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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谢羡一走,谢秋蓓便觉得面上十分过不去,也跟着告退了。

        几个姨娘们瞧着萧氏脸色不好,不敢多留,但心中都是痛快的。

        她们才出了荣和堂,怜姨娘便拿帕子抚了抚胸口,冲旁边的姬姨娘道:“你听见方才乡下那丫头怎么叫萧氏的吗?她叫萧氏‘姨娘’!萧氏那脸色,黑得跟被人泼了一盆墨似的,真真笑死我了。”

        姬姨娘也跟着微微抖了抖唇,露出个勉强的笑。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日里一直皱眉的表情。

        说话前也小心翼翼地,看过周围只有自己和怜姨娘的婢女在,才开口道,“羡小姐今天落了秋蓓小姐的面子,瞧萧氏那样子,哪怕当着老太太的面没有发作,后来也肯定不会放过羡小姐,那位看上去又是个和婉的人,对上萧氏更是没胜算。”

        怜姨娘目光望向吕氏所在的漪澜轩,生出一股叫人胆寒的恨意来,姬姨娘望着她的眼神都开始畏惧起来。

        怜姨娘回过神,出口的话很理智:“也未必,萧氏虽说是个平妻,但先头原配并没有一丝过错,也没得老夫人和老爷厌弃,反倒是萧氏,仗着自己娘家在府里作威作福多年,众人表面上畏她,心里可不服她。”

        “可萧氏好歹有微元少爷——”

        怜姨娘没说话,而是拿起帕子在嘴边按了按,笑的隐晦。

        姬姨娘很快回过味,谢微元纵是谢家唯一的男丁,身子骨却极羸弱,不像能长久享福的人。

        谢老太太如今将吕氏安排在漪澜轩,恐怕也是存了让她继续香火的意思。

        不过吕氏能不能把握住机会,还不好说。

        出了荣和堂,转进抄手连廊时,谢羡忽然猛地咳嗽了一阵。

        翠花连忙抚着她的背,瞧着小姐几乎要咳出心肺的样子,忍不住掉了眼泪。“小姐,你今天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我没事。”谢羡避开她的问题,缓缓直起身,抬手按了按因咳嗽而觉得酸涩的腰腹。

        起先,她在堂中便多次忍耐,喉间难受极了,这会儿咳出来,就好了不少。

        昨晚和母亲分开后,谢羡直到现在都没有机会看望她。

        母亲胆小,在谢府这种陌生环境里,也不知昨夜有没有睡好。

        谢羡归心似箭,缓了一会儿便脚下步履不停,到了漪澜轩时,远远便看到屋中有个人站在窗前,旁边置了个小小的红炉。

        翠花上前向院里守门的人说明了来意,守门的丫鬟看了谢羡一眼,转身便去屋中通报给了吕氏。

        谢羡才进去屋内,便被吕氏拉了手,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又试了试谢羡的额头,见没有想象中那样高热,才放心了些。

        “母亲,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您不要担心。”

        嘴上如此说着,谢羡却很诚实地按着吕氏坐下,自己伏在了她的膝头,沉沉吐了一口浊气。

        “晚膳用过了吗?快喝点汤去去寒气!”

        吕氏自然知道女儿这一天过得绝不容易,心疼极了,连忙将炉中煨好的汤取出来,给谢羡盛了一碗,嘱咐她立马喝下去。

        谢羡不情愿地直起身,接过汤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吕氏望着汤被一点点喝净,心下放心多了。

        她摩挲着谢羡身上的狐裘,带着奇怪和担忧道:“我听见你祖母说,你在外头惹了皇家的人,还会连累整个谢家。羡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羡于是放下见底的汤碗,拿了帕子拭过唇,将整件事从头到尾说给吕氏听了,末了又道:“母亲,我今日说话故意令萧氏不快,还当众落了谢秋蓓的脸面。”

        “故意?”吕氏本侧身而坐,听到这儿惊讶地转身,正面与谢羡相对,问道:“羡儿,她们故意为难你了?”

        谢羡望着吕氏,视线忽然一滞,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她没有马上回答吕氏,而是站起来俯身去察看吕氏的额角。

        那里有个指甲盖大小的血痂,想来受伤时整块皮都被蹭掉了,即便处理得当,日后也极大可能会留下疤痕。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谁伤了你?!”谢羡极力控制着,声音非常轻,但吕氏能感觉到,女儿整个人都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吕氏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忘了继续用侧脸对着女儿,被看到了伤口。

        她小声道:“羡儿,没什么要紧,是我今日擦书架时,不小心撞到了····”

        “母亲!”谢羡又心疼又恼怒道:“您同女儿也不愿说实话吗?”

        吕氏摸了摸头上的伤,情知事情瞒不过去,便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般自责道:“昨天夜里你走了以后,婆婆将老爷喊了过去,他们不知为何就吵了起来,婆婆气得拿念珠砸老爷,结果不小心砸中了我——羡儿,都是母亲的错,母亲若是反应机敏些,本可以躲过去······”

        看着吕氏小心解释的模样,谢羡眼眶一热,眼泪顿时顺着颊边流了下来。

        谢老太太怎么会忍心砸自己的儿子,她只是借着吕氏杀鸡儆猴而已。

        谢羡背过身去很快抹去眼泪,再转身时情绪已经平静了不少。

        “这里有一瓶药,女儿试过,它既可以外敷也可以内服。”谢羡将另一瓶清凉露拿出,放到吕氏手里,“或许能让伤口好得快些。”

        吕氏向来对谢羡的话深信不疑,放到荷包里贴身收好了。

        似乎见谢羡心情十分不好,吕氏又想起来一件事,悄悄拉过谢羡,在她耳边道:“羡儿,你祖母说,和咱们有婚约的裴家,很快会派人来相看,若是满意,约莫明春便能成婚。”

        她本以为谢羡听到这件事能稍微宽心,谁知女儿面上只是淡淡地叮嘱她道:“知道了。若是有一日府中人没能找到女儿,母亲也不必担心,女儿自有打算,您只要······尽力保护好自己,好吗?”

        吕氏听了自然不放心,她刚想问,外面忽然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老爷回来了。”

        紧跟着,外间厚厚的挡风门帘被拽起,穿着一身官袍的谢金铖就背着手走了进来。

        他看到谢羡的时候面色闪过一丝讶异和不自然,但很快就收了起来,自然地在桌边坐下。

        谢羡此刻并不想同他虚与委蛇,便福了福身,简单道:“见过父亲。”

        谢金铖点点头,望着谢羡平平无奇的面容,嘴里问着:“自己的独院,可还住得惯?”

        然而他心中想的却是,萧氏尽可以放心了。

        来日若裴家上门相看,让秋蓓一同见客,不怕人家相不中秋蓓。

        “回父亲,女儿在家中住得惯。”谢羡还在恼着吕氏受伤一事,感觉心中静不下来,于是不待谢金铖再说什么,又道:“夜深了,女儿告退。”

        吕氏起身送她到院门,再回来时便看到丫鬟正在给谢金铖更衣。

        “老爷,让妾身来吧······”吕氏说着,忍着因不熟悉感所产生的一点羞意,主动伸手去解官袍的纽扣。

        谢金铖半闭着眼,手臂平展,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般。

        吕氏见他没有拒绝,便当真请丫鬟放手自己来。

        结果在揭下外袍时,衣服上的丝线不知在哪里钩住,又缠上了一绺谢金铖的胡子。

        吕氏没注意,往下拉衣服时扯得谢金铖一阵生疼,顿时睁眼推了吕氏一个趔趄,怒道:“粗鲁妇人,笨手笨脚如何伺候人?!”

        吕氏连忙后退得远了不少,方才跪倒在地喏喏赔罪。

        谢金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只一味卑微认错的吕氏,不由将她和萧氏暗暗做起对比。

        倘若萧氏不小心如此,她不仅不会道歉,反而会微扬着下巴,说手酸了把衣服扔给谢金铖自己动手。

        那眼神一点不把谢金铖放在眼里,仿佛谢金铖才是她的奴隶。

        偏偏谢金铖就吃这一套,只觉吕氏太过小家子气,连句讨人喜欢的话也不会说,真是白白浪费了姿色,没意思极了。

        常在漪澜轩当值的两个丫鬟偷偷瞧着,其中一个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另一个嘴角露出个笑,很快迎上去帮谢金铖收拾衣服。

        谢金铖换上家常裳子后,便看也不看吕氏,径自出了内室。

        吕氏也不敢追问他的去向,只是无助地默默坐在榻上。

        所幸心中还有个等谢羡成婚的念想,支撑着她在这里继续熬着。

        谢羡并不没有见过吕氏和谢金铖相处的模样,然而单是吕氏额头的伤口,已经令她下定决心,要尽快带着吕氏和翠花离开谢府。

        再晚一点,她都会受不了。

        想到这儿,眼眶就又热了起来。

        眼中酸涩有些忍不住的时候,谢羡连忙绕到小径旁边的树下,微微仰起头,看向远处的挂着一片月亮的夜空。

        翠花小大人般叹了口气,问她:“小姐,你是不是在哭?”

        翠花哪里都好,就是脾气很耿直。

        谢羡不想回答她,她比谢羡小几岁,还很天真不谙世事,告诉了她,她也未必能懂。

        沉默了一会儿,翠花大概也明白了,便又开口道:“小姐,今天胖胖闯祸了咧。”

        谢羡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翠花口中的胖胖,是那只在她们院里吓唬人没成功,赖下不走的胖猫。

        她随口道:“它在厨房偷吃了什么?”

        翠花摇摇头,分辩道:“厨房里没有吃的,它饿得厉害,就自己抓了几只老鼠和几只鸟。”

        谢羡刚要说这没什么关系,猫儿会扑鸟养活自己是件好事,但翠花很快道:“然后俺发现,它在你床上放了一只鸟。”

        谢羡:“······”

        她在覃峪养过一只叫酒保的猫,知道猫儿这样做,不过是把谢羡当成了自己人,所以才会把吃的分给她。

        但是咋听到这件事,她只觉得是对自己所处境地的雪上加霜。

        翠花也察觉到谢羡好像更闷闷不乐了。

        她挠了挠头,最后皱着没有修过的黑眉道:“小姐,你别不开心了,她往俺床上放的是两只死老鼠咧。”

        谢羡闻言,不知该笑还是如何,只能轻轻道:“那真是谢谢它了······”

        几乎同时,一声轻笑从附近的亭子里传了出来。

        有人在?

        谢羡只感觉脖颈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好在那人很快从亭子一角走了出来,没急着靠近她们,而是大大方方走到小径中间,让谢羡主仆看清他。

        翠花本来还有话要说,但眼睛落到远远站着的月牙白素锦袍男子身上,忽然噤声。

        她老老实实地松开手里攥着的谢羡的衣服,认真行了个礼。

        虽然翠花的礼行得歪歪斜斜,但虞怀光仍向她微微颔首。

        “寺丞大人。”谢羡望着面前清逸温和的男子,一下子不怕了,她眼眸微亮,轻声问:“您怎么在这里?”

        虞怀光道:“与令尊议事后,送虞某的人说有东西忘记带上,要回去取,请虞某在亭中等。”

        谢羡了然地点点头,又好奇道:“是昨夜的贼人抓住了吗?”

        虞怀光望着少女清凌凌的目光,又想起昨夜的后续,胸中不免有些失意。

        他摇摇头,歉然道:“辜负了小姐的期望,虞某有愧。”

        许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无奈,谢羡虽然也很失望,但还是安慰道:“贼人狡猾,大人不必气馁自责。”

        虞怀光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很快移开眼睛,视线落在亭子檐角飘摇在风里的灯笼上,轻声道:“多谢小姐开解,不过虞某并不气馁,虽然有外物拦阻,虞某也没有打算放弃这件事。”

        谢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就祝大人早日功成。”

        “或许,”虞怀光沉吟片刻,忽然低声道:“并不会有功成的那一日。”

        谢羡有些讶异地抬了头看他,似乎不理解。

        虞怀光笑道:“毕竟成事在人,谋事在天。”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怨怼和不甘。

        谢羡想到白日里所见的事情,禁不住心生感慨,跟着点头道:“民女明白,世道一直都是很艰难的。”

        如水的月华从叶隙间零星漏下,虞怀光勉强能看清少女眼睛湿润,眼尾带了一抹红。

        那张巴掌脸大约是拭过泪,同昨夜里看起来很不相像。

        皮肤上有些斑驳,蜡黄和粉白交替,明明是滑稽的,但虞怀光却觉得眼前的姑娘十分可爱可怜,他想令对方开心些。

        虞怀光最后轻声道:“不过虞某相信,哪怕最后没有做完自己所希望的事情,但其中付出的辛苦努力都不会白费,经年之后,你我,也不会因为没有竭尽全力而后悔。”

        谢羡望着他看过来的清澈眼神,感觉到了一份珍贵的希冀。

        她微微抿唇,朝虞怀光点了点头。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远处的小厮说话的声音传来,谢羡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早该走了。

        她福了福身,没有再看虞怀光,就径直从掩在树影下的另一条路走开了。

        她和翠花走了不久,回去取东西的小厮就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摸完脑门上的汗看了一眼,发现年轻的寺丞还站在亭子的角落里,对着平滑如镜的水面,似乎在沉思。

        “虞大人,让您久等了,小人回来了。”

        小厮不安道。“小人继续送您······”

        年轻的寺丞微微颔首,将手中没有送出去的祛疤膏又收回了袖中,面色如常地跟着小厮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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