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见姑人2

“小落。”，听到有个声音在唤他，落尘像声源处望去。

        “柳前辈？!”，落尘又惊又喜。上次两人见面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柳青时是来自灵族的仙人，其在治愈界和辅助界中双排名第二，是整个天界除了希格尔外最厉害的医仙，被外界称为甫晟大仙。‘甫晟’谐音‘复生’，世人相信他的医术厉害到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故而起此称号。他本应待在灵溯宫中教育弟子，但他喜欢自由，惯于游走在外，在天上常常看不到其踪影。柳青时一身青衣，眼里浸着笑向落尘走去，越走越笑不出来。“脸色怎么差？!你生病了？”说着就要去号落尘的灵脉。

        落尘连忙抽手:“这点小病没什么的，柳前辈要想给我看病，不妨等我去神宫向天尊汇报情况之后再看如何？”

        柳青时一脸严肃，“汇报哪有身体重要？”他执意要先给落尘看病，落尘拗不过，便随着他去了附近的一个茶楼中。仙界中有一小排茶楼，据说是一位下过凡间的大仙因为喜欢上了凡间的茶水，又怕回到天上后喝不到，便学会了茶道，在仙界盖了一小排茶楼。但因为其所处位置较偏远，所以这里几乎没有仙者来。柳青时了解落尘，若不找个偏远且除了他们没有旁人的地方，落尘死活是不会老老实实地让他看病的。

        茶楼中有一简朴的客房，房中搁置了一张木床。柳青时和落尘面对面坐着。

        柳青时割下自己一小缕头发，准备系在落尘手腕上，他掀起了落尘的衣袖，看到那如白瓷般的肌肤上还残留了几道不深不浅的伤痕，这些都无碍，伤可以疗了，只不过……

        这家伙的手臂的粗细程度还是一个正常男子该有的程度吗？!

        “小落，你太廋了。”柳青时将头发系上，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实则内心五谷杂粮，更多的是心疼。

        “什么？”落尘没听清，既然现在在看病，落尘便不必一直用法力压制着身体内的毒素了。谁知，法力刚收回，便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气流在体内暴走，所到之处，如被万虫啃食，疼痛难忍。登时，冷汗便覆满全身，几度要痛昏过去。

        “不柒，入。”

        见落尘脸色越来越差，柳青时急忙召出神器不柒。

        不柒是一把七弦古琴，形饱满，棕漆面，琴漆有断纹，上刻有不柒二字。

        灵器出，灵体显。此时的柳青时浑身散着青光，本就宽大的衣衫随之变得甚是飘柔惹眼。一个小型的黑十字浮在了他的正额处，数缕纤细的柳藤从他背后展出将他和落尘包围了起来，形成了密闭的法场。

        入，是医仙的第一项技能。医者将沾有自身灵气的物品亲密接触到被医者，在神器的加持下，可以将自身神识融入到被医者的体内，做到感其所感。即清楚地去感受被医者此时此刻的身体状况，能够准确地知道何处需要治疗。

        弹指间，琴声铮铮，时而舒缓，时而急越。

        “不柒，疗。”

        疗，是医仙的第二项技能。此时的琴声已注入了医者的灵气，可以弹入被医者的体内，化去伤痕，治愈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

        “……不柒，镇!”，柳青时紧邹眉头，他闭起眼睛，琴声越来越紧凑，股股强悍的灵流自手腕处的头发不断地流入落尘体内。如果此刻落尘可以睁开眼，他必然会发现柳青时的脸色同样变的很不好。

        一般的小医仙在为伤者疗伤时，用到第二技能就可以完全治愈，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医仙会启用第三技能——镇。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无法完全治愈伤者的身体，就先镇压住伤势，不让其恶化。

        柳青时身为高级别的医仙，医术高超，通常只需消耗一点灵力就可以把对方完全治好，他治愈过许许多多的神人、仙人、凡人，几乎没有碰到过他看不好的病，愈不好的伤，鲜少用到过第三技能。不过，现在的他很恍惚，他想起方才与落尘相识时的场景，想起落尘当时的模样，心中十分不清楚，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孩子，究竟做了什么才会受如此深且难疗的内伤，同时，还可以做到恍若无事，一脸镇定。

        落尘全程很乏困，不知是不是毒素在体内发作的缘故，总感觉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意识昏沉前迷迷糊糊地看到柳青时一身青衣的身影，随后便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意识再次清醒时，落尘感觉自己正躺在一个非常软绵温暖的地方，他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像是身体不受控制了一样。

        落尘顿时警惕起来，尝试了很多次挪动自己，身体却一动不动。

        难不成是中邪了？!

        正这样想着，落尘才发觉自己此时所处的身体动了动，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

        纯白的兽皮毛毯、红色的轻纱帷幔……

        显然，这里不是仙界的茶楼。

        落尘在心里叹了口气，笃定此时必然在梦中，正这样想着，目光又不小心撇到了此时身体的……白乎乎的小手!？

        明显这是一个小孩子的手，难不成做梦梦回到自己小时候了吗？

        没什么!梦到一些奇怪的现象是正常的，控制不了身体没什么!变为小孩子也没什么!但当感觉自己翻了一个身，进入眼帘的是一个人□□的胸膛时，落尘顿时破防了。

        落尘从来惯于独处，禁欲多年，不曾与人共睡一床，更没有过亲密接触，无论看到什么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心如止水，稳若泰山。但此时此刻，他却心里慌了，乱的一批，开始想入非非，千万别说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什么春心在不知不觉中萌生等等，他保证并没有对任何人抱过任何邪恶的念想，更不会料到为什么做梦会梦到一个人□□着胸膛出现在自己的床上!？这简直是太荒唐，太不现实了!落尘在心底直问自己:“作这样的梦，你羞不羞？!”

        这还没完，落尘发现此时自己正爬在这个胸膛上，视线悄悄望上移，登时心里更不安定了。只见，眼前是一个男子安静的睡颜。虽是闭上眼睛，但也不难看出这应是一个异常俊美的人。

        正惊的出神，并在心中默默祈祷这个男子千万不要醒过来。恰在此时，落尘觉得自己伸出了手，朝着近在咫尺的脸便是狠狠地一巴掌拍了下去。

        落尘:“……!!”

        这真不是他想要做的，落尘感觉这个小孩子不是自己，只不过自己的意识附在了这个身体上，可以做到看其所看，听其所听等等，但不能想其所思，阻其所为。

        面前男子轻邹了一下眉，似是被这莫名从天而降的一巴掌拍醒了，他伸过胳膊非常熟练地揽住了此时“爬在自己身上乱窜的小人，不让其滑落。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四目相对。

        落尘躲在这驱身体里，突然眼前一亮。

        正对上的是一双暗红色的双眸，只是因为刚睡醒还带了点朦胧水雾。这男子长的确实十分俊美，眉宇间透露着几分慷懒与野气，皮肤白皙更显的唇红齿白。此时他眸光沉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

        虽然知道不是在看自己，但落尘却暮时心跳加速，似乎是因为这男子生的过分好看或者是非常附和自己的审美而隐隐约约的不敢正视。鼻息间能清晰地嗅到他身上有股重重的香气，是花香？还是什么香？落尘不清楚，但他能确定，这股香气闻起来特别舒服和自在。

        “十七啊，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男子轻轻地掐了一下十七的鼻子，懒洋洋地说道。然后坐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是你说，今天要带我出去玩的。”这个叫十七的孩子又凑到男子身前，一脸傲气地说:“所以，我要把你早早叫起来啊。”

        听到这句话，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抓住十七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像拎小猫一样拎了起来，边走边说:“对啊，我肯定要听我们小家伙的话，早早地带着他去玩喽！”

        “知!野!暮!行!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路!”十七被拎在空中，手脚乱动地挣扎着，脸蛋因生气而被涨的红红的。

        “你唤我暮行哥哥，我就放你下来。”知野暮行轻笑两声，露出了一颗尖牙。

        “……暮行哥哥。”小孩儿十七便懈下气来，极不情愿地唤了一声，他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比自己高大好几倍的知野暮行，心中暗暗记下一笔账，想着等长大后定好好地报仇雪恨，换他被拎起来。

        知野暮行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他放在地上，暗红色的眼眸中缠杂着几分笑意和宠溺，启唇说道:“乖，你先等着，我去换身衣裳。”说着便走到衣柜前，自顾自地脱衣，又自顾自地穿衣。

        十七坐在一个用花藤编起的秋千上，双手抱臂，默默地生着闷气，但还是一直盯着面前正在换衣的男人。看着他将宽松的外衣脱下，一身□□裸地站在那里，又看着他一件一件地拿起衣服穿在身上。全过程，脸不红心不跳。

        恰恰相反，落尘真的一点都不镇定，明明知道对方是一个男子，按理说，看到这场面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落尘身心的反应却都在告诉他不是这样的，面对这男子的坦诚相对，自己真的淡定不了。他全程看在眼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要把他烫熟，羞耻感猛地蔓延全身。方才意识突然变的有点模糊，以至于并没有听清楚这俩人的对话，但视线一直都非常开朗清晰，他不想看又不得不看，那么一个成熟男子□□的，完美的身体，真是永远地印在了他的脑门里，挥之不去，这场梦当真是要毁掉原本清心寡欲的他。不过，害羞归害羞，落尘却发现了惊奇之处。

        因为他看到，眼前这个男子的身后竟有一条黑长的尾巴!只是尾巴被长衣遮盖着，所以落尘并没有在一开始就注意到。除此之外，他的耳朵也与正常的不同，耳朵尖且长，没有耳垂。耳朵方才也一直被掩盖住，只是此时长发被松松地束了起来，落尘才有机会瞧见。如果再看仔细点，这男子的指甲也很独特，无论是手上还是脚上，那分明是兽甲，不长但很锋利。

        此时，落尘十分肯定，他不是人，而是一个妖怪。

        恰在此时，知野暮行也穿戴好了。他穿着一身修身的长衣，衣服是黑色的上好丝绸，绣着张扬的红色滚边，与腰间佩戴的红宝石腰带交相辉映。领口微开，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惯于散落的长发现在被松松地束成了低马尾，将本就俊美的脸上又显出几分随意。

        落尘盯着这张俊脸又是一阵心脏狂跳，他见过许多长相清秀俊美的人，但从未有过过于波澜激动的反应，怎么面对这个男妖会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呢？

        正想入翩翩之时，落尘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还来不及思索便觉的胸前一凉，身上那层薄薄的衣物被扒了下来。好家伙，现在□□的人换成他了，落尘脑中一下子空白了，整个思路都僵住不动。末时，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抚上了他的背脊，听到知野暮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家伙都四岁了，也该自己学着穿衣服了，对不对？”

        小家伙一语不吭，死皮赖脸地爬在知野暮行的身上一动不动。

        知野暮行叹了口气，将一件红色的纱绸衣衫套在了十七身上，又非常耐心地给他套上了袜子、穿上了靴子，末了，又将一条红色发带系在了小家伙的头发上。“好了，小家伙，我们走吧。”说着便拉着他的小手向门口走去，落尘一直打量着沿途的环境。

        只见这个房间的四处都有一方浅浅的小水池，水池里长满了各种各样的不是黑色就是红色的花，花长的很肆意，充满生气，都各有恣色地摆出身来，像是有意识一样地在同台比美。它们在空气中散着幽幽的香气，甚至还不时地动了动，发出响声，然后冒出灵光。知野暮行走过的时候，这些花都会统一地朝着他微微弯身，像是鞠躬问安一样。

        这真是太神奇了，落尘不禁赞叹，因为他在天上是很少看到花的。

        神、仙两界有一道统一的天规就是不准神人或者是仙人养花，尤其是具有灵识的花。据说这条规定是五百年前神界的一名位高权重的元帅提出的，起初受到很多以炼花道为捷径的神人的反对，但因为这条规定得到了天尊的应允，以至于后来反驳的神仙越来越少，最后便作为了一条天规管束了天界上百年。到落尘这一代，花几乎在天上已经灭绝了。

        “大人。”

        一阵女声打破了落尘的思绪，这时他们已经出了门，在外走了好一阵了。

        “孤影？”知野暮行微惊道。

        “大人，十一受伤了，很严重。”那位名位孤影的女子头冒冷汗，本应整齐的深蓝色鬼服被划破了几道大口，露出骇人的黑窟窿。她的手上拿着一顶梯形帽，腰间悬挂着一长留面具，各个面具的表情不同，有高兴的，有哭泣的，有生气的，有恐惧的……，只是现在那个恐惧面具正发着红光，像是在表示此时主人的心情。

        听到这句话，知野暮行的手指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眼神也忽地变的很吓人，整个脸色都不太好。

        他松开十七的手，和孤影来到一旁。他们三人现在所处在一座山上，知野暮行和孤影站在山的边缘，下面是滚滚的海流，夕阳似火将天烧的通红，满边霞光。落尘看着他们在夕阳下的身影，看着知野暮行渐渐变的可怕的脸，哪里还有方才一脸笑意和宠溺的样子

        他们说了很久，附有落尘意识的十七也等了很久，等到天已经黑了，久到腿已经站的酸疼。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落尘还是听到了一些三言两语。

        “我去时，十一已经受伤了。”孤影说:“十一的身手在您所做的鬼将中算的上是最敏捷的，如果没记错的话，连霍云都不是他的对手，这实力应是整个天下数一数二的了。但事后我为他疗伤时他跟我提到，今天追杀他的人速度比他的还要快，并且还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知野暮行问到。

        “好像是四个。”孤影接着道:“其中一个人的灵器是——”，她的眼神突然变的犀利，一字一顿地说道:“夺、魂、双、枪。我确定，这把双枪正是五年前大人丢的那把上古灵器。”

        知野暮行顿时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朋友。”

        孤影道:“我只知道其中一个正是魅徕那个盗走大人灵器的叛徒，只不过大人您现在就知道另外三个是谁了？”

        知野暮行道:“我之前向你们提过的，你好好想想。”

        于是，孤影便认真地思考回想了起来。突然，脑海中响起一段尘封很久的话。

        民间有神客，来无影去无踪，身披铠甲，手持灵器，两男两女，一风、二魅、三舞、四凌……

        “是惑邪四客？!真的是他们吗？……我当时以为是大人随口编造的，没想到他们竟是真实存在的!？那……那魅徕呢？”

        “我的认知范围内除了他们再找不到第二个怀疑对象，至于魅徕，他自始至终都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之前潜入我身边也是为了更好地对付我们。”

        “原来如此，我一直以为魅徕是因为在冥界待不下去了才背叛我们的，没想到他竟从一开始就不按好心，真是岂有此理!”

        “只能说他的演技很好，当初我们都没有发现他的小心思。”

        孤影想起记忆中的魅徕，他一直都是畏畏惧惧低声下气的，怎么可能会把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和那些手段残忍，杀妖如麻凶悍粗暴且专挑恶怪下手的神客联系在一起？

        知野暮行看了一眼已经黑掉的天，像是想到了什么，最后说道:“对我来说，他们都是老熟人，等有机会，我去好好地会会他们。”

        孤影自然明白这会会背后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说道:“这样也好，最起码，除掉他们对我们以后行事是有利无害的。”随后又对知野暮行微微鞠了一躬，“大人，事请我已经向您汇报了，接下来孤影便先离去了。”说完，便戴上帽子，化为了一群黑鸟像天空飞了去。

        知野暮行看着孤影飞去，正欲转身，便微微一惊。

        只见一只白嫩的小手拉住了他的手指。

        “暮行哥哥，我见你似乎不开心，要不然我不让你陪我去玩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十七仰着头一脸天真地说道。

        知野暮行看着这一张童稚的脸，明明自己都站的腿酸疼了心里关心的却是他。顿时，心里的阴郁少了一大半，一把将他的小家伙抱在怀里，说道:“这怎么行!你的暮行哥哥都已经答应你了，怎么可以临时反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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