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收麦

奶奶似乎有什么心事。

        一顿饭吃的不是滋味，陈林生见陈婆婆吃完，准备开始收拾碗筷。

        “小生，你跟我出来一趟。”

        陈林生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愣了一下。“奶，你叫我什么？”

        陈婆婆没有理他，走出屋子。

        “那个，小妹你先收拾啊，哥出去一下。”

        “嗯。”

        茅屋后的一间青砖猪圈前，泥地上站着陈婆婆和陈林生两人。也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些什么，陈林生皱着眉头往回走，在到门口时又换上了一副笑脸。

        “小妹，要我帮忙不？”

        “我快好了，不用了。”

        等陈林素收拾妥当后，他拿出先前买的那两串糖葫芦晃了晃。“小妹，你看这是什么？”

        “糖葫芦！”陈林素的黑色瞳孔里闪出小星星，赶忙蹭干净手上的水。

        “要吃不？”

        陈林素使劲的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糖葫芦。

        “给。”

        接过陈林生手里的糖葫芦，撕开上面的包装。可她并没有立即开始吃，拿在手里左看右看，颇有些无从下口的感觉。撅着嘴又递给了陈林生。

        奶奶果然说的不错，小妹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的陈林素吃糖葫芦被竹签刺伤过，直到她长大后才敢就着签子吃。

        陈林生拿过一只碗，用筷子把糖葫芦上面的山楂撸到碗里。

        夹起一颗山楂递到她面前，“来。”

        陈林素张口吃进嘴里，把山楂在嘴里和到左边，又和到右边。

        “甜不？”

        “甜，嘶，好酸啊！”伸手又拿了一颗塞到嘴里，过一会又塞了一颗。

        酸了就再吃一颗，把个腮帮子鼓得大大的。

        陈林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陈林素弯着眼睛，鼓着嘴朝他咧嘴笑了一下又赶忙捂住嘴，口水撒下来了。

        唉！傻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

        下午，陈婆婆带着兄妹俩去往地里收小麦，好在现在政府给村里派了收割机来帮忙收粮食，不然就可有的忙了。

        要是像以前一样靠人工用镰刀割，脱粒机脱，要不就是脚踩的滚龙去滚，麻烦不说，耗费的人工还大。

        现在就好了，方便不说，速度还快。以前要好几天才能收割完成，现在也就几个小时罢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把人家师傅灌好小麦的口袋扎紧，然后挪到场上去晒。

        麦地里，收割机的轰鸣声终于停了下来，地里留下一行行金黄的碎麦秆。

        陈婆婆迈着步子走到停下的收割机前，等上面的师傅停好机器下来。

        头上包着的灰色牛仔布防尘帽粘上了许多细碎的麦秆屑子，以及那些个戳人的麦芒，忙了一个下午的师傅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跟着收割机上灌口袋的师傅开始收拾机器上的残余小麦和夹杂的麦秆屑子，这几块地是今天最后一片了。

        “大栓子，辛苦了，下来弄根烟吧。”陈婆婆递上早就准备好的一盒黄色包装的烟，夹了几张十元的票子。

        收割机驾驶位上走下一个摘下防尘帽的中年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普通黝黑的朴实农村汉子脸。摆手道：“大妈，我不是说了不要嘛，你快收回去。”

        陈婆婆推过去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是油不要钱还是不花力气？”

        汉子知道自己再推也没用，接过道：“那我就收了，对了大妈，你和丫头一起捆袋子，我去帮林生运会儿。”

        “不用了，小生他个大小伙子这点活还是能行的，正好也去去他的懒根。”

        “我看大侄子手脚蛮利索的嘛！都能给家里干活了，哪像我家那个，外去就不肯回来了。”

        “可不敢这么说，林贵那孩子是大学生，哪是干这些个粗活的？那放早些时候都是秀才嘞！”

        汉子辩道：“都啥年代了，还秀才？反正我就看好我这大侄子，会干活。”

        陈婆婆哼道：“哼，是挺会干活的！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他？二十好几了，找人说媳妇都不好找。”

        “啊切！”

        田埂上正在推着独轮车的陈林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抽了抽鼻子嘟囔着：“谁说老子坏话？”

        “哈哈，看您说的，我大侄子那是看不上，我看大侄子还是不错的。”汉子打了个哈哈，对于自己这大侄子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样的。

        “行了，不说他了。这天也不早了，赶紧把机开回村里，等上黑影子就不好走了。”陈婆婆摆了摆手。

        汉子把烟揣进兜里，“那行，那我就先走了。您让林生慢点干，可别让孩子做伤了。”他知道大妈说的不错，这地儿偏僻，收割机不好开进来。

        正好收拾的那位兄弟也完事了。

        坐上收割机，轰鸣声再起，转头准备回去。

        陈婆婆对着开动收割机的汉子喊道：“大栓子！晚上到大妈家吃饭啊！记得把你爹也叫上！！”

        收割机上的汉子头也不回道：“知道啦！！”

        “慢点开，路上小心点！”

        见收割机走远，陈婆婆接着和陈林素一起捆口袋，与陈林生合力把袋子在独轮车上堆好。

        麦地里的鱼鳞袋越来越少，太阳也越来越低。

        夕阳西下，最后只余下漫天的红霞。

        陈林生叉着腰，喘着粗气四下张望了一下，一个一个鱼鳞口袋看得他眼晕。绝望道：“呼——呼———呼，奶，我能歇会儿吗？咱明儿个再干行不？”

        陈婆婆看着他道：“德行，才干这么点儿就累了？当年你爷扛一天袋子都不带喘气的。你这可还用着车呢？”

        陈林生辩解道：“奶，我这小身板能跟我爷比吗？爷他可是当过解放军战士的！”

        “哥，喝口水吧。”陈林素倒了一碗水递给他。

        陈林生接过去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啊！舒服，还是小妹你知道心疼哥，你看奶她还嫌弃我。”

        “你啊，别贫了。我先回去做晚饭，你再歇会儿，收拾好东西再和丫头一起回去。”又对陈林素说道：“丫头，奶先回去了，别乱跑啊！”

        陈林生上前拉起陈婆婆的胳膊，换了副笑脸道：“嘿嘿！晓得啦，我就知道奶还是疼我的对不？”

        陈婆婆排开他的手无奈道：“你啊！还是赶快生个重孙给我，免得被你气死。唉，倒是上哪给你找媳妇呢？这么懒！”摇摇头叹气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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