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恋爱的初体验

　　遇见顾宁是苏青在S市初来乍到的意外。

　　苏青入职L店不到一个月，租住在一间需要搭乘长时间地铁的小公寓里。

　　生活刚刚开始进入状态，她正沉浸在新生活的喜悦里，对这个繁华世界里充满新奇，微笑里没有掺杂任何杂质。

　　这个时候的苏青，在她许久以后回想起来，都会惊讶自己怀念的那份自由轻盈与青春。

　　也可能正是这份纯真，吸引了顾宁的注意，不小心拨动了他沉寂许久的心海。

　　顾宁在L店附近一个大楼的高层上班，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青年技术骨干，顾宁从大学毕业便开始在这家公司工作，一直到现在，涨了几轮工资，但离升职还差一点资历和成绩。

　　互联网公司业务更新换代快，工作节奏紧绷，早出晚归，996加班是常事，但好在收入不错，够让他在离公司5站路的小区租一个精致的两居室小房，在所有不上班的日子里安静的宅着。

　　顾宁的老家是S市附近小镇的，父母离异，母亲独自抚养他长大，寄予了唯一且无限希望在顾宁身上。顾宁的前半生在母亲的意愿下小心翼翼努力上进，终于在母亲渴望的城市大学工作，算给她争了一口气。

　　再往后，母亲最关心的便是顾宁的婚事。三番五次托人找关系为他介绍，但年过三十的顾宁在现实的追赶下憋着一口气，为自己，为自由与幸福。他渴望那个让他心动的人，而不是一个个条件适合却可有可无的伴侣。

　　再然后便是长长久久的安静与沉寂，他开始犹豫自己执着的可笑。

　　一天晚上，顾宁照例下班走向商场附近的地铁站。S市内的夜，即使是商场关门、公司下班的点，依然能看到无数的灯光璀璨。

　　以往的顾宁总是看着手机，步履匆忙，走过人群，他高瘦，垂下一边的刘海，肩上披一个单肩包，像一个夜行侠。

　　其实顾宁属于清秀耐看的相貌，一双笔直秀气的眉毛立在刘海下方，眼睛不大却有着长长的睫毛，双目清澈幽静，鼻梁笔直下一张略显单薄的嘴唇。

　　只是理工出身又与母亲相依为命的顾宁并不爱笑，下意识的习惯都是嘴唇紧抿，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往往露出些许忧郁与哀伤。

　　着装简单飘逸，不喜欢夸张与浓重色彩。这样的顾宁，在大学里曾颇受欢迎，因为冷酷，越发有女孩喜欢网上拱，似乎被他看一眼就感受到阳光般的温暖。顾宁也曾交过女友，往往等他开始习惯对方的时候，女孩却因为觉得始终不够了解他，无法唤起激情而选择了离开。顾宁淡然的接受每一份离开，心里却多少留下了一些难以抹去的悲观。

　　他喜欢淡淡的反思自己：是不是，遇见爱的时候，应该更勇敢一点？

　　这天他默默想着一些心生沿着既定的路线走着，突然一阵带着腾腾热气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顾宁下意识躲雨，大跨步就躲到了L店的门檐下，看雨势没有消减的意思，他干脆定下心来站在窗边，欣赏一场洗礼整个城市喧嚣的雨之盛宴。

　　苏青几次向窗边看过去，除了在城市幕布里砸下浪花的雨点，却也有一个穿着白色飘逸衬衫的削瘦身影就立在天地之间，看起来如此怜人。

　　不多久，雨势终于见小。

　　苏青收拾完店面，正准备下班，一个往外走，一个往前冲，苏青的头侧着撞上顾宁的身体。顾宁下意识一个侧转，胸口稳稳拖住了苏青的头。

　　顾宁的心被一阵好闻的清香撞击，略抬头就看见一张纯美微笑的脸。

　　顾宁忘记了回以微笑，只顾安慰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夜幕下幸好掩藏了他的脸红。

　　顾宁只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倒是苏青客气地说道：“不好意思，出来急了，不小心撞到你了”。

　　顾宁这才开口道：“哦，没有，没有，是我走快了，我没有看到你出来，你，你疼吗？”

　　苏青抿嘴笑了笑：“我撞了你，你倒问我疼不疼，我好疼，疼得快要死了。”

　　这下，顾宁彻底失了语，尴尬地站在原地：“额，额”

　　苏青接过话：“还在下雨呢，你要去哪？”

　　顾宁像是回过神似的说道：“哦，前面一个地铁站，我在这附近上班”。

　　苏青点点头，爽快的撑开伞：“我也去地铁站，送你过去吧，作为我了撞你的歉意”。

　　顾宁低头一阵欣喜，点点头。

　　结果是美女送了英雄，苏青撑着一把巨大的深蓝色大伞，努力把手抻着举高高罩住两个年轻的身影，走到一半，路遇一个台阶，顾宁慢了一步，苏青的手撑不住，伞顶便结实地落到了高高的顾宁头上。他这才意识到问题，忙不迭地接过伞把，他的手碰触到一双柔软光滑的手，又是一阵电击般的感觉，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忐忑与快乐。

　　顾宁的脚步缓慢走着，心里却做着无数的思想斗争，幸好苏青善解人意地聊着问着，让漫长的十分钟不至于沉默凝固。直到就要走进地铁站，顾宁太害怕苏青一旦搭乘和自己不在一条路的地铁就会失去机会，终于结结巴巴要了苏青的联系方式，苏青看着他结巴的模样，心下了然。

　　也不多犹豫，便加了微信。然后，令人意外的是，互相告别的两个人，却在错开了一层人网的情况下走向了同一个线路同一方向的地铁搭乘口。

　　再次遇到，两人相视一笑。

　　顾宁恋恋不舍地与苏青挤在地铁里，这是一辆铺满粉色广告的地铁，莫名烘托出一种浪漫的气氛。地铁呼呼呼的穿梭，仿佛载着他们奔向一个崭新的世界，望着地铁镜子上印照的两人身影，一个高瘦飘逸，牢牢抓住扶手，稳稳站直以护着身边的人；一个清新亮丽轻轻倚靠，看起来太像一对温馨的恋人。

　　顾宁只有五站，他想过陪着苏青到她所在的站，又怕太过明显被视为骚扰。终于在第十站，下了车。地铁空了许多，苏青的身影隔着地铁玻璃显得那样美丽又遥远，地铁呼啸往前开，她的身影很快就模糊、远去，仿佛带走了顾宁望过去的恋恋不舍。

　　随后的日子里，顾宁感觉他的心在这个城市落了脚，就在L店。

　　他开始期待每一次上下班，路过，打望，对视，离开，他便拥有了一天最美好的奖励。

　　一旦没有在璀璨玻璃门里看到苏青的身影，忧虑与失望便充满了他的心头，欲张口却又无人可问，思念与纠结反复纠缠着他，让他想靠近却又更害怕被拒绝。

　　终于有一天晚上，苏青提前从店里出来，她找到了躲藏在店附近张望的顾宁，一双眼睛弯弯的，带着戏谑又自信满满的笑意望着他，仿佛分分钟把他看透。

　　顾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苏青微微侧过头，一双眼还是盯着他，开口一针见血道：“等我吗？”

　　顾宁只得点点头，苏青这才窃窃笑出了声：“等我又不告诉我，也不等到我再走，就这么每天一瞥，你想干嘛？”说完，苏青上前一步，直逼得顾宁退后了一步。

　　终于站定的顾宁摸摸头，脚立成了八字，一脸羞涩。

　　苏青：“喜欢我的吧，嗯？”

　　顾宁再次点点头。“我也挺喜欢的你，我下班了，走吧”苏青自然而然的挽起顾宁的胳膊，朝着地铁走去。

　　这一夜，两个人像夜空里点燃的蜡烛，燃烧又摇曳，顾宁心里的撞击一次比一次猛烈，身下的苏青却像面对着一个相识很久的身体，自然又放松。

　　顾宁的眼睛专注看着她，她的眼神却从日常的微笑中涣散出来，仿佛被抽离了灵魂，飘向了某个无法被探及的深处。

　　“你在想什么？”顾宁忍不住问。

　　“什么也没有想”苏青沙哑着回到，从胸口牵引出来的声音，让人无法辨认情绪。

　　“你也喜欢我的吧？”顾宁再问。

　　“嗯嗯”苏青说完，紧闭双唇，拒绝再被打扰，闭上了双眼。

　　夜深，顾宁的手依然紧紧挽住苏青的脖子，呼吸轻柔。

　　苏青却盯着小小窗口外如洗的夜色，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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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她推了推顾宁，催促着让他离开自己的小窝。

　　顾宁嘟囔着，但还是披上了衣服，推开门，不远处的喧嚣与混杂的气息扑过来，这个城市依然没有睡着。但此刻，顾宁心里被填的满满当当，嗅着来自苏青身上淡淡的香味，脚步轻盈。

　　第一天，顾宁被赶走，他心里心想是苏青的害羞，但随后的每一天，亲热过后，苏青都无一例外让他离开。

　　顾宁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些许怒火与困惑：“你什么意思？”

　　苏青：“我不喜欢也不习惯两个人睡。”

　　顾宁愣住，心下又惊喜，随即搂住她的肩：“好好，我错了。我回去睡就好了。”

　　苏青的出现，让顾宁在这陌生的城市多了一份期待与眷恋，他想用尽全力去做好苏青的男朋友，守护这期待已久的一份心动与心爱。

　　但心里多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对于这个美丽的、灵动的、神秘的年轻女子，明明自己才是步入式社会更深更久的那个人，自己才是被现实与理想双重夹击的人。

　　回想起和苏青短暂的一点一滴，一如梦境般捉摸不透，想靠近却又害怕太近，迫不及待想拥有却又担心太快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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