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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酒足饭饱,几人吃着果子说闲话,林质慎瞧见母亲和妹妹喜欢聊方才的剪子,又特意去楼下买了两把兰花模样的剪刀,哄得两人眉开眼笑。

        “这剪刀真的好看,看来只要有门手艺,做什么都能养活自己,”李平儿对自己学做糕点手艺的目光很是赞赏,因此见了工匠转做剪刀,心里也很佩服,“并州的炼铁术好,想来用在哪里都合适。”

        林蔚之叹了口气,有些遗憾,“这也是坐山吃山才行的,不过做剪子可比做刀容易多了,慢慢的,只怕大家都知道并州剪刀,而不知道并州长刀了。”

        “这是好事情啊爹爹,百姓过日子要剪刀,打战才要长刀,可见如今是战事变少了,百姓的日子更好了。”

        “哼,不过是小儿之言。”那头传来一声冷哼,却是一个丈八大汉,脸上络腮胡子,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出口的声音却稍显稚嫩。

        李平儿瞧见这人也觉得有趣,“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说的不对?”

        “如今且战且退,年年纳银,并州不产刀,不是因着没战打,而是因着不敢打战。”

        李平儿不太明白这些,“打战要花钱,纳币也要花钱,那不做长刀做剪子,能给国库纳更多的税,这不是好事吗?并州刀如今已经不是杀敌的利器了,改做剪刀后,百姓不必死,国家也慢慢在变强,总有反扑的时候。”

        “胡说八道!”大汉气得脸都红了,“还不打就退缩,不仅是要给人送钱,还是要给地给人,拿着边境百姓的命去填的,你们在这里端坐自然感受不到,反正番人杀又杀不着你们!”

        林质慎脸色一变,“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哪有说错?!”大汉气呼呼地站了起来,连带着桌上地酒壶都撒了一地。

        李平儿拉了拉他的袖子,冲着大汉行了一礼,“是小女妄言了。”

        又冲着旁边的小二道:“给这位壮士再上一壶酒水和卤肉,算在这桌。”

        林质慎想要说些什么,被李平儿猛地瞪了一眼。

        大汉这才脸色好看许多,可还没等他吃上几口,那头走上来一个青年人,也是一身的腱子肉,冲着他笑了出来,“舜臣!”

        “种六哥!”大汉高兴极了,站起来的时候又带着桌上的饭菜酒水倒了一片。只是他也不管这些,扔下二两银子,就笑嘻嘻地和青年人一同走出了店里。

        林质慎心里不满,但妹妹已经道歉了,大汉也走了,“咱们又没错,为什么要给他道歉!”

        李平儿白了他一眼,“你打得过他?”

        林质慎摇摇头。

        “那为什么非要和他说道理辩一个对错?”李平儿摇摇头,“谁对谁错又有什么用,别搞得和酸秀才一样。”

        林质慎瞠目结舌,没曾想平素能说会道的妹妹竟然是为着这个原因道歉,“怎么可以这样呢?”

        “这可不是京都呢,报名号不管用。爹连个小厮都没带,人家一人打你四个都有多,还不老实点。”李平儿叹了口气,“再说了,个人都有个人的看法,我们不曾经历过人家的事情,怎么知道人家说的是对是错。”

        林蔚之倒是十分认同李平儿的退缩,“好汉不吃眼前亏,并州到底曾经产刀,说不定民风尚武,下回得要个包间带几个小厮才是。”

        林质慎只觉得从李平儿揭开了蒋玉昆这件事情的遮羞布开始,全家都让他感觉不一样了。父亲似乎变得没那么严肃,母亲也不再是那么不顶用,连带着乖巧的妹妹一下子像是个生活经验丰富的大姐姐一样。

        他挠了挠头,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用经义里的道理教育妹妹,却发觉对方根本不想听。

        林质慎觉得很苦恼。

        林蔚之吸取了教训,点了两个小厮,换了官服,这才带着林质慎和李平儿一同去铁匠工坊。李平儿到底是女孩子,不方便去都是男人的地方,但这不妨碍她换了男装,死乞白赖地非要跟着林蔚之去见见世面。

        自从上回在天香楼吃的好,林蔚之就像是得到了点拨,频频带着妻子儿女出来吃饭。三五回后,李平儿是吃准了林蔚之的性子,面上看着严肃不苟言笑,其实很好说话,也不怎么自律,只要你耍赖闹腾,他拿你没办法就会依着你了。

        林蔚之去的工坊自然不会是热火朝天民工都在做事情的那种,而是有专门的胥吏拿着做好的长刀献给他查看。

        林蔚之按例问了几个问题,诸如产量如何,质量如何。

        胥吏一边喊苦叫惨,一边说不负重托到底是完成了今年的任务,另送了一把打造好的长刀献给林蔚之,说是让他带回去观赏查验。

        林蔚之应了一声,便端茶送客了。

        “爹,我们这就算是看过了?”林质慎瞪大了眼睛。

        林蔚之点点头。

        “那倘若下头欺瞒呢?”

        “但是今年的长刀已经做好了,欺瞒又能如何?”林蔚之不太明白儿子到底想要看什么。

        林质慎挠了挠头,“不是该去走访一下铁匠,了解一下是否有困境?”

        “我可不是并州的官,就算真的有问题,我能如何?”林蔚之苦笑一声,有些事情他管不了,也不能管,可惜女儿都明白的道理儿子却不懂,“你啊,日后做官了可如何是好啊。”

        林质慎抓起了那把长刀,“可这把刀价逾十金,一个胥吏三五年的收入也买不起,他轻轻松松便送给您了,可见这把刀并没有花钱。工匠做了刀却白白送了出去,这钱又该谁出呢?”

        李平儿叹了口气,她出身乡间自然知道疾苦,这些胥吏随手便能送出这样的好刀,说里头没有猫腻,谁敢信?可是底下自然有底下的规矩,世间的胥吏也不过如此,“爹,要不带哥哥去铁匠工坊看看吧,他常在富贵乡,可不想爹您做过百姓官,知道民间疾苦。”

        “这……”林蔚之被女儿这么奉承心里有些得意,但是面上却不显,他虽然做过县令,却不怎么经实务,一点底气也没有,“不太好吧,士大夫”

        林质慎不服气地顶嘴,“咱们算什么士大夫,一个进士都没考着,人家都把咱当宗亲呢。”

        林蔚之对着日渐气焰旺盛的儿子也没辙了,索性带他去铁匠工坊那里熬一熬,吃吃苦才是,“行,你要去便去,别给我惹事。”

        林蔚之又派小厮去寻了管工坊的胥吏,说是儿子对做长刀感兴趣,让人带他去见见工坊。

        胥吏最是擅长迎奉,瞧见林质慎是个不谙世事的贵公子,心里便猜测他想要的并不是查看工匠技巧,而是想要见见世面,连忙应下来,带着林质慎和李平儿去了刀池。

        林质慎虽然嘴上说想要了解民情,但是真去了刀池,显然就兴奋了许多。

        “这里放的都是历年来的并州刀,有的是马刀,有的是短刀,都是依着需求做的,取头一批的存在此处,建成了刀池。”

        一百来把刀子寒光闪闪,俱是倒插在铸铁泥里,显得虎虎生威。林质慎看了又看,就像是狗熊瞧见蜜糖一样,恨不得粘上去。

        胥吏细细说道,“前些年马贼泛滥,并州进献的□□就稍稍弯曲,最适合斩敌军马蹄。后来军中缺马,敌军的马都是要收缴的,一匹凉州马,二十金箔绢,□□因此就不盛行了,转而是弓箭和盾牌大行其道。”

        “原来如此。”林质慎看了一眼这个胥吏,倒是个能干人,言之有物。

        李平儿对这些倒是有些唏嘘,并州刀如此丰富,如今却满街都是剪刀了。她想起大汉的话,“如今且战且退,年年纳银,并州不产刀,不是因着没战打,而是因着不敢打战。”

        要是照她看,小老百姓不经历战事才是好。可瞧见这些并州刀,她心中也隐隐有了英雄末路,没人迟暮的痛惜。

        她觉得林质慎不谙世事,自己是不是也犯了一样的错,拿着州县太平百姓的心态,去看待那些守疆驻土的卫士?!当年尚能斩下敌马,如今却不得不以市换钱。倘若长此以往,岁币增多,只怕还是要从税收上做功夫。

        李平儿心里有些沉重,她再看这些寒光闪闪的刀,便觉得上面沾满了血泪,却无人听诉。

        林质慎见过了刀池的富贵,再去简陋的铁匠工坊里,的确就提不起劲儿来了。

        铁匠的工坊有数座,多是一个村落或者一族人都在里头,领头的手艺高超,就控着火候和最后的步骤。技术不好的就烧煤烧火,刀做完了就做做剪刀谋生,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这些领头人瞧见胥吏倒是十分惶恐,知道并不是要加量产长刀,都松了口气。他们依靠着官府,能正正规规地做铁器,比如做剪刀或者铁锅之类的卖出去,但是每年工坊都有生产长刀的数量和质量要求,若是达不到,惩罚也是十分严重的。

        他们这些村子和族人不谙生产,不管田地,就是靠着一门手艺和官府的庇佑活下来。如果真的得罪了官府,迟早得玩完。

        因此林质慎想见的那种诉苦和抱怨根本瞧不着,这些人虽然一身的热汗和腱子肉,面上却是毕恭毕敬,对胥吏也是十分客气周到。

        林质慎几乎是落荒而逃。

        李平儿收获了很多,林质慎收获的也不少,他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所谓的做官之道,没有那么想当然。

        林蔚之看着儿女都是心思重重地模样,心里也十分感慨。谁年少的时候不曾有过英雄梦?最后被现状一步步磨平棱角,能不犯错就是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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