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皇室的事

朝舞公主是先皇明帝最小的女儿，当今皇上羽帝的亲妹妹，十几年前卫沐出生那天，恰好卫无忌在关外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捷报传回帝都时，朝舞公主呱呱坠地。明帝一喜，认为天赐良缘，便有了卫沐与朝舞公主这桩婚约。

        本身皇族给朝中大臣赐婚无可厚非，女子生在帝王之家，也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力，但是就在十年前，朝舞公主的哥哥当了皇帝，而羽帝对自己这个小妹十分宠溺，她便就有了选择的权力。

        于是朝舞公主自小娇纵蛮横，后来，又被发现拥有极强的玄道天赋，十二岁便将皇家功法雷遁圣图修至第三重，从此更是独占皇恩圣宠。

        那名少年进了玉瓦殿后，循着澜熏的香味，并未径直去找朝舞公主，而是首先见了明泽太后。

        “姑奶奶，不出您所料，陆老先生的确出手了。”那名黑袍少年恭敬说道，他是明泽太后的娘家人，当朝大司马李江彦之子，李嘉许。

        帷帐之后，明泽太后典雅静坐，声音有些慵懒，说道：“陆家世代以白虎后裔为荣，千方百计地存续着体内的血脉，那卫家小子的出现，犹如梦中一枕，陆公自然不会看着他出事。”

        李嘉许正听着，忽然明泽太后止了口，没了后续，皱眉问道：“那便任由那小子继续成长下去？”

        帷帐后传来茶碗和茶盖碰撞的清脆声音，然后明泽太后缓缓说道：“嘉许，你终究不过十九岁，我就算允许你真的去杀他，你便真的能杀了他吗？不只是陆公，他的身后，将来还会站着更多的人。而但凡要成事者，都需要其他人从旁协助。”

        李嘉许说道：“您曾经说过，朋友能做多久，只看彼此间的利益有多大，陆老先生或许会帮他一时，但不可能处处护着他。所以归根结底，争斗还是只在我和他之间。”

        “你还是太过年轻，陆公的手腕高深莫测，你不明白这是其一；那个白虎小子对陆家有多重要，你更不明白，这是其二；青原坡的那批散野杀手，你做得没有一丝痕迹，陆公便已经开始注意你，这便是最关键的一点，还需本宫多说什么吗？”

        明泽太后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甚至像是少女，因为她在百年前便已是升羽境的强者，寿元无比绵长，没有人会因为太后的身份，而忘记太后的本名，因为明帝圣陨之后，她便是新的人族八圣之一。

        普通人仍然称她为太后，因为她确实就是太后，但当世的一等强者，都愿意称之为圣后——雪霁圣后。

        除了先帝之外，很少有人见过这位圣后的真容，但大家都非常确信，雪霁圣后的容貌一定是极美的，原因无他，她前后生过七个儿子，个个都相貌非凡，但这些皇子们不知为何，都有早夭之命，如今俱已不在了。

        只有年轻的羽帝陛下，虽然相貌上不及他几位已故的皇兄，但想来命格应该是极好的。

        ……

        朝舞公主一直与母后同殿生活，就住在玉瓦殿的焦兰厅，李嘉许原本被太后说得有些郁闷，但进焦兰厅之前，他换上了一幅和煦的笑容，宛如寒冬时节，清晨那一缕最暖的阳光。

        李嘉许那张脸真的很帅，星目丹唇十分俊美，在帝都长相俊俏的少年中有个排名，圣门那位苍龙之体的少年排第一，李嘉许排在第三，算上另外七人，皆是帝都少女怀春里的那首诗。

        焦兰厅中，朝舞公主摒退了几名侍女，一头扎进了李嘉许的怀里。

        无论是公主还是修炼天赋极强的少女天才，少女就是少女。朝舞公主是真喜欢李嘉许，对这位俊美如妖的远亲表哥，由眼到心的喜欢，依偎在他怀里便满脸的甜蜜。

        甜得李嘉许感觉有些发腻。

        是的，并不是所有的公主，都像书里写的一样倾国倾城。

        朝舞公主长得不算好看，虽然同是明泽太后所生，但这个唯一的女儿，却是不如他之前的兄长那般，继承到了母后的闭月之颜。

        她相貌平平，脸颊还有几粒雀斑，身材也不够窈窕，甚至于有些臃肿。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李嘉许对她的喜爱，因为羽帝陛下对朝舞公主也同样地喜爱。

        “听珍，昨夜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李嘉许言语温柔，对怀中的女子讲道。

        “听说了，那个卫沐好吓人啊！”朝舞公主把头闷在情郎怀里，卫沐昨夜血脉暴走，整个轻阳城都已经知道了，说起这些，朝舞公主更满是怯意，吓得往李嘉许怀里钻。

        李嘉许见状自然很开心，明知那阵娇羞的怯意是假装，却不点破，反而是重重的叹息道：“听珍，我就怕你以后嫁给他，表哥承受相思之苦倒也无碍，但是那个家伙一身戾气，性格喜怒无常，肯定常常会伤到你，怎么办啊……”

        皇族姓赵，朝舞公主芳名赵听珍，此时一听李嘉许这话，当即抬起头来，态度坚决地说道：“表哥你放心，听珍此生只嫁你一人，皇帝哥哥若是强迫我嫁给那个凶恶的卫沐，听珍死也不从！”

        “好，听珍乖，表哥平日没白疼你。”李嘉许安心地笑道，手指从朝舞公主发丝间轻抚而过，想到明泽太后说的话，心中得意地想着：“太后姑奶奶，你错了。无论那卫沐身后站多少大人物，但我身边，始终站着一个最重要的赵听珍！”

        长在帝王之家，朝舞公主的心思又何曾简单过，李嘉许利用她进入皇族，她其实心知肚明，但这于她而言并无损失，还能得到这帝都万千少女心心念念的夫婿，而且对她不会敢有丝毫怠慢，更不必说是否会不忠的问题。

        相比之下，卫沐这个未婚夫，素未谋面且必然不如李嘉许好看，还身负不祥之名，应该选谁，朝舞公主心头，自然无需抉择。

        ……

        ……

        卫沐是个健谈的人，甚至在寒潭寺时，还有些调皮捣蛋，于是坐在他母亲坟前，说了许多自己在寒潭寺的趣事，直到天色已然透亮，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以为自己受了风寒，才向母亲告别离开墓地。

        卫沐离开后，竹林中又缓缓走出一人，来到袁青衣墓地前，身形颀长且有些清瘦，面上挂着淡淡的愁容。

        这道身影的主人是卫无忌，他看着身前的墓，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低声开口。

        “青衣，当年我的选择，真的错了吗？”

        ……

        此时，天空的圣阳已经逐渐温暖了起来，轻阳城地处胧隐大陆腹地，环境气候都相当怡人，所以即便到了冬天，除了深夜到凌晨的那段时间之外，全天的气温都是非常舒适的。

        卫沐进入了城中，一边朝羚羊路走，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

        这短短两天时间里，他经历的事情实在有些多，思绪难免会乱，所以他在想，是不是应该启程赶往岐山了。

        凭吊卫老太爷、拜祭母亲，这是卫沐一开始便想好的，他此行帝都，行程中也仅有这两件事，很显然，现在两件事情都做完了。而在离开寒潭寺之前，离鸿大师曾经建议他去岐山。

        但就这么走了，卫沐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于是就这么想着想着，卫沐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羚羊路，便找到书上说的张记馄饨铺，要了一笼蒸饺二两馄饨。

        刚坐下，便看见桌子旁边站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名长得极好看的女子，穿着一袭青纱长裙，外面套着件裘绒背心。

        这番装扮并不特别，但她的气质却清雅出众。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见她似乎没有转身离开的打算，于是卫沐问道：“你喜欢吃馄饨吗？”

        女子微微一笑，臻首轻点，说道：“有点喜欢。”

        卫沐听到人家都这么说了，没办法，便指了指旁边的板凳说道：“一起吃吧，我请客。”

        “谢谢。”

        女子在卫沐旁边坐下，向伙计点头致意，笑着说道：“劳驾，我要一两馄饨，谢谢。”

        小二哥显然对位漂亮又有礼貌的美女，没有多少抵抗力，张记馄饨铺早上的客人几乎满座，但那位小二哥动作很麻利，顺带着，卫沐也沾了光，馄饨很快便上来了。

        之后的时间里，两人都是静静地吃着，只有女孩子偶尔舀了一勺汤，轻轻吹气的声音。

        最后两人都准备离开的时候，站在馄饨铺子外面，女子才又开口讲话：“你不问我叫什么名字吗？”

        她脸上好像永远都挂着淡淡的笑容，除了吃馄饨的时候表情认真。

        “你又不跟我讲。”卫沐表情有点无辜，他当然不好意思主动去问，毕竟自己还是个僧人不是？

        “我姓赵，名为听溪，家父是临溪王赵渊。”女子轻声说道，她仍然笑靥如花。

        只是卫沐看着那分笑容，却不再有如沐春风的感觉，皱了皱眉头，问道：“所以当今陛下，是你的堂兄？”

        她说道：“你似乎，对陛下有些看法？”

        卫沐说道：“我初出深山，对陛下并未敢抱有任何看法，只是昨日我听说陛下的妹妹，朝舞公主想让我去死。”

        听溪郡主双眸依然盛着秋水般的笑意，此时她的笑容，显得饶有兴致，看着卫沐问道：“你不想死吧？”

        卫沐说道：“我想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人会愿意死。”

        “有的。”听溪郡主看起来心情不错，她应该比卫沐大三四岁，所以这一幕像是大姐姐在调戏小弟弟，她说道：“好多人活着都想死，不然怎么会有自杀的人呢，你说对吧？”

        卫沐认真地说道：“至少我还不想死。”

        “好啦。”听溪郡主走近了些，伸手摸了摸卫沐的手臂，说道：“你先回客栈睡一觉，等醒了我来接你，带你进宫去见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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