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他在挑衅你

九月，南城一场大雨过后，空气里带着点闷热的潮气。

        声音嘈杂的网吧。

        大门被人推开，前台网管戴着耳机，吃着泡面在看直播，他抬头看了眼来人，又迅速低下头。

        进来的人穿着整整齐齐的校服，面色不虞地朝网吧内看了看，在烟雾缭绕间扫到了熟悉的身影，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向前方。

        “妈的上啊！”章子明冲着对面大吼，“辅助搁那散步呢？”

        辅助闻言一个激灵，囔囔着：“来了来了！草，你吼什么吼！”

        两秒钟后，全员阵亡。

        “草你妈！”章子明紧握拳头，疯狂捶桌，“你是不是有……”

        后半句卡在嗓子眼里没出来，辅助摘下耳机帮他补了句：“病。”

        他侧过头看了章子明一眼，浑身僵住，手指微微颤抖。

        林放面无表情地拿着执勤表看了他们一眼，冷声道：“2020年9月3号下午一点二十五分，章子明宛正声，网吧打游戏，被当场抓获，违反校规，各扣十分。”

        林放声音不大不小，但网吧突然出现一个格格不入的好学生，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

        章子明惹不起这尊大佛，他当机立断关掉电脑，拽着宛正声的手，义正辞严：“对不起会长！我们现在就回去！”

        林放愣了几秒，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正准备走，网吧右侧的洗手间门突然被人推开。

        来人脚步有些迟缓，但脸色冷淡，正环顾四周。

        随即眼神落到拿着执勤表的人身上，冷淡的面具上似乎出现一丝龟裂，眼神有刹那间的恍惚，像是失了神，刚刚经历过大喜大悲一样。

        他默不作声地盯着林放。

        林放面色如常，看了对面的人一眼，修长的手握住笔，指尖有些泛白，显得腕骨突出，不知道是太过用力还是天生肤色如此，他声音淡淡道：“同学，劝你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的同学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发不出半个音节，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拯救，章子明无能狂怒：“不是，凭什么啊，你为什么不劝我们回头是岸？”

        林放扫了一眼章子明和宛正声，翻了翻执勤表，冷哼一声：“执勤表是上个学期的，还没换新的，里面记录了你们俩一个学期的光辉战绩，我想不需要我再给你们一一重复。这位同学没有前科，你们有。”

        “算了算了，哥，咱俩确实不是好学生。”宛正声心惊胆战地拦住章子明。

        章子明瞪着眼睛看着宛正声。

        林放顿了顿，垂下眼思考了几秒，低头记录：“按旷课处理吧，扣除操行分五分。”

        记录完他又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大概是在看胸牌。

        “高三二班。”

        “秦又行。”

        秦又行这才回过魂来，自己好像被保护了？

        妈的，还挺爽的。

        秦又行整理好情绪，收起了一张冷淡的脸，冲林放笑了笑，但视线仍然没有离开他：“谢谢啊同学。”

        秦又行很少笑，他自认为笑起来不太好看，但很早以前有人说过喜欢看他笑，他才慢慢学会在别人面前袒露情绪。

        林放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像是被秦又行的视线灼伤，握着执勤表急不可耐地走了，背影无端让人感觉有点仓皇而逃的意思。

        章子明目瞪口呆：“不是，帅哥，你脑子被门夹啦？扣了分还谢谢他？”

        秦又行出神地看着林放的背影，下意识摩挲了下左手空空如也的无名指，蜷缩起手指。

        “你脑子才被门夹了，”宛正声没好气道，“人家只扣了五分，我们扣了十分，十分啊！”

        “十分而已，上个学期又不是没被扣过，”章子明捂住了宛正声的嘴，“你觉不觉得刚刚林放的最后一个眼神是在挑衅我们？”

        “你想象力还挺丰富的。”秦又行觉得章子明脑子被门夹了。

        “实不相瞒，我也觉得。”宛正声推开章子明说，“咱们必须得找个时间真实他一下。”

        “真实个屁，你干的过他吗？”章子明总感觉秦又行盯着林放的背影眼神怪怪的，不过他没多想，又被另一件事情转移了注意力，“话说哥们，我刚刚正给你打掩护呢，你怎么出来的这么快？”

        秦又行闻言眯了下眼，看了看两人的胸牌。

        “快这个字不适合我，换个形容词。”秦又行本来想等系统提示他一些信息，但系统迟迟未应，估计也不会出来了，他决定主动出击，“我高三，你们高二，我们不认识吧？”

        章子明颇为自来熟地揽住了秦又行的肩膀：“英雄不问出处，网吧不问年级，出来闯荡的都是哥们儿，现在我们是一条绳的蚂蟥。”

        “你这比喻怪恶心的，扣十分是你应得的。”秦又行好像并没有在意章子明的勾肩搭背，他轻挑了眉，“你跟林放关系不好？”

        如果关系不好的话，平心而言，秦又行很难从他这里下手，他不清楚林放是否记得他，但从目前来看，林放大抵是没有记忆的了。那就更难入手了。

        “呵，整个年级被他抓住的人都跟他关系不好。”章子明就差冲那个欠揍的背影竖起中指，“我跟他八字相克。不过他风评不错。”

        秦又行没深问，他可能知道风评是什么意思，林放做事一向让人抓不住把柄，处事确实很谨慎，但他不能用现在的目光去看林放。

        “不过我觉得他有点看你不爽，”章子明非常确定，“他刚刚一定是在挑衅我们。”

        秦又行冲章子明竖了个大拇指，理解能力max：“严谨一点，不是挑衅我们，是挑衅你。”

        其实秦又行注意到了林放那时的眼神，不过在他看来那并没有什么意味，顶多就是疑惑秦又行的那句“谢谢”。

        他那个时候跟中了邪一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那句谢谢，但那种被保护的感觉他还挺受用的。

        大概是昏了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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