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成仙难

客栈亦是酒家，酒家就要有酒，酒得分好坏，酒家自然也得分好坏。判断一间酒家好坏的标准，不是这间酒家的环境到底好或坏，而是它的酒好抑坏。

        李父留给儿子的事物，自大周被灭之后便不值一文。但是自三岁开始就传授的酿酒品酒知识，李淳风早已得之所有真传。

        “是猴儿酒！”

        李淳风鼻子一动，便嗅到了空气里飘散的那股香味，猴儿酒的香味后劲足，所以香味偏向轻淡，不是行家，不可能将之辨析清楚。

        蓬莱总共有四层，屏风并没有完全打开，所以内部看起来比较黑暗，只不过，即便是黑暗，也可以模糊地看清整体布局。

        这里铭刻的都是一些飘渺的云朵还有不知名的符号，同之前萧信水所用之指南车上飘忽的图案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些图案比起指南车的要更加繁杂，多样。除此以外，还有一些类似于人的图案在朝着什么东西祭拜。

        “稀客啊稀客，没想到你居然会来这里……上一次见面是八年前了吧……萧师兄？”

        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从三楼出传了下来，而后，屏风便缓缓地打开，阳光投射进来，携着无尽暖意。李淳风和萧信水抬起头，一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岁的女子出现在木栏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那女子穿着一身青绿罗裙，青丝高高盘起，示意其已为人妻，秋水双眸含笑，不施粉黛的脸也动人到极致，左边耳朵还挂了一个湛蓝珠子作耳环。

        萧信水摸了摸鼻子：“哎嘿嘿……师妹……好久不见哈……”看起样子似乎有点惧怕眼前这女子。

        女子没有答话，莲步微移，从楼上款款下来，携着一股香风。

        她看到李淳风，眼睛里闪过了一抹震惊，然后又看了看萧信水，一股水雾就这样涌现。

        “师兄……你……”

        她的声音开始带着哭腔：“难道……你连孩子都生了……”

        萧信水脸色变得难看无比，连忙解释道：“不不不！他只是我在路上恰巧碰到的一个小孩子，我救下了他而已！”

        而后他心中念头一转……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解释……唉，孽缘。

        闻言，那女子的脸色便好了起来，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楚楚可怜，而后她脸上又泛起了两抹桃红，煞是好看。

        萧信水摇了摇头，然后道：“这一次师门委派我下来，是为了大周那事。”

        女子点点头：“我猜得到，上清和太清也来人了，众多修士已经下凡，一些隐世多年的仙宗门派也纷纷露脸。”

        李淳风咋呼地听着他们二人谈话，虽然他不明白那事到底是什么，不过他知道肯定与大周被灭有关。大周稳坐霸主之席千余年，底蕴丰厚无比，即便是没落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什么猫猫狗狗便可轻易撩动其虎须的。

        而今日大周皇朝一朝丧，太多未解的事情困扰着世人。

        大秦显然难以服众，所以一时之间天下生灵涂炭。毕竟大秦经过那千古通才革央君变法之后，国力空前强盛，若非革央君后来遁入仙境，入仙门，恐怕大秦灭掉大周的日子还要提前个一百年。

        而革央君留给大秦的便是虎狼之师以及残酷的物竞天择之理念，不服便杀！只有独登高台，压遍天下，才能够成就无上之位！

        萧信水点点头，道：“师门委派我下来，是因为大齐以及大楚都有危险了，七国将乱，若还不采取措施，恐怕大齐大楚将会如同大周一般命运。故而我前来调查此事。”

        女子从怀中掏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玉块，将之递到萧信水手上：“这里就是我能掌握的所有信息。”

        那玉块白光迷蒙，萧信水闭上眼睛，两三息时间之后，玉块一下子碎裂成灰，他睁开眼睛，长叹了一口气：“真真是大乱之时！”

        而后，他手里突然出现了一封信，他道：“这是师门让我转交给你的。”

        女子将之郑重收下，萧信水又朝她点点头：“那么，我现在就得去办事了，这孩子名唤李淳风，我想在秦都事了之后带他去宗门检测一番，这段时间内，他就劳烦师妹照顾一番了。”

        女子点点头：“是，师兄，不过……师兄……你这就要走了吗？”

        萧信水没有回话，转身便离开了蓬莱客栈，女子脉脉地看着他的背影，轻咬朱唇：“哼……这负心人……”

        李淳风知道女子必定是另外一个炼气士，所以他也不敢乱动，生怕她生气。

        女子长得十分高挑，比萧信水仅矮半个头，她半蹲下来，素手拨开了李淳风额前乱发，道：“好有灵气的孩子，告诉姐姐你跟姐姐师兄是怎么认识的好吗？”

        李淳风很老实，一板一眼地将他如何被萧信水搭救的过程讲述一遍，女子轻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真是可怜，你跟我来。”

        她带着李淳风走上顶层楼阁，渺渺木香从栏杆和地板涌进李淳风的鼻子里，让他的精神都为之一清，随着两人的逐渐登高，不知名的纹路变得更加多，更加复杂，李淳风看了一眼之后居然还感觉有些眩晕，他连忙收回眼神，不敢再看。

        走进一间小房间，女子道：“这里就是你这段时间住的地方，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就直接叫一声，不过记住，在夜晚的时候千万不要走出来，因为蓬莱在晚上就不是蓬莱了。在晚上，你若是走出来的话，你所在的便是酆都，知道吗？”

        李淳风不解：“什么是酆都？蓬莱呢？”

        女子咧嘴笑了：“你想知道的话，带你洗漱过后姐姐再告诉你。”

        李淳风只好点点头，乖乖地跟着女子。

        半个时辰之后……

        换上了一身新衣裳，李淳风看着古铜镜中的自己，居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镜中少年穿着一身青白色的丝织袍，面容虽然带着三分稚气，但是出彩的是那一双清澈的双眸，如同两汪清泉一般澄澈。

        他虽然知道自己长得不差，因为自己的娘亲也是一等一难得美人，而父亲更是被人称颂的酒父子，样貌与酿酒技术齐名，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换上一身好衣裳之后居然生得这般好看。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有一身好行头果然非同一般。

        “好一个俊俏的小哥，长大之后不知要迷死多少女孩，”女子从他身后走过来，然后双手贴着他的脸，左看右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啧啧称叹，“果然是有着灵气的。”

        “对了，你还不知道姐姐名字对吧？来，姐姐叫柳金瑶，你可以叫瑶姐姐。”女子轻拍脑袋，居然还忘了自我介绍，连忙补上。

        “瑶姐姐。”李淳风乖巧地喊了一声。

        柳金瑶立刻展颜一笑：“记住啦，可别叫瑶阿姨或者柳阿姨，不然我打你屁股！”

        李淳风闻言笑了一笑，星辰般的双眸眯了起来，将近一周了，好久没有体验到这种被关怀的感觉，即便是一个笑骂，都足以让人心中怀暖意升。

        “姐姐，我想知道仙人的一些事情，你可以告诉我吗？”李淳风看着柳金瑶俏丽的脸庞，轻声问道。

        “当然可以，”柳金瑶一口答应，不知为何，她心中觉得这少年极有可能成为其师弟，那一双秀气的双眸总让人觉得，将来的事情总会充满光明，“来，肚子饿了吧？你一边吃，姐姐一边告诉你。”

        柳金瑶早就已经在大厅处摆好了酒食，一桌子都是鲜肥滋味，飘着腾腾的热气。李淳风一看立刻懵了：“姐姐，我没那么多钱，你给我几个馒头我就够了。”

        柳金瑶扑哧一笑：“不收你钱！你就尽管吃吧！我们这儿也不赚钱，当然，我们也不缺钱。”

        李淳风暗自感叹，果然是财大气粗，不愧是仙人。

        如此盛情难却，李淳风便不再推辞，坐下来之后开始享受一桌子的美食，他已经饿了好几天了，按道理不应该吃那么多，可是不知为何，同样是鸡鸭鹅等普通食物，这里的吃下去却没有半分胀滞感。

        “姐姐，我想知道，炼气士到底是怎样的？”嘴里咬下一条青菜，李淳风开口问道。

        柳金瑶用手拖着香腮，道：“炼气士呀，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比普通人更懂得利用天地精气提升自己罢了。炼气是上古以来流传下来法门，能助人通过修炼得道成仙，获得永生。”

        李淳风睁大眼睛：“真的有永生吗？”

        柳金瑶摇了摇头：“不知道呀，应为太久没有人成仙了，成仙以后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世间无仙久矣，目前所知道的，修为最高的便是渡劫了。”

        “渡劫是什么？”

        “渡劫是炼气的一个境界哦，就像你信水哥哥的筑基一样。炼气分为凝气、筑基、结丹、成婴、化神、入虚、渡劫、大乘、仙、九大境界！每一个境界又分前中后期三个小境界，你信水哥哥如今正处于筑基后期，随时都有可能突破至金丹，成了金丹便有五百寿元了。”

        柳金瑶耐心地解释着说：“修仙不易，在成婴之时将会遭遇三九小天劫，渡劫时得面对六九大天劫，成仙时，则要度过仙劫，诸多劫难加身，从而证道。”

        “劫难来临时，万道压身，电闪雷鸣，业火燃烧。不度过去，则会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李淳风听得打了一个冷战，默默地放下嘴里的青菜。窗外树影斑驳，一抹湿意传了进来。

        “呀，要下雨了。”柳金瑶皱了皱眉头，然后信手一挥，屏风尽数关闭，蓬莱再一次变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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