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谢羡原以为经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后，自己会因为疲累，睡得十分香甜。

        谁知道她躺上床后，却根本睡不着，脑海里不断翻来覆去涌出之前的画面来。

        尤其是将幔帐放下后，幽闭的空间中，谢羡一闭上眼就感觉那个登徒子还在她身边。

        修长的手臂困在她身侧，让她动弹不得。

        他身上那种奇怪又特别的气息，总是似有若无地飘在空气中，一直无法消散。

        谢羡赌气起身，从博古架上翻出一个镂空小香炉，然后又找了半天，才从一个抽屉中找到一盒苏合香。

        她忽略自己很讨厌苏合香这件事，看也不看，赶紧将香片扔进炉中，又翻出灯烛将香炉里的香炭点燃。

        忙活了半天，待苏合香的浓烈香气充盈了整间卧房后，才觉得心头阴影稍微散开一点。

        可是香气是暂时除掉了，她却不知怎么的，又想起左脚踝处被那人的手抚过，顿时又是一阵心慌臊热，恨不得立刻冲进净室去，将自己再浸到水中洗一洗。

        然而她很快又痛苦地发现，看到净室小小的门，便能立刻联想到那人在她面前钻入水下的样子。

        起初被胁迫时没有时间想这么多，满脑子只顾着如何活下去，如何不受伤害。

        这会儿清醒了，也清闲了，谢羡才发现，被人那般轻薄羞辱利用，她怎么也无法全然当没发生过，她真是恨极了那个登徒贼子。

        老天保佑，若有一日他能被虞寺丞抓住，狠狠教训一顿，便是老天开眼。

        到那时，她便连续三个月茹素，日日念经祷谢佛祖。

        可是这般想着，也仅仅只是暂时解气，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她一想到那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画面时，便会脸红心跳、会心烦意乱的难受。

        折腾到窗外天色蒙蒙亮时，谢羡才有了一丝睡意。

        她仿佛刚一合眼，就听到翠花稚气的声音叫道：“小姐，该起床啦！您之前在马车上就说，让俺进府以后每天天不亮便来喊醒您。俺来叫您啦。”

        一想到自己还要去给谢老太太请安，谢羡只好顶着困意，同翠花一起梳洗后，便依着昨日的记忆，往荣和堂走去。

        谢老太太说她的院子地方偏僻，初时她跟着茜草走来还不觉得，如今自己按着原路又回到荣和堂，走了小半个时辰，眼瞧着天边升起了小半个红彤彤的太阳，这才感触颇深。

        谢羡进荣和堂时，没有看到谢秋蓓，只看到了昨夜随同在她身边的丫鬟书荷。

        书荷正躬着身站在阶下道：“禀老太太，大小姐昨夜因受了风寒，今早晨起便有些发热，因而不敢来请安，怕将病气过给老太太，特意嘱咐奴婢前来告罪。”

        她等了好一会儿，那荣和堂里依旧是静悄悄一片。

        谢羡便在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站定，同她一起候着荣和堂里出来人。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荣和堂里面好不容易出来个人，居然还是手提着扫帚的洒扫丫鬟。

        书荷小声抱怨了一句：“便是不请安也是有原因的，正经是因为生病了才不来的，又不是故意避开，至于这样给自己亲孙女房内人下马威么？”

        原以为没人会在意她这番话，没想到那洒扫丫鬟一声不吭地经过她身边，抬头看了一眼。

        之后洒扫丫鬟才进去，荣和堂里间便很快出来了一位老妈妈。

        书荷正躬身等回复等得腰酸背痛，一时间看到这位老妈妈便喜不自胜地迎了上去，“李妈妈，可是老太太醒了？我代我家小姐来向老太太告假，烦请您通传——”

        “啪！”她最后一个传字刚说到一半，脸上就生生挨了一下巴掌。

        李妈妈身材十分魁梧，手臂也十分粗壮，看起来就不缺力气。

        况且这一巴掌她显然是受命于人，是往死里下手的。

        这一巴掌下去，书荷就跟当头挨了一闷棍一般，整个人陀螺似地转了个圈扑倒在地。

        她好半天才挣扎着抬起头，张嘴还没说出话，口中先吐出两颗带血的牙来。

        书荷显然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整个人又惊又怕，又痛又茫然，视线不住在面前的几个人之间来回打转。

        李妈妈也不言语，紧接着就叫人来将书荷拖了下去，书荷脸色惨白，嘴里的血沫更显得可怖。

        书荷虽然嘴皮一直动着，表情狰狞，却没再敢发出声音来。

        翠花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又下意识地抓紧了谢羡的衣袖。

        谢羡只是默然面向堂前，对周遭的事情充耳不闻。

        这次没等多久，李妈妈便走到了她和翠花跟前，瞧着垂头的谢羡一眼，福了福身若无其事道：“二小姐等得乏了吧？这原是您头次来给老太太请安，多来几次知道了时辰，也便能来得合时宜些，到时候便没这些东西污人眼睛。”

        谢羡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挺直了脊背继续立在堂前。

        李妈妈有些诧异，最后没说什么又转身进了内室。

        荣和堂光线昏暗、挂了数张经幡的厢房内，北面佛龛中奉了一尊玉质观音像。有个身影正跪在堂中蒲团上，喃喃念经。

        李妈妈见状，便侍立在一旁，待到老太太念完经，才上前去搀着老人起身。

        “如愿，那丫头来了吗？”老太太在她的搀扶下，一径出了佛堂，来到暖阁里的罗汉榻上坐下，这才问道：“她难道不知道给长辈请安的规矩？”

        想到这儿，老太太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吕氏自己倒是跟着谢金铖早早来请过安，怎么不知提点着女儿？

        李妈妈迟疑着，解释道：“回老太太，人来了，只不过奴婢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便将人晾在了外面堂下，现下应该还在候着您召见。”

        “怎么回事？”听到人来了，谢老太太态度又和缓了些，就着小丫鬟捶脚的力度缓缓问：“你没借着秋蓓的丫鬟敲打她规矩？”

        “老太太吩咐的，奴婢怎敢不做。”李妈妈连忙将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末了道：“二小姐对奴婢说的话半个字也不回，奴婢猜不透她的意思，也不敢再贸然示好。”

        谢老太太想了想，忽然哼笑了一声，拍拍扶手让李妈妈去外面将人叫进来，“你也太过小心了些。便是她一时不愿露出服从的样子，为了她的娘往后想要在宅子里安生地过，她也不敢多逆着我。去吧，把人叫进来。”

        李妈妈很快便答应着，出去一看，谢羡果然还带着小丫鬟立在阶前。

        这一次，李妈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二小姐，老太太有请。”

        老太太没等多久，瞧见内室几道影子掠过旁边的花盆上，便知道人进来了。

        她抬头看去，少女正迈着莲步轻缓走来，身姿如秀竹般清雅，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然而······待谢羡走到近旁，没了昨夜帷帽的遮挡，谢老太太才看清孙女儿的面容。

        那张脸端的是······平淡，没滋没味，如同一壶过夜的白开水。

        明明巴掌脸的脸型也是一等一的好看，只是五官却过于平庸，叫人在看过那摇曳身姿之后大失所望。

        谢老太太几乎是惊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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