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残月笼明

姜晏的想法自然是多余的。

        方霁把上官诸星扔在院子里不管，首先带着姜晏回到了房中。

        他仔细诊过脉，确认姜晏没什么大碍后，仍然将她哄上了床。

        姜·并不是娇花·感觉自己还能大战五百回合·晏想要出门：“霁哥哥，我真没事，不用休息…”

        就被方霁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安抚道：“阿晏乖，听话，好好躺着，我去教训他。”

        姜晏顿时没了脾气：“好吧…那你小心点啊，那人很强的。”

        “嗯，我知道。”方霁抬手理清她微乱的发丝，“不会有事的。”

        说完便起身出了门。

        姜晏：行叭，我确认你们大概是一伙的了。

        静庐小院中，上官诸星见到方霁出来，正欲开口，就被方霁冷声打断：“跟我过来。”

        上官诸星噤声，跟着方霁进了书房，并自觉关上了门。

        “跪下。”

        然后只见上官诸星扑通一声跪下：“公子，温时欢不过是玄冥教的下属，从前还对您…属下还教训不得么？诸星不知错在何处。”他实在不明白为何方霁要发那么大的火。

        “不知错在何处？你…很好。”方霁怒极反笑，“我放在心尖上护着舍不得动的人却被你所伤，你可真厉害啊。”

        上官诸星：？越发觉得温时欢此人心思诡谲，惑乱君上。

        莫名背锅姜：？？？感觉有人在骂我。

        “属下知错了。”虽然但是，上官诸星在方霁面前还是乖乖认怂。

        方霁深知上官诸星本性，知他虽嘴上认错了心中定然不服，为防他日后给姜晏使绊子穿小鞋，方霁吩咐道：“不准记恨她，也不许再伤她、欺负她。懂吗？”

        “是。温堂主从未见过属下真容，今日也并未认出属下，属下日后戴面具见她就是。”上官诸星觉得自己好委屈，他就不该今天过来撞上温时欢。

        “呵，你以为她没认出来么？”方霁冷冷道，“若是不曾认出，她何至于帮你遮掩？”

        “属下…”行叭，温时欢确实想说不是他伤的来着。上官诸星也不傻，几个辗转便想通了温时欢的用意。

        姜晏若是在此：不，你们没想明白，我只是单纯为了避免be罢了。

        见方霁神色仍不虞，上官诸星忙取出此行他要带给方霁的东西递了过去，正是一枚成色上乘的玉簪。

        上官诸星此行本来是给方霁送方霁让他给姜晏搜罗的生辰礼的，只是他刚好亲自过来了，而不是等方霁去取。

        见方霁收下了，他又问道:“那此事您打算如何解释？”

        方霁这才道：“容我想想。罢了，你先起来吧。”

        “是。”

        方霁思忖片刻，提议道：“这样，就说你修行之中曾走火入魔，故而有求于我。今日是来拜年，同时复诊的。”

        上官诸星：“…”听起来真的有点不靠谱，还不如直说。

        “不同意？那你还有更好的说法吗？”

        “属下不敢。”

        “那便这么说定吧。”方霁颔首，“行了，随我出去吧。”

        方霁率先推开书房门出来，只见姜晏提着逐光剑立在院中，听到门响便转身过来看着他们。

        她脸上的神情无波无澜。

        方霁心中无端有些紧张。

        片刻前。

        姜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把这段时间以来她有意无意忽略的事情都理了个清楚。

        她惊觉自己对方霁实在是太过包容了——明明他隐瞒了良多，她却视而不见，反而还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吐露了个干净。

        如今撞上上官诸星，想必他又要编些什么谎话来遮掩过去了罢。

        究竟有什么是她不能接受的呢？非得藏着掩着。

        真是憋屈啊。照她的性子，本不该如此的。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姜晏想，与其听方霁编些不知所云漏洞百出的谎言，惹她生厌，倒不如她先离开，这样他也不必特意解释了。

        只是，她已经不告而别过一次了，这次，就好歹打个招呼再走吧。

        若是被拦下，那…即便打一场她也一定会离开的。

        姜晏做了决定，便取出了自己的剑，去院中静静地等着，等他们商量好说辞。

        见到他们出来，姜晏率先开口：“霁哥哥，承蒙收留，如今我要走了。”

        方霁心中不好的预感成了真。他忙加快脚步挡在姜晏面前：“这是何意？”

        姜晏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一脸不关我事的上官诸星，笑道：“没什么，只是恰好到时候了。”

        方霁从她的视线移动判断她这突然的举动与上官诸星前来一事有关，忙开口解释道：“你别误会，他只是…”

        “霁哥哥，”姜晏出声打断了他，“别说了，我不想听。”

        方霁还要说什么，只听姜晏继续徐徐道：“我不傻，从前是我刻意忽略，但眼下也没这个必要了，因为我没法再自欺欺人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以往种种，我都不计较，不是因为不放在心上，是因为我愿意装作看不穿。包括跟着你来，听你的话，对你实言相告。凡我所为，皆出自本心。我若不愿，也没人能强迫了我去。可我现在不愿了，所以我要离开。你不必拦我，也不必寻我，就当我是去散心了吧。三月中仙门大比，我自会去徐来城。若你想，我们到那时再见吧，或许我们都能冷静一些。”

        方霁闻言愣住，并未言语。

        她原先是乐意的。

        他原本认为是自己一直在纵容着姜晏，可未曾想过，聪慧如她，怎么会看不明白这一切。她也是在一直包容着自己的。

        原来他也不是一厢情愿，她也是在朝他靠近的。只是他用错了方法，反而把人推开了。

        而今用剑是她的信任，也是她的警告。

        上官诸星也不管那么多了，他走近，低声问方霁：“要拦吗？”

        姜晏却抢先道：“上官教主，之前承蒙照顾，多谢了。今日您大可以试试，我剑在手，便所向披靡，断没有退却的道理。”

        “好。”方霁却突然开口。

        虽然这个字意味不明，但姜晏还是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

        于是她收了剑，轻声道：“保重，后会有期。”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静庐向外走去，很快便没了身影。

        方霁握紧了手中的玉簪。

        他终究还是没能把这份礼物送出去。

        上官诸星虽然反应慢了半拍，也还是看懂了这场告别。事情并非因他而起，但他的出现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神色悻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道了声“属下先告退了”，然后也赶紧离开回玄冥教了。

        而姜晏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前往陵川。

        望阙山对于温时欢的追杀令早已撤下了。而姜晏自白水宫出来之后又神秘消失了一个月，除了方霁和上官诸星，谁也不知她在何处。

        即便如此，姜晏还是换上了男装，将长发束起，还略微易容了一下，让自己看上去更显英气一点。

        除此之外，她一路还宛如普通人一般，乘坐马车和骑马交替出行，花了将近半个月，将将在正月十四才赶到陵川。

        原因无他，姜晏在一路上都留下了仅她一人可使用的短期传送阵，如果遇到意外，她随时可以念起口诀将自己送走。

        上元佳节将至，姜家的旭日山庄为此做了很多准备，来来往往的人员流动也大。

        姜晏也打算趁此机会混进旭日山庄。事实上，姜家的禁制也拦不住她。

        进入姜家之后，姜晏一直以来的感觉得到了验证：姜家上下都是直接受少家主姜愿支配的，而作为家主的姜重山却不见踪影。

        从山庄里的下人口中得知，家主已在佛堂闭关多年，每半月由下人送饭一次到佛堂门口，但家主本人从未亲自出现。

        地点说得太明显，姜晏实在不信。

        但目前也无别的线索，姜晏只好决定先去佛堂探探，不出意料的发现佛堂外守备森严，有四个金丹期修士，两个持剑，应当是剑修，剩下两个还不知修的是哪道。

        啧，当真是下了功夫。

        虽如此，姜晏也不打算知难而退。若是等到明日姜家召开上元酒会，为了以防万一，说不准后院佛堂的守卫还会加倍。

        既来之则安之。打扮成小厮的姜晏装作前来送饭的样子，刚到后院就被手持长剑的两个金丹期拦住了。

        一人厉声道：“今日不是送饭的日期，回去。”

        姜晏压低嗓音，低头躬身道：“是小的记错了，小的这就回去。”

        另一人却起了疑，慢慢走近道：“慢着。府上数年来送饭从未出过错，你究竟是何人？”说着就要拔剑。

        姜晏也懒得跟他们玩角色扮演的游戏。她之所以不强攻就是不想引起动静，但未料姜愿找来的人还挺机敏。既然如此，她也不得不出手了。

        千秋岁顿时出手，早已备好的阵法势如闪电，在两个剑修反应过来之前就被困住动弹不得，连声音也无法发出。

        另外两个修士见二人在院口迟迟不归，也有些疑惑，正要动身去看看，就见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提着食盒踏入了院中。

        今日的确不是送饭日。但在二人还在疑惑之时，姜晏就突然出手轻轻松松将他们解决了。

        大乘期对金丹期，实在是轻而易举。

        姜晏理了理衣衫，走近了佛堂。她将手触上佛堂的门，又是一惊。

        门上还有一个高阶困阵啊。看来，剩下这两个金丹期修士，应当是阵修了。

        阵修本就是少数，姜愿还能找来两个金丹期的，真是不容易。

        但姜晏师承云岫道君，还擅长举一反三，区区高阶困阵，也难不倒她。几息之后，姜晏便破解了门上的阵法，随后推开了佛堂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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