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与君初相见

那天中午，鹿绵绵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奶奶烧的蕃茄鱼。祖孙三人围坐在桌前，气氛和乐地谈论着近来发生的趣事。

        期间，爷爷问起鹿绵绵高考成绩。

        鹿绵绵没有隐瞒，如实说了自己的高考分数。她以为她会从爷爷奶奶脸上看到失望的表情，然而没有。

        爷爷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像她小时候很多次因为没考好而沮丧时安慰她，“没关系！我们绵绵是最棒的，下次一定会考好！”

        奶奶也说道：“是啊！绵绵这么聪明，这么优秀，一次没考好，我们就再来一次。高考落榜，不是可以复读吗？我们就再读一年，奶奶相信明年你一定会榜上有名的。”

        “对对对！我们就复读！俗话说，失败乃成功之母！一次失败就当是在学习经验，等来年一定会好的！”爷爷在一旁附和道。

        闻言，鹿绵绵目光平静，低声应道：“嗯，明年一定会好的！”

        话虽这么说，但鹿绵绵从未想过复读。

        高中三年，鹿绵绵虚度而过。她在校外游荡的时间比在校内多，而且即使有时因为班主任的警告而回到学校，她在课堂上闭着眼的时间都比睁着眼的时间多。

        纵然三年前她以全县前十的中考成绩考进明德高中，可三年过去，她那颗原本学习贼溜的脑袋瓜早已随着虚度的时光生锈的不成样子。因而，鹿绵绵觉得，即使她选择复读，那些知识她也学不会。在这一点上，鹿绵绵极其有自知之明。

        所以，与其又白白浪费掉一年的光阴，还不如早为自己的未来另做打算。因此，在乡下的一段时间，鹿绵绵大部分时间都耗在网上找工作。

        郭展给鹿绵绵打来电话时，她已经在乡下住了近半个月。

        那天午后，她无聊地躺在家门口的梧桐树下玩着手游，玩到精彩处时，郭展的一个电话截断了她的胜利之路。

        鹿绵绵烦躁地接通电话，“你最好是有急事跟我说，否则我弄死你！”

        郭展被她狠戾的语气惊到了，“招你惹你了！这么久没联系，突然想你了打电话来慰问慰问你，至于这么狂躁吗？”

        “我特么能不狂躁吗？老子正在玩手游，马上都要赢了，你一个电话打来，老子死了你知道吗？”

        “行吧行吧！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别躁了，行不？”

        鹿绵绵哼了声，“说，打电话来啥事？”

        “今晚有时间吗？出来聚聚，老地方。”

        鹿绵绵眯起眼，抬手扒拉着自己刚剪不久的狗啃刘海，淡声道：“没空，不去！”

        “啧，你这都毕业成了社会自由人了，咋就没空呢？兄弟们都好久没见你了，所以想找你出来聚聚。”

        “我现在在乡下，聚什么聚！”

        郭展惊了，“你咋跑乡下去了？”

        “回家看我爷爷奶奶，顺便度个假，思考思考人生和未来。”

        “哈哈哈！”郭展突然笑出声，“鹿绵绵，你逗我呢！你有什么未来可想的，你都现在这样了，就走一步是一步呗！”

        鹿绵绵自动忽略他的嘲讽，“不是你说的，现在的路是我自己选的，自己走的，所以如今我走成这逼样，我当然得好好想想未来为我自己的选择负责了。”

        闻言，郭展沉默了良久，然后只听他低声道：“鹿绵绵，你认真的啊？”

        鹿绵绵睁开眼，毒辣的阳光透过葱郁的梧桐树下影影绰绰地撒下来，给她清冷的眉眼增添了几分的柔和，“郭展，我什么时候没有认真过。”

        气氛陡然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中。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久到鹿绵绵以为那端的人睡着了时，郭展特有的烟嗓音哼了哼，意味不明地说道：“我知道了，那，哥就祝你未来前程似锦？”

        鹿绵绵嗤笑，“切，你这语气特么埋汰我呢！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这段时间会一直待在乡下，以后没啥大事，就不要打电话来打扰我思考人生！”说到这，鹿绵绵似是突然间想到什么，眯着眼睛看着树影间的光线，声音带着几分懒洋洋的轻佻，“对了，小展子，别忘了每天往空间里发几张你的帅照，朕每天也能检查一下你那张脸有没有长残！”

        郭展暴躁地骂了句“草”，便二话不说掐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鹿绵绵心情很好地把手机随手扔在一边。清淡的眼眸凝望着头顶的光线，慢慢放空思绪，最终陷入了纷乱的梦境之中。

        太阳渐渐西斜的时候，鹿绵绵被人从梦中吵醒。

        “小孩，小孩，小孩……”

        鹿绵绵只觉得耳边聒噪不已，她不耐地在躺椅上翻了个身，想要隔绝那如蝉鸣般的噪声，可那声音却又从另一边传了过来。

        鹿绵绵蹙着眉头睁开惺忪的睡眼，耀眼的光线顺着苍翠的树叶投射下来，恍惚之中，一张清俊温润的容颜出现在眼前。那张脸隐在光线之中，眉眼干净温和，好看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垂眸望着她。

        那一刻，鹿绵绵觉得她午后做得这场梦可真得劲！

        像《大话西游》中紫霞仙子所期望的那般，他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从遥远的时空而来，站立在她的面前，轻声道：“小孩，你家里还有人在吗？”

        鹿绵绵陡然醒过神，察觉到嘴角有口水流出来时，她连忙擦了擦嘴，坐起身，慌忙捋了了一下额前的狗啃刘海，抬头道：“嗨，帅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请问，你哪位？有什么事吗？”

        “我是谢家的孙子，前两天陪爷爷奶奶从京城回来度假。老人家多年不曾返乡，这不刚收拾好家里，就托我给乡亲们送些燕城的特产以感谢大家这些年来的帮衬。”说着，他举起手上的一袋子特产递到鹿绵绵面前。

        鹿绵绵愣愣地接过，神色疑惑：“谢家？哪个谢家？”

        眼前的人伸手指了指距离鹿家约莫两百米远的一座别具一格的小洋楼，嗓音温润，“喏，就你家前面的那座宅子。”

        鹿绵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啊，我想起来了，原来是谢韫爷爷家。”

        “嗯。”眼前的人眉眼带着温和的笑意，“既然东西送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打扰了。”

        望着他离去的清瘦背影，鹿绵绵突然喊住他，笑得一脸的人畜无害：“喂，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帅哥蓦地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看着女孩儿，白净的脸上扬起明亮的笑容，滟丽的眉眼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在太阳余晖的映照下，多了几分的娇艳。

        某个瞬间，他被眼前的这一幕迷了眼，一向沉静无波的心犹如微风拂过荡起细微的涟漪。

        他眉眼如画，目光清淡地凝望着隐在光线里的人，音色温润，“我叫谢君羿，君子的君，后羿的羿。”

        “谢、君、羿！”

        鹿绵绵轻轻呢喃着这三个字，脸上的笑容陡然变得明艳，“你的名字跟你这张脸一样的帅！谢君羿，我叫鹿绵绵，小鹿的鹿，软绵绵的绵绵，有空常来玩啊！还有，谢君羿，我不是小孩，我成年了！”说完，她朝他挥挥手，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多年以后，鹿绵绵第一次向鹿久久讲起她与谢君羿的初遇时，那时刚学四字成语的小久久仰着脑袋，一双深棕色瞳眸亮晶晶地看着鹿绵绵，软声软语道：“绵绵，你十八岁的时候对他是见色起意。”

        鹿绵绵怔愣了一会儿，然后回过神，温柔地揉着小家伙的脑袋，笑道：“是啊！我那时候对他还真是见色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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