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连接黑暗，予他新生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看来母体不在这里」

        「毕竟是初试，还是不要太勉强，得不偿失」

        无数蓝绿色的能量粒子自地底逸出，朝几近透明的灵体汇聚，片刻灵体凝实，不适感从每一处传来，瑶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蹙眉，手紧紧握住胸前的菱形水晶——那是她用灵能捏的容器，里面装着迪迦一缕本源之光，大概是内里有光的缘故，整颗水晶褪去幽蓝，散发着淡淡的紫光。

        面对一种未知的事物，要如何了解其特征属性并加以运用？瑶的做法是类比、推理、试验、归纳、推导，再试验，得出结论。整个这一套下来，瑶对于自身能量的认知，已由最初的迷茫，到现在的初窥门径，给她足够的时间，这股神秘力量便能为她所用。因为自身能量来源于许愿之星，瑶便称之为星能。

        现在瑶已经能利用星能做更多事，比如刚才她就通过解离自身融入地面的方法搜寻齐杰拉的生命能量源，或者叫母体。齐杰拉花实在太多，而且繁殖速度很快，唯有找到母体并消灭它才能根除祸患。解离自身听起来很危险，实际上也很危险，时间一长或者扩散范围太大，就很容易迷失自我，真的化归天地。

        瑶敢这么做的原因一是干等着太心焦，二是形势真的不好，除了齐杰拉，最近她又隐约感到有什么庞然大物要来了，刚才搜索的时候，那种感觉越发明显。

        “齐杰拉之后，重头戏就要来了么？难道这就是当初不安的源头……”

        看着大街上已露癫狂之态的人们，瑶不自觉皱起眉头，“没有了奥特曼，这群向欲望屈服醉心幻觉的家伙，简直不堪一击。”她不想用人类作为代指，人类从来不是能用某个单一词语形容的种族。不论何时，总会存在那么一个或一群人，他们与众不同，与主流格格不入。

        瑶决定再找一次幽怜。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活在虚幻的梦境中，一部分人摆脱了齐杰拉的诱惑，比起沉迷美梦，他们更愿意清醒却痛苦地活着。好在齐杰拉繁殖得再快也是植物，没有土就活不了。基地里的齐杰拉被清理出去，空气与外界隔绝，自给自足。瑶到的时候，这里的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我就知道，不管在什么时候，人类都不会是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

        “这话听起来有点冒犯，但事实好像的确如此。”

        接着，瑶把齐杰拉母体的事和猜想同幽怜说了，现在有了人手，也有了技术支持，搜索范围可以再扩大。只是她从幽怜的表情中看不到赞同。

        “即便清醒过来，还是决定放弃么？”瑶语气淡淡道。

        幽怜先解释了部分人的打算，他们决定前往宇宙，寻找第二个宜居的星球，而后一种名为「宿命」的感觉，自幽怜身上传来。

        幽怜神色复杂地说出压藏心底的那个预言，总结一下就是八个字：此世将灭，未来可期。

        “齐杰拉作为先谴部队，消磨掉人类的意志，接着，真正的黑暗降临人间。”那种有什么自四面八方涌来的感觉越发明显，瑶冷静地说道。

        “瑶也察觉到了？”

        “也？……是那个时候？”瑶稍微思考看着幽怜的银发。

        幽怜默认。

        “我不信命，也不信人定胜天。”一向带着笑意的脸如今只剩严肃，“最后一批飞船什么时候离开？”

        幽怜说了个时间，瑶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要做什么？”幽怜在瑶眼中看到决意。

        “在灾难来临前，尽可能多挽回一些生命。”

        “为什么不跟着奥特曼离开？”

        即便最开始没想到，后来每次迪迦奥特曼迎战怪兽时瑶总会出现在附近，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迪迦对她不一般，当然前提是能看见瑶，不巧幽怜就能，狗粮吃得不要太撑哦。如果是瑶的话，迪迦不会放任不管吧？

        “我真的很想很想和他一起走下去，但有时候越发觉得，他和我并不是同路人。留在这里，是因为我还有想做和能做的事。”瑶向幽怜点头致意后离开基地。

        「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化不可能为可能，这就是奥特曼。」是谁说的已经想不起来了，话却一直留在心里。可于她而言，又能改变什么？她仍旧会在抉择面前选择相对「理智」的那个。她不否认奇迹的存在，却不信奇迹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果然，天降一个奇迹直接让她人没了。

        她只是凡尘中的俗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哪怕拼尽全力，始终力有不逮。比起孤注一掷地搏一个未来，瑶更愿意权衡利弊，尽可能用仅有的力量发挥更大的效益。她的努力并不是因为怀抱希望，而是认为这样做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她的乐观不是真乐观，只是早早将心理预期压到最低，不抱期望的时候，一点点回报都弥足珍贵。

        所以她自认永远无法成为奥特曼，仅仅是同行也自惭形秽。

        因此，她愿意倾尽所有，即便只换得回一条命，也值得。

        美梦醉人，只因现实难熬。若现世美好，谁愿沉迷梦境？如今瑶想做的就是利用人们记忆中那些真实的美好，唤醒他们，她有这个能力。

        人的记忆存在于大脑皮层的细胞中，她之前就发现星能可以储存和传导信息，如果她将星能注入脑细胞中，就能读取该细胞的信息，达到「摄取」记忆的效果。唯一的问题是，一个人就拥有140多亿脑细胞，其中信息量之大，难以估量。我们自己可能没感觉，即便年纪一大把，也很少会有人觉得自己的知识容量比得过一个大型图书馆。然而遗忘是一种馈赠，事实上但凡过眼的信息都会被大脑记录下来，世上大概没有哪个图书馆能装下仅一个成人的记忆。

        所以并非是瑶觉得年轻才有资格活下去，而是「计算」发现这样最效率。你说小孩子记忆更少？更小的孩子压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们的来去更多还是在于监护人。在这个标准下，带孩子的小年轻便成了瑶的首选，毕竟买一送一，更划算，没有冒犯的意思。

        理论了一大堆，实践过才能知道那法子奏不奏效。

        第一次，瑶先凭直觉挑了一位年轻妈妈，海量的信息涌入，瑶几乎是下意识地切断了读取，捂着喉咙干呕，发出痛苦的□□。

        “呕~呕~”已经不可能吐出任何东西，心理上的恶心促使她作出无意义的挣扎。

        黑暗不久就要来了，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学习更精准地筛选有用信息，屏蔽多余垃圾。

        瑶再次抬手，刚才的痛苦令她有些后怕。

        “没关系的，相信自己，我可以的。”她握住胸前的紫水晶，借此汲取勇气。

        再次尝试，失败。并且由于大量记忆的冲刷，瑶看到一旁的孩子差点当成是自己的，好在她对自己没孩子的记忆更深刻。

        “哪怕是一个都办不到么？”

        瑶突然看到了远处弥散过来的黑暗，于是她就这样看着，盯着。

        黑暗，虚无——无？！

        一个念头火花带闪电窜入脑海：

        巨大的信息流是一条大河，若她自身容量是一个的湖，那么那片黑暗就是无尽的大海。小湖容纳不了的大河，海呢？瑶想到，如果连接那片黑暗，自己便只需要承担那部分流量带来的冲击，而流量大小她是可以控制，且当信息流过，截取的动作也可以同步完成。只是连接那片黑暗有什么后果尚未可知，总不会好就是了。以前瑶是不会这么思考的，现如今，那是眼下的最优解。

        成了幽灵之后，有些领域的大门会自动在瑶面前打开，只看她要不要踏入。黑暗领域便是其一。

        黑暗领域对瑶打开的何止是门？门里甚至伸出了手要把她拖进去，关键时刻，是迪迦把她拉回来的。

        “迪迦，抱歉，辜负你的好意了，但我必须这么做。”

        在那之前，瑶将自己与本源蓝莲的联系屏蔽掉，即便被人类放弃，若是蓝莲生变，迪迦回来后看到黑暗中的敌人，会避其锋芒么？瑶不愿去赌。至于那一缕迪迦的本源之光，在受到星能屏蔽又相距甚远的情况下，能产生的感应应该是微乎其微的。原来早在那时，瑶的潜意识就替她做好了决定：让迪迦安心离开，不要管她。

        毕竟，离开了她，迪迦才能做回自己。

        心念一动，瑶周身隐隐有黑雾渗入。

        第三次，成了。当然没有一句话这么容易，只是成功了，那些折磨就不白挨。

        「清醒了？带上防毒面具，去地球警备队基地。」清醒过来的女人听到那个声音，迷迷糊糊就跟着做了，当她看到自己的孩子，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是啊，她还有可爱的孩子，还有漫长的人生，未来无限可能，何必沉迷幻梦？

        瑶感受到对方的心声，眉眼温和，泪珠滚落。

        自此后，便是新生。

        未来再苦，若心有所往，就好好活着吧。

        这是亡者对生者最衷心的祝福。

        就这样，第二个、第三个……逐渐被黑暗侵蚀的灵体争分夺秒地试图将迷梦中的人拉回正轨。

        为了缩短周期，信息流速的上限一直在慢慢增大，这个跟越挨揍越抗揍是一个道理。有时候实在撑不住了，瑶就握着胸口的水晶想想与迪迦在一起那些幻梦般的回忆，这动作也无意间帮她稳住了自我，不至于迷失在他人的记忆中。

        短时间内接受多人数十年的记忆，她恍惚过去很久，可黑暗却还未完全侵蚀所有。瑶确信不会是敌人的手下留情，那就是自己已经失去对真实时间的判断，可那不重要了，不断唤醒人，就是唯一需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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