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转角

在食堂用完餐后，一个工作人员领着两人到了休息室。没几分钟，编导带了几个工作人员进来和李子深沟通节目事宜，林汐坐在一旁用工作室的账号发微博。

        工作室每天都会更新李子深的动态，有时候是广告，有时候是宣传，有时候是福利。李子深本人不是很喜欢把微博当成朋友圈，而且哪怕是朋友圈李子深也很少发动态。粉丝们了解自己偶像的渠道少了，便蜂拥到工作室下的微博下疯狂求营业，正所谓老板偷懒，员工受苦。

        林汐挑了几张今日随拍，才发布就已经有一千多的留言了，而且留言还在蹭蹭蹭上涨。林汐随意翻了翻，评论都十分有趣。

        网友想在栗老师的睫毛上荡秋千说：今日look满分！

        林汐想明明是早上起床太赶，随意穿的。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粉丝眼里的偶像是最完美的，这个心情她也是能理解的。

        网友小栗子永远爱栗老师：宝，一定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嗯，认真听听，屡教不改。

        网友最好的栗老师：栗老师要多吃饭，最近都瘦啦！

        林汐奇怪，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盯着李子深吃饭这件事情，是最近新出来的梗吗？而且他明明重了，却被粉丝说看起来更瘦了，这是什么令人羡慕的凡尔赛身材。

        林汐忍不住敲下一行字回复道：不瘦，最近胖了三斤呢。

        被工作室翻牌的幸运观众底下顿时一片惊呼，大家纷纷给她留言：

        妹妹，你上辈子拯救了银河吧！

        小室怎么这么清楚老板胖了三斤而不是三公斤呢？

        这是什么令人羡慕的易瘦体质啊……

        我愿意奉献自己10斤肉给哥哥，反正哥哥看不出来。

        她一条条刷过去，感觉格外有趣。许是她独自笑得太开心，远处认真工作的几个人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当然她们是不方便问林汐在笑什么的，李子深倒有几分好奇，便问：“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林汐凑过去把手机递给他看，忍不住夸一夸他的粉丝：“他们的留言太好笑了。”

        李子深捧着手机，看了几条，又还给林汐。现在的粉丝他说不出好坏，甚至还有些战战兢兢。

        其实原先还是小透明的时候李子深也会看粉丝评论，只不过那时候的粉丝大多质朴，大家基本上都是怀抱着发现了一个宝藏男孩才聚拢到一起支持他。而现在粉丝虽多，但却流言蜚语遍地，一不小心说错话做错事就会遭受异样的解读。

        成也粉丝，败也粉丝。

        闻言，编导身边一个短发工作人员倒是忍不住开口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电视台门口已经被深哥的粉丝包围了，可热闹了。”

        编导也顺势夸赞：“深哥，你这影响力太大了。”

        原来林汐一行人进电视台的时候，司机师傅带他们走的是北门。因为北门离食堂比较近，他便顺势拐了个弯，因此林汐等人没有见到西门的情形。

        通常艺人来录节目都是走得西门，因为西门的二楼有一条长廊，长廊是镂空的，粉丝可以清楚地看到长廊上的人。很多有名气的艺人粉丝会故意把应援活动安排在西门口，这样他们的偶像路过时会特地和粉丝打招呼，这就像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已然成了一个文化。

        林汐听这个工作人员的描述十分有兴致，再加上她以前就十分向往这种应援活动，碍于她只是散粉的身份，没有组织没有时间更没有钱，只能在微博上羡慕羡慕。

        “我能去看看吗？”林汐问道。

        工作人员识趣得没有应声，她们小心翼翼地打量李子深的表情。看到李子深点头同意了，便立马热情地给林汐指路。

        林汐所处三楼，这二楼的长廊也十分好找，下楼后左拐直行就能看到了，这长廊连接了电视台左右两栋大楼，所以中间是没墙没窗的。

        原本电视台也考虑过装块玻璃窗显得高端大气一点，但他们很快发现了新的生意经，于是这长廊就被改造成粉丝应援廊了。

        林汐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导果然很快找到了长廊，一出拐角，听到一片嘈杂的声音。林汐越走越近，这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直到走近长廊的窗台边，她先悄悄地探了个脑袋，只一眼，马上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原来这西门的对面是一条马路，从二楼望下去刚好可以清楚的看到马路对面。粉丝们围着这段长廊的位置整齐排成一排，从左到右拉了一条足足十米长的横幅。细看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李子深奶咖色应援棒，有一些粉丝则举着李子深的灯牌，还有一些举着小小的手幅。

        大家兴致昂扬地喊着统一的口号，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门口，只要来一辆车他们都会兴奋地叫起来，就仿佛那车里坐着的是李子深一样。

        很明显她们并不知道李子深已经到了。

        人群中马上有人发现了林汐，大声地喊：“二楼有人。”

        大家的视线都齐齐望向二楼，有一些不明所以的人以为是李子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喊为敬。

        林汐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不再躲藏，大大方方站出来冲大家挥了挥手。粉丝们发现原来不是李子深，一个个失望的没有再理她。

        林汐的手尴尬得举在半空还没10秒，大家的注意力就从二楼挪开了。

        人群中又不知是哪个姑娘喊了一声：“这是深哥的小助理呀。”

        大家的视线又“刷”得凝聚过来，林汐平常出入都戴着口罩，此刻摘下口罩大伙一时都没认出来。

        林汐被认出后，粉丝们更激动了。李子深的小助理在这，那不就意味着李子深也到了。

        有几个身负重任的粉丝见状立马喊起应援口号，仿佛李子深就在旁边，必须得给他争面子似的。

        有几个胆子稍大一点的就在下面喊话林汐，问李子深在哪儿呢。没看到李子深，大家都想见他一眼。

        她们每个人眼里都充满了期待，仿佛偶像是一束光，她们追光而至。林汐太能体会这种追星的感觉了，她们中大部分人要求的并不多，有时候其实远远得看一眼便知足了。

        人群的哄闹声越来越大，大家整齐划一地喊着李子深的名字。林汐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粉丝们读懂了，队伍立马安静下来。

        她指了指楼上，接着指了指手机，用手指做出走路的姿势。大概意思是想告诉粉丝们自己可以试着打个电话征询一下李子深的意见。

        虽然说底下的姑娘大多童颜稚嫩，就算年纪稍长一点的看起来也不过25岁左右。但明显大家都很聪明，立马读懂了林汐的意思，纷纷懂事的和身边朋友交头接耳传达林汐的意思。

        林汐见大家差不多都懂了，又默契的不再喧闹，才拿起手机准备当着大家的面试一下。

        “如果我是你老板，应该不会希望接到你这个电话。”胡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的，他双手抱胸，懒洋洋地倚在墙上。他这个位置刚好隐在墙后，前面的粉丝看不到他。

        林汐皱起眉头，怎么这个电视台外表看着挺大，内部却小的可怜，不然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他呢。

        “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深哥不会这么小气的。”林汐不在乎地反驳，手指在通讯录里滑动，飞快地找李子深的名字。

        “林汐，你得记住你只是个助理，千万别做老板的主意。”胡天看她不听劝，立改严肃的样子，连说话都冷了几分。他心里明白这个姑娘心思单纯又善良，但在这个圈子里，过度干预老板的事情是大忌，他不得不出言提醒。

        如果换个人对林汐好言相劝几句，她大概还能听进去。但对方是胡天，她最想反驳的人，以及最想向他证明自己的人。大概是出于某些叛逆的心理，林汐依旧没有理会他的话，固执地拨通了李子深的手机。

        林汐心善，也不是冲动莽撞的人，原本她只是和粉丝感同身受，想着让李子深下来和大家打个招呼而已。但被胡天这样一说，她却莫名心虚起来，偏偏胡天还在旁边看着她，仿佛等着看她打脸似的。

        忙音待接听的那几秒里，林汐的心像拧紧的瓶盖一样，忐忑不安。

        直到李子深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来。

        “喂？”

        “林汐？”大概是没人说话，李子深那头有些疑惑，他又轻轻地喊了一声。

        “深哥，是我。”林汐望向胡天的眼神里，满是倔强。他却还是一副不看好的表情，彻底激发了林汐心底里不肯服输的劲儿，“楼下有好多你的粉丝。你，你要不要……”

        “恩，那我下去看看？”李子深道。

        林汐眉梢喜出望外，整张脸立刻洋溢出开心的笑容，她急问：“可以吗？我怕你还在忙。”

        李子深笑了笑，道：“对接完了，正准备去现场彩排，你等我一下。”

        “我，好等你。”林汐分外珍重。不仅仅因为李子深同意了她的请求而感到开心，更重要的是她向胡天证明了自己的判断，她不喜欢胡天每次带着审视小孩子的眼神来品头论足自己做的决定。

        林汐刚经历了复杂的心里拉锯战，她不知道的是底下的粉丝亦是如此。原先大家看她一脸惆怅的样子，众人的心也不自觉得跟着揪了起来。忽然看到她一脸轻松的笑容，立马猜到多半是成功了。

        虽然林汐没说，但大家都坚信一定能看到李子深，皆屏息期待着，人群中有几个人已经开始激动地小声庆祝起来。

        林汐望着楼下这群正处于青葱岁月年龄的粉丝们，竟萌发出几丝羡慕的感觉。以前她也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对偶像的热爱，而如今她不得不把自己真实的情感隐藏起来。

        胡天还是倚着墙，眼睛凝视着面前这个姑娘。她笑得那般灿烂，有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从前。以前她也是用这笑容，可以轻易扫去自己心头的所有阴霾。

        胡天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他原先还担心她被乌烟瘴气的娱乐圈影响，如今看来自己确实多虑了，她明明还是以前那个女孩。

        林汐不去看他，却也能用余光感受到他的笑容。他的笑点奇奇怪怪的，让林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没几分钟，李子深就在编导和几个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李子深走在前头，步履生风。他大步流星走向林汐，眉眼带笑，林汐笑着迎上去。

        胡天见有人来，不着痕迹地收了笑容。他转身望向后面，只见李子深一身黑色素衣，带着口罩和鸭舌帽。他的模样明显就是还没来得及化妆，一瞬间，胡天的心里满是震惊。

        很少有当红偶像愿意暴露私下朴素的样子，虽然李子深这身衣服不至于太难看，但和滤镜里、杂志上的精修图想比，偶像们更希望自己出现在粉丝面前是时时刻刻都很完美的样子。

        而李子深仿佛不同，他没有其他流量明星的脾气和姿态，相反给人一种很谦卑的态度。这大概就是林汐对他老板身份有边界模糊感的原因吧。

        胡天偏头看林汐，只觉得她见到李子深后深色的瞳孔像是看到了光似的，噔一下明亮了。这种眼神，他在以前林汐看自己的时候看见过。顷刻，他的心泛起了涟漪，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小小的嫉妒。

        李子深也注意到了一旁的胡天，路过他身边时，顿了顿脚，却没有说话。准确的说是他刚想开口说话，就被身边的工作人员抢先一步和胡天打了招呼。胡天新身代主持的身份，工作人员认识他倒也很正常。

        林汐也来到了李子深身边，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哥，李子深的眼角微微翘起，看向她是无比宠溺的目光，温暖如水。李子深的条件反射自然到大概他自己都觉察不到有何不妥，更不用说旁人了。

        但胡天离得近，而且尽收眼底，总觉得这目光里多了一些不可言说的情绪。

        站在马路旁的粉丝还在满心欢喜得等待中，冷不丁看到自家偶像出现在视野中，克制了许久的情绪全部爆发，她们兴奋得呼喊着李子深的名字，刚才还有千言万语，此刻全部化作一句李子深，尽在不言中。

        几个小姑娘慌慌忙忙中想起来应援口号，大家整齐划一地念着。手上拿着灯牌的姑娘，明明那么瘦小一个，却还是用尽全力举起灯牌。其他手里拿着应援棒的姑娘们也纷纷举起手里的应援棒，即使在白天，大家也极力为偶像铺设了一条明亮夺目的银河。

        李子深也是十分感激她们，他望下去底下都是一群小姑娘，刚下过雨地面还湿着，忍不住叮嘱道：“大家都早点回去，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个男人，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一弯眼角就让人觉得目光如水般温柔。胡天冷眼瞧着，却觉得同样是目光柔软，但望着林汐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面对粉丝时更多的像是朋友间的关心，温暖而纯粹。而看向林汐时，是全身心的放松，笑得毫无顾虑，甚至胡天都能在这笑容中觉察出几分宠溺的味道。

        胡天为自己有这样大胆的想法惊了惊，不敢置信地盯紧了李子深的一举一动，想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李子深不愧是演员，他似乎极力隐藏这份克制，只在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但马上又会小心地收拾起来。

        再看看林汐一脸纯洁无暇的样子，心思单纯的她大概从来不会多想。

        胡天想到自己当初追林汐的时候，她也是后知后觉的样子。如果男生不点破，她大概会觉得所有接近她的男生都想和她当兄弟吧。

        想到这，胡天不自觉笑出了声。

        那头李子深乜着眼瞧了他一眼，对他突如其来的笑容满是戒备。和粉丝交代完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发现林汐没跟上来。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林汐看着胡天，半天没迈开脚。

        胡天也不说话，朝她莞尔一笑。

        林汐总觉得他有点奇怪，好几次说话犹犹豫豫的。这实在不像他以前爽快直接的性格，看来这工作对他的磨练很大。

        “林汐？”李子深远远地喊了声。

        林汐也顾不上多想了，转头跟上了李子深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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