远方天际,似乎那里正发生着无数精彩纷呈的风云际会。

        平心而论,他自忖再世为人,在这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上完胜视野狭隘的雷冗父子固然可喜,若是输了,那才丢广大穿越众的脸。

        眼看雷冗父子或主动或被动都已摆出束手就擒的模样,那位年近百岁的老者轻哼一声:“来人,给他们父子带上镣铐,穿了琵琶骨,押入水牢,多派人手看管”

        外面两个甲士拿着早已备好的枷锁进来,毫不留情的以钢钩洞穿了雷冗父子的肩窝,令二人闷哼出声,只觉浑身劲力再难运上双臂,又给锁上手铐、脚铐,这下连双腿也失了灵便

        雷哲眼睁睁看着,不动声色瞥了眼那个百岁老者,第一次觉得老家伙有些碍事,同时对自己搞出一个族老会的幌子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按照他一直以来的谨慎做法,自然是破了雷冗父子的丹田气海或断了他们的四肢经脉最稳妥,只穿了琵琶骨和锁住手脚,似乎不太靠谱?

        可这老家伙先发了话,若他再补上一句对雷冗父子刺破丹田或挑断经脉,就会给在场众人留下一个狠辣决绝的印象,于他今后所要树立仁义贤明的族长形象极其不利。

        片刻后,众人心情各异的散去。

        今日一言未发实则却是幕后主角的雷髯,紧跟在雷哲身后,沉吟片刻,还是问道:“斌叔和冗兄终究是我族顶尖高手,就此处死是否太过可惜?”

        雷哲头也不回,“并非我不想收服他们纳为己用,实在是嫡庶两脉之争若不见血还自罢了,一旦见血,除非一方之血流干流尽,否则绝难休止”

        “犹其是”

        “我深深怀疑,我父母三年前上山采药却‘丧身狼吻’之事,其实是雷冗父子所为,尽管我没有丝毫证据但他们父子此前的一系列行动,无疑需要至少两到三年的缜密布局,时间上很是吻合!”

        口中说得郑重其事,但雷哲的眸子却闪烁不定。

        背后,雷髯同样目光一闪,却以一副深以为然的口吻道:“不错,确有此种可能而且,我曾怀疑冗兄与山蛮部落的山甲有所勾结,至乎暗中沆瀣一气,为此留意调查了很久,可惜一无所获。”

        “哦?”

        雷哲神色一奇,现实不是影视剧,雷冗父子也不是脑残小喽啰,而且武功高明,这种事情其实很难抓到确凿证据,甚至捕获丁点儿蛛丝马迹也不容易。

        然而对雷冗、雷髯这种相互知根知底的老对手来说,不需要确凿证据,只要生出怀疑,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我虽然猜测过雷冗父子在山蛮部落埋下过暗桩,却未想到竟是山甲如此说来,山甲很可能是雷斌很早之前便开始大力扶持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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