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千叶之约（1）

“我在小时候见过他们家族的人。”

        唐泽奈绪像是丝毫不知道自己扔下什么样的一颗炸弹一样，保持着平静的姿态告诉了老人这件事。

        他并没有在说谎，多年前在他被黑衣组织带走之前，在他的父母还没死去之前，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之前

        他见过菅原家的人。

        多年前。

        年幼的唐泽奈绪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今天的父亲母亲都很忙碌，没有拉着他感受家庭的温暖，真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们在忙什么事呢？

        他不解地看着那两个忙碌的人，以孩子的视角只能看见他们在不停地把家里布置的很灰败。

        父亲珍视的和母亲的合影也被收了起来，更不用说母亲那些精心照顾的花草了。

        如果在平时父亲绝对不会去动母亲的东西，所以这是母亲的主意吗？

        他看向那个不断叹气的女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女人看过来，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奈绪，可不可以这个下午就出去和朋友玩呢？妈妈知道，你一定会是听爸爸妈妈话的好孩子。”

        温柔却不留一丝回绝余地的语气，唐泽奈绪早就习惯了她说话的风格，于是他点点头，离开沙发出了门。

        他没有告诉父母，他们前两个星期才搬到这里来，他不可能交上朋友。

        不过他的母亲真的不知道吗？那也未必，只不过她不在乎他的感受而已。

        每当这个时候唐泽奈绪总是会庆幸，他是个穿越过来的成年人，他不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如果真的是孩子，他绝对会变成母亲手里的提线木偶。

        就像是永远以母亲的话为行动目标的父亲一样。

        “咕噜咕噜”他低下头提着石子，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啊，不好意思！”

        那个男孩马上向他道歉，然后伸出手摸上了他的额头。

        “你的头有没有撞痛？”

        他抬头看向那个人，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那个人金色的头发一下就吸引了他的视线，在日本这样发色的小孩子还是挺少见的，更不用提对方的肤色……唐泽奈绪迟疑地想，外国人吗？

        他的日文说的很好。

        “没有关系。”

        既然对方说的是日文那么他也用日文回复好了，没有必要特地用英文去和他对话，被父亲母亲听见一定会问多余的事情，他不想要这样。

        降谷零还是对这个看起来比较小的孩子伸出了手，在附近好像没有见过这个孩子，是从家里出来之后迷路了吗？

        “你的家在哪里？我带你回家。”

        出乎意料的事，那个孩子脸色在听到“家”这个词的时候一瞬间变得相当苍白，好像听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但是他一眨眼的时候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好像降谷零一开始看见的都是幻觉一样。

        “父亲母亲有事在忙，让我自己出来玩。”

        唐泽奈绪慢悠悠地回复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这个好心的陌生人：“大哥哥，你知道哪里有公园吗？我待到晚上再回去就好了。”

        他对装嫩没有什么心理压力，毕竟他现在的年龄看上去的确比对方要小个两三岁，既然对方能提出送他回家，那么就说明对方一定对附近很熟悉。

        就借着这个机会去附近的随便什么公园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嗯。”降谷零不设防地答道，他现在也才七岁，离成为未来那个让唐泽奈绪心烦的公安卧底还有很长的时间，他牵起小奈绪的手，“我的名字是降谷零，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居然是日本名字吗……唐泽奈绪呆愣了两秒，他还以为对方会叫万能的汤姆。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他的脚在地上画了个圈，思前想后还是告诉了降谷零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祖父给他起的名字。

        至于上辈子的名字，就和上辈子的人生一起变成飞翔的柳絮好了。

        “我的名字是千叶，千千万万片树叶的意思。”

        他眨巴着黑色的眼睛说：“这个名字只有几个人知道哦。”

        “千叶。”降谷零把这个名字念出来，其实他并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孩子要说后面那句话，“附近正好有个千叶公园，我带你去那里怎么样？”

        唐泽奈绪决定从现在开始讨厌这个名字，谁叫它被用的太多了！

        当天下午五点。

        两个孩子在千叶乐园待了差不多整个下午，他们并没有玩已经从红色变成灰色的滑梯，而是安静地在有不少小石子的沙地玩起了沙子。

        他们没有在堆沙雕，直到夕阳照到这片沙滩的时候，降谷零捏的歪歪扭扭的五片樱花都被染上了阳光的色彩，唐泽奈绪用树枝画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则被他自己挡住了阳光，整个安静地待在阴影里。

        降谷零好奇地看着他，跑过去看他画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好像狗……又有点像是狮子……？”他发出了不理解的声音，等着唐泽奈绪给他一个答案。

        “这是谛听啦，谛听。”

        唐泽奈绪很有耐心地用中文写出了“谛听”两个字，然后在旁边写上了它对应的日文罗马音。

        “传说中它是能听见别人心里声音的神兽，也是公正的神兽。”他的表情里带着一丝向往，“真希望坏人全部都能被谛听听见，然后他们全部去死。”

        “哎？！”

        降谷零被他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吓了一跳，“难道不应该交给警察吗？”

        降谷零不知道这个孩子遭遇了什么，看起来也不会有人想要对这样小的孩子拳打脚踢吧？联想到他父母因为有客人就直接让他出门、到现在也没有来找他的迹象，要不是他身上没有伤痕，降谷零都要怀疑他被家里人施加暴力了。

        “嗯……可能吧？”唐泽奈绪不确定地说，他对警方不怎么相信的理由还要归结于他父亲，那个完全丧失了主见的男人。

        “我的父亲以前也是一个警察。”

        他看着沙滩上的谛听，用手把它又抹成了一团散沙。

        “他原本是被家里人寄予厚望的类型，不过因为一些事情放弃了警察的职业，和我母亲私奔了。”

        他看着惊讶的降谷零，为了保护这个好心孩子的心灵还是补充了一句：“不用误会，他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他自己的意愿，不是我母亲以死相逼之类的……大部分人听见这件事总会把问题归结在我母亲身上，不过她虽然做了很多讨厌的事情，但没有让父亲放弃事业的想法。”

        “我没有这个意思！”降谷零双手握拳，眼底浮现出不认同的神色。

        “你父亲也太不负责任了吧？难道警察这个职业是可以说辞职就辞职的吗？如果他对外都说是因为你母亲才这样……那就更讨厌了！”

        唐泽奈绪认同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降谷零在半个小时之前给他的糖，塞进了对方小小的拳头里，故作老成地点头：“你说得对！”

        “我……啊，现在已经五点了。”

        原本气呼呼地想继续说点什么的降谷零看了一眼表，“太阳都落山了，我要不要带你回去？”不等唐泽奈绪说点什么，他就主动报上了自己家的地址。

        “我家在这里，如果你父亲想要对你做什么，就来我家待着好了！”

        希望他父母不会有什么意见。

        唐泽奈绪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人一看就知道以后会有很多朋友，和他完全不一样。

        “我们现在回去吧？”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在离开公园的时候再回头看向了沙地。

        那五片樱花还是完好无损的在那里。

        一路上唐泽奈绪也一直在偷瞄这个新“朋友”，不管对方承不承认，在母亲面前他都会说这是自己的朋友，不然对方的眼神又会变得很恶心……算了，还是别让他看见那两个人了。

        “到这里就好。”

        唐泽奈绪停住脚步，这里离他家还有一个街口，离降谷零自己的家也不远。

        “现在很晚了，你的父母应该在找你，你也回家吧？”

        降谷零的脸色闪过一丝受伤，唐泽奈绪在心里暗道不好，可能说错了什么话。

        但是对方又一次对他伸出了手，是拉钩的姿势。

        “……那么就说好了，有空就到我家里去玩，我一定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拉钩！”

        “千叶。”

        唐泽奈绪点点头，对着降谷零伸出短短的手，“拉钩哦。”

        那两个人真的会同意他去朋友家玩吗？

        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但唐泽奈绪还是决定试试。

        “父亲母亲，我——？！”

        客厅里不只有他的父母，还有一群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

        为首的高大男子抽着根烟，硬是摁住他的头对着他吐了一个烟圈。

        “这是你们的孩子？嗯……长得是和奈奈很像，只可惜不是个女孩，哈哈哈！”

        他大笑着，松开手，用嘲讽地目光扫视房间。

        “前警视厅正，你怎么就带着他们住这种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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