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惊失色

除了刚来时的小插曲，国外的拍戏生活大多数都是平淡而枯燥的。如同国内拍戏一样，早出晚归，灰头土脸。

        林汐只在李子深房间睡了一晚，第二天小志就良心发现，把女朋友让了出来。李子深见她有伴了，才肯放她回去。于是乎后面几天都是齐佳陪着林汐睡觉，以至于白天小志看她的眼神都无比怨愤。

        眼见这对小情侣的美好生活被自己打扰的所剩无几，林汐自己也看不下去了。终于在最后几天，把人偷偷塞了回去。

        齐佳回去了，小志肉眼可见的开心，看向林汐的眼神也和蔼了许多。最后第二天还特意请了个假陪女朋友出去玩，把林汐一个人丢在片场。

        李子深怕她无聊，一下戏就过去陪她。大概是因为即将杀青离开，暗恋李子深的美女化妆师也总是过来搭讪。

        因为某人的原因，她对中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已经学会了几个中文名字的发音，每次喊林汐他们都会先喊中文名字，然后再熟练地切换到英文。

        林汐当然知道自己不过是她用来接近李子深的工具人罢了，可一看到她含情脉脉的双眼就于心不忍了。

        于是林汐每次都大义凛然地把李子深推给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孩子玩。看的李子深心里咬牙切齿，又好气。

        不肯公之于众也就算了，连对待情敌都如此宽容大度，李子深真是怀疑这个姑娘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好不容易把美女化妆师支开，看见林汐还没心没肺地笑，忽然心生一计。

        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道：“这次回去就过年了。”

        林汐感慨：“是啊，这一年过得可真快。”

        李子深冲她挑挑眉：“马上你又要长大一岁了。”他看到林汐认同地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阿姨就没有催你带个男朋友回去？”

        林汐摇摇头，说实话，好像还真没有。

        “不科学啊！”李子深眼睛意味深长地从她脸上扫过，看到她原本还有些懵懂的眼神瞬间亮了，就知道她肯定听懂自己的意思了，又道，“那你要是带一个回去，你说阿姨她会不会吓一跳？”

        带一个，他的意思是把他带回去吗？平常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里需要带回去。他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问自己，要不要把他男朋友的身份告诉父母。

        现在是适合的时机吗？其实林汐也不知道。可什么时候算是合适的时机呢？那她就更加不知道了。

        李子深见她半天不答，有些小情绪了，“你犹豫了。”

        林汐悻悻然附和：“我是怕吓到他们……”

        李子深嘴角上扬：“怎么会呢？这样你过年也省了相亲的烦恼！”

        大可不必，要是把两人关系公之于众，这烦恼怕是比相亲大多了。

        林汐小心翼翼地道：“嘿嘿……我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李子深皱皱眉，声音淡淡地：“听你的吧。”

        他妥协了林汐才松了一口气，虽然看起来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但好歹算是先稳住了他，后面的事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事实证明李子深应该是真的不开心了，因为接下来两天他都非常反常。这种反常外人看不出来，表面上他对林汐还是和蔼可亲有问必答的模样，可一到私下又马上变回高冷疏离的样子。

        这妥妥的冷暴力啊！

        林汐自己心里虚不敢明目张胆地问他有没有生气，以为等他过两天小情绪过去了就好。谁知道在回国那天的飞机上，他也一直淡淡地就是不和林汐讲话。

        林汐心里乱，又怕说错话，索性也识趣地保持沉默，两个人就这么僵了一路。

        直到回家的第二天下午，被司机接去公司开会，两个人才有机会打了个照面，但也是相看无言，低头玩手机。

        司机坐在前面，总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可开了一路，也说不上到底哪里古怪。

        会议大多是一些明年的工作安排，具体没什么好讲的，因此不到一个小时便结束了。但陈姐似乎是有事情的，会议后独留了李子深，两人在会议室又聊了好久。

        临了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以往都是小志跟着李子深一起走，这一次陈姐也跟了上来。

        陈姐一上车就和司机交代了个会所名字，司机会意，启动车子点火出发。

        林汐不解：“我们要去哪里？”

        陈姐不紧不慢地解释：“有个角色要谈，需要应酬。”

        应酬是件很稀疏平常的事，而且娱乐杂志上也有过类似报道。可林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参加这种应酬。只是不知道这类饭桌上，是不是真的像八卦里报道的那样，花天酒地般奢华呢。

        “明白了，老规矩。”小志问道，“这次是哪个导演。”

        陈姐道：“张凡导演。”说到这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白……小飞制片。”

        “啊……好吧。”小志唏嘘一声，语气里颇有几分无奈。

        林汐有些好奇：“怎么了？”

        小志刚想张口，看了周围人一圈适时住了嘴，“没什么……导演是个好导演，就是这个制片嘛，兴趣奇特了点。”

        “怎么奇特？”

        小志说话吞吞吐吐的：“就是……”他瞥了一眼自家老板，发现他的眼神有些锋利，知道他不喜欢八卦别人是非，于是强忍着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胡乱打发了林汐几句，“就奇怪有特点嘛，反正你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就别好奇了。”

        他说话奇奇怪怪，听懂了上句听不懂下句，跟打哑谜似的。林汐怕自己问太多了，车里的其他人反感自己太八卦，就也没再问下去。

        没一会儿司机就开到了一个会所门口，林汐正想跟着下车，就被李子深按回车里，“让小志先送你回家，我这边没两三个小时走不了的。”

        这是两人僵了两天，李子深对她说得第一句话。

        林汐看了看安然坐在后座的小志，不解道：“小志哥也不用去吗？”

        李子深点头：“他在外面等我们。”

        大概应酬是一件需要保密的事情吧。

        林汐点点头：“我知道了。”

        看着林汐的脸，李子深久久没有迈开脚步。他面露难色，无声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一个字，离开了。

        “走吧，先送你回家。”小志刷着手机悠悠地道。

        司机听见他的话，正准备启动车子出发，却被林汐拦下了。

        林汐义正言辞地道：“我不走。”

        小志瞥了她一眼：“老板发话，你敢不听？”

        林汐坐到他旁边，殷勤地道：“我又不会进去打扰他们，而且我回家也没事情做呀，就让我在这里陪陪你呗。”

        小志觉得她的话也有道理，贱笑道：“那好吧。你饿不饿，我们先去附近吃个饭？”

        林汐坏笑：“走！我请！！！”

        三小时后……

        李子深说他们没两三个小时出不来，果然这顿饭吃了足足三个小时，才有两个模糊的人影朝车子这边走来。

        林汐老远就看见人了，开始距离有点远还不敢确定，等走近些才看清楚两人的脸。陈姐艰难地扶着李子深，而李子深看似走得稳当，实则步履轻飘，面色绯红。

        他竟然喝醉了。

        司机见状已经跳下车去接人，林汐连忙叫起葛优躺的小志过去扶，她自己则站在门口敞开车门等待。

        两个大男人扶着才稍微轻松一点，不一会儿就把他拖进了车里。而刚刚勉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的李子深，进了车里终于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原本温暖的车厢里，因为李子深身上浓厚的酒味，顿时酒气熏天。

        “他怎么喝成这样？”林汐满是担忧，同学聚会那次都没今天喝得多。

        正说着又一辆车子在他们前面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从门口跌跌撞撞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林汐不认识，而女的林汐就很熟悉了。

        凌珊，万年女配。戏好，可就是不出名。或者说是运气太差，每次演的剧都火不起来。

        她一个瘦弱女子，却扶着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那男子看起来，也喝了不少。但比起李子深的不省人事，还是好太多了。他看似虚浮站不稳当，却还不至于走不了路，不然凌珊一个女生怎么扶得动他。

        凌珊尽心尽力地撑着他的身体，那男子一只手慵懒地搭在她的肩上，头倚在她的肩膀上，两人笑嘻嘻地从大门里走出来。

        走到车门处，男子率先跳进车里。凌珊站在车外，犹豫了几秒。车里的男人猛地伸出手拉住了她白皙的手指，在她细长的指关节处轻柔慢捏。

        “珊珊，我喝醉了，忘了住哪个房间了。”

        凌珊脸上露出僵滞的笑容，声音却还是软软的，像极了搔首弄姿的小狐狸：“白总，要不我带你去？”

        白总，莫不是那个白小飞。

        “好呀。”白总手一拉，凌珊半个身子扑进了车里。她腿还在车外面，却也不着急迈上去，嘴里软绵绵地说着：“白总，那我们刚刚谈的事情，是不是就没问题了。”

        白总得意地笑起来：“当然了。”

        林汐离了他们十多米的路，却还是清晰地看见那个白总的手轻轻揽上凌珊的腰，轻巧一提，把她提上了车。

        车门关上，扬长而去。

        林汐不可置信地望向陈姐：“这……”

        陈姐却似乎习以为常了，只淡淡地说了句：“上车吧。”

        小志似乎也看到了这场戏，见林汐上车后有些失魂落魄的，便安慰道：“放心吧，人家你情我愿的，你替她操什么心。”

        林汐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事情，喃喃自语道：“她这样子是不是算被潜规则了？”

        小志不屑道：“白小飞这个人虽然趣味庸俗了点，江湖道义还是有的。吃干抹净了，也不至于赖账。”

        林汐道：“那她经纪人都不管吗？”

        这次是陈姐说话了，一语定性：“她经纪人能让她一个人出来，就已经算是默许了。”

        林汐有种被当头棒喝的感觉，原先相信的美好瞬间崩塌。她看向熟睡中的李子深，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比心疼他。

        你到底是怎么在这鱼龙混杂的圈子里，挨了十年啊。

        陈姐忽然转过头来看林汐，明明在黑暗的阴影里，林汐却觉得她的双瞳格外明亮：“没有哪一行赚钱是轻轻松松的，像我们这个圈子，表面光鲜亮丽，内里肮脏不堪。可哪怕再黑暗的地方，也有阳光照进来。子深，他就是这个圈子的例外，出淤泥而不染。”

        她精明透亮的眼神仿佛能直达人心深处，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讲这些，但林汐隐隐觉得这番话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

        小志附和道：“深哥确实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能遇到他这么好的老板也是我的幸运。”

        “你以为他喝得烂醉，而我能独善其身的原因是什么？”陈姐笑道，“每次酒场上，他都会特别照顾我，只要有人向我敬酒，他一定会毫无顾忌地替我挡酒。”

        革命的友谊确实深厚。

        “子深这个孩子，是我看着走过来的。但凡他有点歪心思，就不至于等了10年才红。”陈姐这番话像是憋在心里很久了，突然说起来心中五味杂陈，直到车子路过熟悉的街景，她才回过神来。

        “不说了，子深就麻烦你们了。今天我女儿生日，还等着我回家吃蛋糕呢。”说起女儿，她原本憔悴的脸上才泛起一丝幸福的模样，“就在这儿靠边停吧。”

        为了生活，谁又不是夜半归家人呢。陈姐的身形不算消瘦，可在黑暗中也显得十分落寞。孤寂的影子重叠，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这十年里另外一个形单影只的身影。

        她心疼地看向这个身影的主人，只见李子深半躺在座位上，整个人蜷曲着，呼吸声沉重。原本潇洒俊朗的模样，此刻却略显一丝颓败。

        30分钟的回程，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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