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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万箭穿心


  天都市传媒集团,到底能不能办成天都卫视?
王雨潇不敢想的事情。
龚总编这样的人,可不是画完大饼,让传媒集团员工够不到,他可不是那样的人。
一把年纪,还那样敢作敢为、敢想敢干!
试问传媒集团年轻人,那位有这样的魄力?
他的人生无论成败,至少前半辈子是没白活。
他创造了传媒集团一个又一个传奇!
别说省里了,就是更高级别的媒体,也没有几辆这样的直播车。
它像一辆小型的、高清的、移动的、直播的电视台。
在广电大厦大型地下车库,那辆白色的,看着和巨型货车无异的家伙,便是那个“电视台”。
若没有决心办卫视的打算,龚总编怎么会大手一挥,购入这么奢侈的家伙呢?
在天都市,那台悍马直播车,便足够用了。
王雨潇十分赞同龚总编的“宏图霸业”,如果真的成功创办天都卫视,龚总编必定是天都市传媒界传奇中传奇。
在例会上,他能开诚布公地讲出自己的想法,也是给传媒集团人吃一个定心丸。
集团发展的风向标,便是向更高级别的层次迈进。
在发展的道路上,无论刮起网络冲击的风暴,还是其它的什么风,这个发展目标,就是传媒集团职工的定风丹。
王雨潇内心并不糊涂,看似天都卫视离自己很近,仿佛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却感觉依然很遥远。
他对天都卫视的关心,完全是出于对集团发展的好奇心在作祟。
他更想看一看,龚总编人生的舞台剧上,到底是怎样一个结局?换言之,他想知道龚总编能在天都市传媒界掀起多大的波澜呢?
王雨潇之所以好奇,是因为他深知,没人知道自己的上限。
龚总编已经捅破天都市传媒界的天花板,如今大权独揽,对于更远大的抱负,像诱饵一样,引诱着你不断前行。
探索那没有人能预知的未来故事。
王雨潇收拾脑袋里的思绪,从洗手间出来,一只手拉开窗帘,另一手仍在用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
三丫是个欠儿登,一把从王雨潇手里抢过毛巾,嘴里还嘟囔。
“挺大个人,连头发都不会擦,瞧瞧,滴了一地的水。”
王雨潇听着她数落,却体会着幸福的温暖。
王雨潇玩笑着说:“听你唠叨,就是赎我前世的罪,哈哈哈!”
三丫把湿毛巾扔在头上,假装生气地去了厨房。
房子守在路边,车辆的引擎声,和报业集团寝室下面车库里的班车一样,每天早上,准时想起“闹铃”声儿。
王雨潇更愿意看柳树上的喜鹊,它们欢快地叽叽喳喳的叫着。
说起来,楼前这个荒寂的小广场,空间比较宽阔。
王雨潇两口子,没有一点时间,去哪里摆地摊,向左邻右舍贩卖幸福。
直到卖房子那天,他们也不会去。
因为实在没什么值得看的东西,除了像秃顶一样的草坪,再没有其它修饰物。
看到三丫仍在磨磨唧唧地梳洗打扮。
王雨潇把烟灰缸放在窗台上,撅着腚,抽着烟,继续欣赏“凡间”的荒芜。
他心里十分惬意,和尼古丁那个坏蛋没关系。
三丫是那种不爱涂脂抹粉的主儿,完全是因为王雨潇特别不喜欢。
王雨潇觉得化妆品作用不是为了美容,而是拖男人下水的诱惑味儿。
王雨潇特别地反感,完全是出于对化妆品的误解。
首先,一些暗访劣质化妆品的暗访历历在目,作为常人,并不具备质量监督局和工商局的检验能力。
既然无法区分,尽可能不用。
就算是正规化妆品,也难免给面部带来伤害。
与其抗拒自然,不如顺其自然。
其次,是那股化妆品的浓烈味道,同王雨潇暗访过的失足女一个味道。
她们仿佛在用迷幻的香味,掏空堕落男子的钱包。
王雨潇对化妆品背后的丑陋,厌恶的程度,已经深入骨髓。
即使他是一个大烟筒,鼻子也能敏感地捕捉到那股味儿。
在电视台的电梯里,王雨潇经常祈祷,千万别遇见电视台的女员工。
他体会不到那种味道有多少高雅,反倒是叫他难以呼吸。
“来了,来了!”
听着三丫的话很急促,要等他出这个房门儿,还得花上几分钟,才能把鞋和外套穿好。
王雨潇每天都提醒三丫,她像小糊涂神一样丢三落四,还分不清方向。
即使这样,他也祈祷三丫别落下东西。
王雨潇心疼她,更心疼自己那双小短腿儿,被动地爬上6楼,实在是没有动力。
楼下早餐店,就在马路对面。
门口停的车辆不多,店里却挤满懒惰的人们。
三丫为了赶时间,也只能和王雨潇挤进去。
倘若时间充裕,把早餐挪到家里的茶几上,也能唤醒一丝过日子的气息。
非要弄一个过日子的仪式感,那得特意起个大早。
一旦在家做早餐,食物硬得能打跑野狗,还是得到早餐店去吃。
王雨潇回忆起第一次做馒头,碱大得馒头又硬又黄,还以为是一块老黄铜呢!
三丫却不认为有多打眼,反而觉得,日子里的每一个部分——酸甜苦辣咸,都是组成幸福故事的酌料。
几口一个包子,吃饭,两口子又穿过自家小区,站牌在小区的西边,直达广电大厦。
王雨潇到报业大厦距离比较近,但是没有直达的公交车。
他始终懒得走着去,甚至自嘲自己,穷命却长着一副富贵身子,也阻止不了一颗坐出租车的心。
到了报业大厦,通红的晨光打在红色的砖墙上,像一个中年成熟的大叔,穿着一身貂皮的土豪形象。
豪气冲天的感觉,多了一些豪横,却少了一些威严。
设计师用这种暗红色的“文化砖”加持,让报业大厦没有了往日的岁月沧桑,没有了老练的成熟色彩。
或许,从报业集团改造那天开始,报业文化的白色瓷砖,被一块一块地凿掉了。
如同传媒界的巨龙被挖去了鳞片。
报业大厦南侧,又重新盖了一栋办公楼。
报业集团后身的大院,被混凝土建筑围城了一个“口”字。
新楼里面也不见得有多豪华的装修,确实比老楼更具现代感。
王雨潇听说,盖这栋新大楼,是集团一把手的想法,想在退休之前,从中捞点“实惠”的。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王雨潇早已看穿官场那点事儿,总比那些连旗号都不打的贪官好一些,至少,集团一把手还算干件人事儿。
新环境非常宽敞,办公环境十分舒适。
王雨潇想起了一个人,稍微年长他两岁的大河,长相比较高大微胖。
王雨潇记不住他的全名,却把他说的故事,记得一清二楚。
王雨潇买房子之初,需要借款支付房款,拖朋友大江办妥之后,便要他去大河哪里取钱。
大江出于何种目的,他也摸不着头脑。
几经周折,来到大河的办公地点。
位于一栋物业的楼顶,像私搭的一层楼板房,作为他的办公室。
要找大河是做工程的,门口牌匾上的公司名说明了一切。
大河客气地说:“保险柜钥匙在财务手里。”
在等待财务赶到的过程中,大河碍于大江的面子,热情地聊了一会儿。
“你们报业集团盖楼的时候,还曾找过我呢。”
王雨潇假装吃惊地应和着:“是吗?”
大河说:“但是呢,我嫌乎那个活儿太瘦了,我便没有接。”
王雨潇自己单位的事情,他怎么能随便乱说。
“是啊,对于你这样干大工程的老板来说,这个小办公楼的活儿,确实不赚几个钱,还得操心,搭工夫。”
王雨潇捧着大河说着,很快,管财务的来了,他拿着20万借款便离开了。
可是,大河这句话的信息量真的很大!
为什么这么大的工程量,他还嫌弃不赚钱呢?
商人有不愿意赚的钱,这背后肯定有“文章”。
王雨潇眼睛一转,很显然,是工程的回扣,超出了大河的心里承受范围,他才不去交那个“智商税”。
王雨潇猜测,好比是100元的建筑利润,拿走90元回扣。
集团一把手都快退休了,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花这么大的代价交朋友不值得。
况且,大河也不是缺钱的主儿,真要是穷疯了,瘦成什么样他都得接。
乘坐观光的玻璃电梯,王雨潇对一楼大厅一览无余。
那几个熟悉的保安,气宇轩昂的站在哪里,他们的服装也提升了一个档次。
可是,他们再怎么提升威严的形象,王雨潇也看不上他们。
对外闹事儿的很怂,对内的单位人看得却很紧,王雨潇也不明白是什么逻辑。
一晃,在采编平台这个新环境,王雨潇已经工作几年了。
采编平台空间很大,宽阔的感觉是没有隐私可言。
一早上,在平台打电话的,都是寻找新闻线索的记者。
偶尔也能听见,记者和读者或被曝光对象对骂声,多是对方无理取闹,记者被骂急眼了,也无法克制晚报的规定。
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也没有办法,曝光记者戳谁的脊梁骨,谁都难受。
这样的人有个通病,忍让他们叫唤几声还来劲儿。
王雨潇把双腿搭在桌子上,抽掉靠背的开关,一副躺平的德行,又把手里刚取的晚报,稍稍往高抬了一些,只为眼不见心不烦。
今天的报纸上,王雨潇没有找到他的新闻报道。
写好的报道还在大福的办公桌上,他不担心刊登不出来,也懒得关心自己写完的报道。
随便翻一遍,,看看其他同事都写了什么报道,嗅一嗅,最近报道的风向。
这些日子,王雨潇一直是这样,一丁点的采访想法都没有,那怕是重大新闻线索,也勾不起他的兴趣。
唯一让他抬一下眼皮儿的,是话题性比价强的新闻事件。
王雨潇的经验告诉他,这种线索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采编平台的大玻璃门拉开了,这个可恨的自动门,不知道夹了王雨潇多少回。
每次都是带着一声闷响,两块玻璃门,一前一后夹在他的胸口,然后又弹了回去。
王雨潇没有写新闻报道,他也时刻在琢磨,脑子都是新闻线索的采写和策划。
他认为,一个好的策划相当于酵母,有了它,蒸的发面馒头才更蓬松、绵软。
洗手间设计在采编平台的门口。
女洗手间紧挨着门,真是明智的选择。
男洗手间靠外,保洁大姐得跟着屁股后头,拾掇男洗手间的卫生。
也不知道是男生没有向前一小步,还是有拉拉尿的毛病。
总之,采编平台的脸面,被骚哄哄的男厕丢尽了。
老周在晚报例会上,像老娘们一样,经常婆婆妈妈地唠叨平台卫生这点事儿。
男洗手间最值得称赞的,是大理石装饰的洗手池子,大得几乎可以在里面打个滚子。
王雨潇在风干机上比划几下,赶紧来到平台门口,等待有人经过,帮忙刷一下门禁卡。
他腋下的包装着他所有的“家当”,被落在了办公桌上。
进了平台,他能听见手机铃声,不必担心错过领导的电话,或者重大新闻线索。
一进门,便是采编平台的公示板,公示板能贴满一期报纸的版面,若这边不够,对面还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公示版。
刚刚被晚报办公室贴上红头文件,这个重要信息留住了王雨潇的匆匆脚步。
文件公示全体传媒集团员工,集团要投资影视基地、文化大厦、西城区洋湖风景区。
王雨潇看到投资的产业,都不是新闻有关的行当,能和文化搭上肩膀,助力集团的未来发展,应该是非常有前景的文化投资产业。
目前,天都市房地产市场,房产增值的现象比比皆是,早期的投资房都翻了一番。
文化大厦也好,影视基地也罢,都是传媒集团摆在路边的“保险柜”,与天都市歌剧院、博物馆为伍,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文化产业投资。
王雨潇不了解,创办天都卫视的热度,像湖边公园冬天里的温度计,已经降温了。
他猜想,创办天都卫视的事情,会不会就此凉透了!
要不然,集团那还有心思投资这些文化产业。
如果真是有关部门不能审批,传媒集团面对网络媒体的重拳威逼下,文化产业投资也是无奈之举。
龚总编总不能把托起的“太阳”(传媒集团),再扔到地上。
投资文化产业无非一个难点——资金。
龚总编饱读经济学和会计学,他能够运筹帷幄。
况且,传媒集团有可以抵押的资产,有巨大的媒体影响力,所谓树大根深,何惧风雨?
传媒集团依靠广告收益,维持运转是富富有余,可是,积累创业资金,如同水中捞月。
所以,龚总编屁股底下的老板椅,并不是奢望地那么舒服,偶尔也如坐针毡!
作为新闻人,王雨潇很清楚,房产红利是有期限的。
一旦累计到巨大的泡沫,然后,突然爆掉,蒸发掉的资产像泡沫一样一触即散。
传媒集团投资文化产业,之后如何经营,还是一个未知数。
经营不善,保险柜也得被掏空。
于是,龚总编号召集资,有钱大家一起赚。
红头文件的信息明确指出,集团投资这些文化产业需要员工集资,项目带来的收益,以分红的形式回报给大家。
这个办法,是否合乎规矩,且不论,过去曾集资的员工都获利了。
这次集资,龚总编直接指出,中层干部都要5万元起,中层干部以上都要20万元起,以集团员工自愿为原则。
尝到甜头的员工得到分红的事,都有目共睹,他们的积极带动下,手头宽裕的员工,下手都比较狠,甚至集资5万元左右的大有人在。
王雨潇对传媒集团集资分红的事情十分反感。
他认为,自己一直是看别人吃葡萄的命,心里的酸楚可想而知。
这是让穷员工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啊。
让有钱员工更有钱,穷员工显得更穷,这道理在那个社会阶层都适用。
但是,穷人也有优势,那就是没有风险的心里负担。
看到这,王雨潇眼红不得了。
回到办公桌上,他再次将双腿搭在桌上,十分闹心的样子。
王雨潇也知足,能把每个月的家庭开支都抹平了,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至于存款,和美国绿卡一样,艰难地办下来了,哪里也不属于你的家。
桌上的铃声想起,是大福主任电话。
“来我办公室一趟,快点的,事情比较急!”
撂下电话,王雨潇连跑带颠地去了。
王雨潇每次都抱怨大福。大福那个电话都像一个大老爷们要难产似的。
来到老楼中层干部办公区,进入大福办公室。
“怎么样,你想不想集资啊?”
大福一边从版面样子中翻着,他刚记下电话的纸张,一边问集资的事。
王雨潇以为来办公室,就这个事情呢,他叹气地说。
“唉,我倒是想集资,可是,每个月还贷款的压力已经够受了。”
“不但没有钱集资,也没有精力在这方面劳神!”
王雨潇无奈地说着自己的状况。
大福主任也无奈。
“我也不想集资,也没办法啊,谁让我迷恋这个小官儿呢!”
大福自嘲着,表达了集资逼着集资的不满。
大福被集资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
大福两口子都是二婚,拼凑的家庭,看上去很幸福。
“我媳妇经营一家卖服装的小店儿,纵使有些积蓄,也不能这样三番五次地集资,万一打水漂,这点积蓄全他妈扔里了。”
王雨潇觉得他的担心并不多余,拿出去的都是真金白银的积蓄,他不求增长多少,只求平稳地拿回本金,便知足了。
大福翻了一圈。
“哎呀,在这呢?”
接着,他又模仿赵本山小品,自嘲自己懵懵的状态。
“哎呀妈呀,我这是被20万元金钱击倒了……”
说完,两个人的笑声,要把大福办公室的房盖儿掀开了。
好一阵,他才接着说。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手机号码,你赶紧联系他,快去吧,他就在现场呢!”
大福一副老哥哥的样子,双手从背后搭在他的双肩上,笑着推着他往外走。
在社会部,乃至天都晚报有个“潜规则”。
严禁记者采访自己亲友的事情。
大家严格遵守,不敢碰触这个红线。
但是,规矩也有漏洞。
严禁本人,却没有严禁同事,背地里大家都偷着钻这个空子。
老周也没办法,新闻线索是记者的刚需。
解决员工家里问题,同样也是刚需。
通常,老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说,人得交往,活在社会的空气中,尤其是记者更应该广泛结交。
在王雨潇眼里,记者没有社会活动能力,和坐在平台编排版面的编辑没什么两样,除了冲记者甩脸子,也没多大地能耐。
这些年,王雨潇“一如既往”,上看领导耷拉地脸子,下看编辑甩地臭脸子。
编辑已经忘记了,编排报道是她的分内工作,而不是凌驾于记者之上。
记者只负责把白面给你,编辑蒸馒头、花卷、烙糖饼,都是编辑的事,就算流淌出来的糖,烫到了编辑后脑勺,也别抱怨记者。
王雨潇看透了高压锅里工作的日子,他才提不起兴趣来。
若不是大福安排这个现场采访,王雨潇真没有动身的心情。
王雨潇没有耽搁时间,打一辆出租车,来到现场。
按照惯例,王雨潇先拍照再调查,生怕错过好照片。
要是抓拍到吵架的表情,挥手打架的情形,都足够震撼的。
矛盾的是记者对于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同时,也比较期盼。
别人的痛苦,成了记者的钱袋子。
公交车停在路边,司机在车前解释。
离很远,便听见那个坐轮椅的残疾人大声怒斥着。
王雨潇从情形上即可判断,根本不用多想,准是公交车司机为了自己的私心,拒载了这位残疾人。
到底是不是这样?
王雨潇对于现场进行调查了解。
有时候,读者看到的报道比较长。
但在新闻现场,受害人分分钟便说完了自己的遭遇。
听记者来了,轮椅上的男子声音更大了。
“我叫李铁,患有先天小儿麻痹症,在我的努力下,经营一家茶叶店。”
“平时,媳妇开车拉着我办事儿,她没有时间,身边的助理也能拉着我去。”
“今天早上,媳妇开车去临江县谈合作,把车开走了。”
“这时候,我赶上一个合作要谈,我让助理陪同我,打辆出租车去饭店。”
李铁克制着怒气,抱怨地说。
“吃完午饭,都已经下午这个点了。打算打出租车回去,没想到,等了有一阵儿也没见有空车。”
“我想饭店位置比较偏僻,既然打不到出租车,咱么也别冻着,正好跟前就是公交站牌。在店附近站牌下车,剩下那一段路,你推着我走,也用不上几分钟,便到店里了。”
轮椅上的男子以为解决回家的交通工具问题。
然后,他冲着公交车愤怒地说。
“他们的公交车来了,我挥手示意乘务员,要从中门上车。”
“助理担心不礼貌,特意去前门,同司机商量,我这个特殊情况。”
“哪想到,被这位公交车司机直接拒载了!”
“他说公司有规定,不允许乘客从中门上车,必须统一从前门上车。”
“助理解释说,残疾人坐着轮椅,走前门也上不去啊。再说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遇到特殊情况,公交车司机应该学会变通才是。”
“作为服务行业,你没有做好服务,还他娘的拒载乘客?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李铁在轮椅上骂了好一阵儿。
公交车司机见这个残疾人不好惹,在车上乘客的催促下,一怒从双向车道对面逆行,躲过他的轮椅,一溜蓝烟渐渐远去。
李铁在原地目瞪口呆地望着车远去。
公交车司机《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无形之中点燃了李铁心中的怒火,他誓要捍卫自己被“宠坏”的,受歧视和侮辱的保护欲。
于是,他拨通了投诉电话。
电话里,自称队长的人态度很好。
“等司机晚上回来,我们调取监控录像,然后,拿着证据向主管领导汇报。”
“同时,我先向你表示了歉意,我承诺,一定会严肃处理此事。”
见到公交车司机,已经很晚了。
司机说:“经过相关领导的批评教育,我也冷静下来了。”
“我特别后悔自己的做法,开车的时候,也一直反思这件事情。”
“我之所以不开公交车的中门上车,是因为公司会罚款100元。有时候,公司能从录像中看到,是一个特殊情况。实际上,大多时候是看不到的,我得自掏腰包,搭上100元钱的罚款。我一天累得一身臭汗,也赚不上几个钱,所以,我当时真的没法打开这个中门。”
“后来,车上的乘客催促得比较急,那位残疾人又挡在车前不让走,我只好后退,绕过他,开走了。”
“现在想想,当时太不冷静了,我没有把服务做好。”
王雨潇调查发现,公交车的前门太窄了,无法通行轮椅。
从中门上车,还得有李铁助理扶一把才行。
第二天上午。
天都市公交公司三个领导,带着公交车司机,来到李铁的茶叶店。
向李铁当面道歉。
自称经理的男子率先表达说。
“我也气愤,公交车司机在录像中倒车两次,都是为了绕开你。”
“而且没有把你扶上公交车,这种缺德行为实在可恨。这是我们公司管理上的漏洞,我代表公司向您郑重道歉,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他还当着记者的面,道出了公交行业的苦水。
他说:“驾驶公交车的资质要求很高,也很难招到合适的驾驶人员。”
“如果减少司机,车辆也得跟着减少,对于市民出行来说,也是非常不便的。但是,这都是客观的因素。今后,我们一定会加强服务方面的教育。”
管事儿的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铁也原谅了对方。
李铁也严厉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公交车司机的服务质量实在是太差了!希望此事之后,公交公司能提高服务水平,毕竟,公共交通也是天都市的名片。”
最终,公交车司机保住了饭碗,被罚停车3天。
但是,对于他这个承包人来说,损失三天收益,让他如坐针毡。
不过,这也是对他处罚最轻的结局了。
公交公司的人都走了。
李铁面对记者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估计是仗着和大福的关系吧。
“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也解气了,能不能不要报道了?”
“毕竟,一旦报道了,我在里面的角色虽然是受害者,但在合作伙伴眼里也不太好看。”
李铁媳妇挪着肥胖的身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仿佛每挪动一步身体,都是上天欠她点什么似的。
可是,她这么健全的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坯子,下嫁给李铁,图的是他手里的钱。
贪图的女人嘴里还能放出什么屁来?
她冲着李铁说:“哎呀,你跟一个小喽啰费什么话呀!直接跟大福说一声得了!”
王雨潇望着眼前两个人类极品。
一时无言以对。
他没有一丝骂他们的想法,突然心里平静了许多。
他觉得,上天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
“哦,你说的对,大福主任是我的主管领导,你找他让我帮助你们,所以有事儿,你还得找他,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王雨潇苦笑着,给他们指了一条明明白白的套路。
随后,他走出了茶叶店的大门。
回看一眼茶叶店,输出文雅、芳香气息的地方,竟然给人一种“朱门狗肉臭”的恶心感。
王雨潇没有急着打出租车。
这样的委屈,对于老记者来说,连个屁都算不上。
在社会采访实践中,这样的人多得是,都去生气,真是没完了。
过了马路,对面湖水传来的气息,像饮上一口清泉,让人神清气爽。
肉体上残疾着实可怜,灵魂也他娘的残疾,反而一笑了之了。
王雨潇也在感慨,天都晚报读者看到的每篇新闻报道,都只是事件的表面。
事发当时,人物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或表情,都能真实地揭露人物内心的丑恶。
李铁一个无助的可怜虫,利用完晚报记者撑腰之后,露出了白眼狼的尾巴,他极力维护的居然是隐藏在躯体里的,欺人眼球的肮脏灵魂。
回到报社。
王雨潇觉得,按照惯例,大福会站在记者这边。
过了两天,采写的报道没有刊发。
王雨潇来到大福办公室,大福也知趣。
“这两天版面紧张,今天就上这个报道。”
“主任,我来是有些憋了两天的话要说。”
“你这个朋友人品不怎么样,我之所以憋了两天没说,考虑他是你的朋友。但是,不说还憋得慌。”
王雨潇欲言又止,大福主任一听,皱起鼻子说。
“我草,跟我还见外什么?有什么事儿,直说。”
王雨潇说:“首先,我觉得这个人不值得同情,他仗着自己是残疾人撒泼,挡在公交车前面,阻碍公交车通行,也影响车上乘客的出行。”
“他完全可以选择直接投诉来维权。”
“其次,他的言语十分蔑视记者,也没瞧得起你的手下,还有伟大的天都晚报。”
“他想掩盖撒泼的丑态,私下以你的名义把报道压住,这种行为着实卑鄙。”
大福也一脸没面子。
“他这样吗?”
然后迅速撇清关系说。
“我跟他也不太熟,都是朋友介绍认识的。你采访完之后,他也没给我打一个电话,表示一下谢意。好像我他妈的差他那点茶叶似的。”
说着,大福气得爆粗口。
所谓朋友,他们不清楚晚报人,更不了解晚报人。
《公交司机绕行拒载残疾人》报道刊发后,王雨潇借助经理的嘴,着重指出,监控中看到,司机向后倒车两次,为避开挡在车前面的李铁。
李铁像妇女一样撒泼,用残疾之躯绑架着人们的同情心。
王雨潇下班了。
门口的公示板上,有关集资的集团红头文件消失了。
传媒集团已经用利益,绑架了集资员工的贪图之心。
现在,再谈集团的道德准则,和对牛弹琴无异。
不如祈祷那些集资后的家庭,但愿别开历史的倒车,一夜回到解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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