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葬洞

“丫头……”

        小萤从噩梦中惊醒，大喘了几口气平复下来才意识到后脑勺铬的慌，慢慢转头看了一圈，原来不是梦，丫头就这样走了吗？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自己？

        她晃晃悠悠的向洞口跑去，感觉脑袋撞到了什么的瞬间被弹飞了起来，落下时后腰直接砸在一颗石头上，痛的失了声。

        她爬起后已泪流满面，依然一遍遍的撞向洞口，一遍遍的被反弹回来，站不起来就爬，爬不动就慢慢挪，直到谭醒过来送饭才给她扶到石床上，唉声叹气道：

        “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你让我提前离开了这里，不过蒋教习不让我参加上午的文化课，每日过来送饭直到一年后下山，这一天天的折腾倒不如关在这里来的自由。”

        小萤反应了一下扑通跪在谭醒身前，“有结界你是怎么进来的？求你带我出去，求你，就三日，就让我在灵堂陪丫头三日，三日后我一定回来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你出不去的”，谭醒说着往起拽小萤，但完全拽不动，他下意识回头看着洞口道：“这结界的设置就是其他人任意进出，而被禁闭者出不去，防的就是徇私舞弊。”

        小萤摇摇头拉着谭醒就往洞口跑，亲眼看着他冲到了桥上，可自己被弹了回来，破涕大笑泪水却不减分毫。

        她瘫软的坐在地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谭醒哎哎了几声说不出什么，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走远后身体一抖，“咦～一个女孩子竟这么大的劲儿。”

        第二日一早，谭醒骂骂咧咧地朝禁闭洞走来，多大的洗髓院连多余的食盒都不备着点，昨日的忘在这里今日居然还得过来拿。

        他一拐过来吓一哆嗦，看小萤双手抱膝坐在结界旁，生无可恋的表情，头发乱的像刚刚被欺负过，也不敢打招呼直接走进去拿食盒。

        拎起来才觉得不对劲儿，打开一看一口未动，山洞潮湿饭菜都长毛了，他摇摇头蹲在小萤面前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跟谁过不去都行，但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那不是傻吗……”

        话没说完见小萤抬头吓的往后退了两步。

        “傻？”

        “啥？”

        小萤眼睛盯着谭醒，脑海里却过着被丫头摸头说傻的画面，渐渐露出了笑脸，“她说我傻，她总是说我傻，她何尝不是呢……”

        小萤磨叨着又泪如雨下，吓的谭醒转身就跑。

        第三日，谭醒一拐过来就看到地上的饭菜又是一口未动，叹口气坐在了小萤身旁，“你师兄我真的不擅长劝人，你就吃点吧，不为你自己就当是为我，你要是饿死了我又得进来……”

        小萤突然站起来吓的谭醒手舞足蹈，她听到多人的脚步声，急的像动物园里铁笼子旁的老虎，贴着结界来回踱步。

        看到蒋教习的瞬间笑颜逐开，可没等喊出口众人直接拐进了对面的山洞，最后一个人手中的小方盒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莫名的掉下了眼泪。

        “那是丫头的骨灰。”

        小萤惊慌的看向谭醒，一开口嗓子哑住了，喊了好几遍才发出一句为什么，死都死了难道还要挫骨扬灰吗，我们就真的犯了滔天大罪了吗？

        谭醒拍了拍她肩膀道节哀，是因为对面山洞面积有限，在洗髓院去世的无论是学生、教习还是杂役，也无论是凡人还是仙人，都只能烧成灰葬在里面。

        小萤急躁地撞了几下结界依然被反弹，她像个无头苍蝇满山洞跑，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视角，正好能看到众人挖土埋盒立碑，欣慰一笑便感觉肚子饿的好难受。

        她捂住肚子滑落到地面，跪坐着自言自语道：“说了陪你一世绝不食言，我会好好吃饭，好好活下去。

        我居桥头你居桥尾，我过不去你过不来，一世白头再续来世，来世我们手牵着手走上桥中，不再松手，绝不松手……”

        谭醒渐渐地听不太清楚小萤磨叨的话，拿起食盒战战兢兢的倒着走，小萤突然一喊鸡腿吓他一哆嗦，小萤语无伦次的讲了好几遍他才听明白，答应第二日带过来。

        众人都离开后小萤扫了一眼山洞，这里就作为和丫头的新房重新开始吧，她折腾到天黑终于让山洞看起来像是个小家，用石头拼凑的桌子凳子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这一夜注定无眠，她把草席搬到那个合适的角度躺下了，翘着二郎腿喊了声丫头开始絮叨儿时的经历，时不时的转头看向对面的山洞，漆黑一片却总能感觉到丫头也在冲自己笑。

        天蒙蒙亮，谭醒就赶到山洞，嘴里嚼着东西嘟嘟囔囔道：“怕你饿早点把鸡腿给你送过来，不愧是厨房的烧火丫头，用明火烤的鸡腿就是香啊！”

        小萤猛地坐了起来，直勾勾盯着谭醒，他一走进结界的位置立刻飞扑上去抢鸡腿，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嘶声裂肺的大喊了一声就抓着谭醒的衣服摇晃，“吐出来，给我吐出来。”

        “一共九个呢我就吃了一个至于吗？吐是吐不出来的，能拉出来，要不要？”

        “滚”，小萤高喊一声捂着太阳穴蹲下了，吓的谭醒急了咕噜的跑掉了，从此以后谭醒一言不发，每日只是将饭菜放在地上就默默地离开。

        小萤日复一日讲述着儿时的生活，具体过去了多久浑然不知，只知道谭醒师兄好久没有来过了，送饭的都是些生面孔。

        为了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守着丫头，脑中构建了无数次出去后该如何惹怒蒋教习再回到这里，没有丫头的陪伴去哪里都是无趣的。

        十六岁组的学生们下山也有三个月了，已率先完成历练而不愿意等待他人的学生提前升入了沃池，三仙女魏消学没有看到小萤松了一口气，不日后便特意下凡间看望小萤。

        这一日小萤像往常一样，坐在那块已经磨褪色的石头上，看着对面的山洞说道：“后来啊，村长的小孙子长大了些，他便总是带着小孙子坐在我的小家门口吃红烧肉，其实小孩子才能吃几块，村长就冲着我喊不许浪费粮食啊，这剩的红烧肉就放在你门口了，你得想办法处理掉，哼哼。”

        小萤面带笑容想着村民们的一言一行，其实一直没想通，他们待自己很好但又怕别人知道他们对自己好，所以总是假装成恶人，不给吃不给喝，但最后还是没少吃没少喝。

        偶尔也问过几次自己的爹娘到底是谁，是否健在，可什么也问不出来。

        小萤正想着见蒋教习走进来立马下跪磕头道：“小萤曾托谭醒师兄带话，不知蒋教习是否批准，我真的不是一时冲动，我非常愿意在这山洞里平淡生活以终老。”

        蒋教习不说话一抬手吓小萤一哆嗦，他赶紧停住手，控制着抖动扶小萤站起，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久久不肯松开，隐忍着泪水点点头道：“起来再说话。”

        蒋教习眼白泛红盯着小萤打量，紧张的小萤直咽口水。

        “我……”

        “我明白你的心意，可你有没有想过仙人去世是真的去世了吗？或许他们只是把□□留在了这里，而元神回到了仙池，你若下山历练按部就班升仙，或许还能在仙池见到……她。”

        小萤傻住了，看着蒋教习温柔的眼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磕磕巴巴说：“蒋教习无需试探我，我不会违规硬闯，更何况我的法力也闯不出去。”

        话音一落被蒋教习死死搂在怀中，吓得她立刻挣扎却毫无作用，蒋教习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流下，他忍住哽咽道了无数遍对不起，听的小萤浑浑噩噩，极度怀疑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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