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另一个迪迦

放任思绪乱飞，双腿自行走路的结果就是，她转悠到了圆三郎的公寓附近，心想，得想个法子再为他补充一次能量。随后叹了口气，暗骂自己真是个笨蛋啊，怎么就把好好的事情越办越糟糕了呢？

        她把头和半边身子靠在一旁的电线杆上，目光定定地看着圆三郎住处的方向。

        今天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忽然感觉有点累呢？黑泽瑶想。

        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反正又冻不死。看着看着，她便就着靠电线杆的姿势慢慢合上眼皮。

        进入迷雾后，小女孩的背影再次出现，引导着迪迦来到森林中心地带。

        小女孩站在当初存放弓的位置，背对着迪迦。

        “那些都是瑶瑶的记忆？”迪迦在几米远处，问。

        小女孩点点头。

        “一个人很孤单，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小女孩转过来，微垂着头说。

        迪迦上前，摸摸小女孩的头，“留下来陪你，我的瑶瑶怎么办？”

        物有相似，之前在幻境里分辨不出，如今看到小女孩本人，迪迦能确定她并不是瑶瑶，至少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瑶瑶缩水产生。但对着这样一张脸，总会不自觉有所偏好。

        “外面很危险，这里很安全，我可以保护你们，一起留下来陪我吧。”

        小女孩的一双眼盯住迪迦的，她的话通过心灵感应直接传入迪迦脑中，他眼前似乎再次浮现幻境中的画面，蛊惑般的声音从各处传来，

        “留下来陪我吧！”

        “留下来陪我吧。”

        “留下来陪我吧……”

        迪迦正要脱口答应，忽然感到不对劲，甩了甩头，稳住心神，退离小女孩，避免与她眼神接触，“你是什么人？”

        小女孩却答非所问，眼中蓄泪，带着哭腔质问，“为什么不肯答应？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我不允许！你们谁也走不了！”

        闻言迪迦暗自警惕，在这里能量一直得不到补充，状态的确不算太好，但他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不过小女孩说完就又消失了。迪迦有些在意她说的“你们”，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森林外的几人。既然瑶不在这里，大雪不歇的症结也与这里无关，就不要多做停留。

        恢复力量后，迪迦已经能看到这个世界原本的样子。“太阳”只是个幻象，天空永远是灰败黯淡的，“人们”——亡灵所谓的呼吸，其实个无意义的动作，真正维持他们状态的是散布于环境中的某种物质，看不见，只是迪迦能感觉到。

        甲之蜜糖，乙之石比霜，那种物质只会令迪迦更为虚弱，那种无力甚至让他不止一次地想起过从前拥有黑暗之力的自己，同为黑暗的话，大概是没问题的。只是那个自己满身戾气，一心只想要破坏眼前所见之美好。

        想要变强是因为心中有要守护的人，如果空有强大无法守护，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那不是她希望见到的迪迦。

        如果是那个迪迦，应该不会像自己这般狼狈。迪迦半是颓然地想。

        是的，另一个迪迦。

        他的瑶瑶真是个天真到有些傻气的姑娘，面对他更是直白真诚得就差把一颗心捧出来给他看了。可最初这样的信赖却是建立在她对迪迦的认知上，这话稍微有点绕，其实很好理解，瑶心目中那个迪迦，她所熟知的那位光之战士，并不是自己，虽然他的的确确是迪迦本尊。

        强大、温柔、善良、仁慈、坚定，是人类之光。这就是瑶对那个迪迦的印象，他曾猜测瑶是未来之人，她说的是未来的他。

        所以未来的自己，强大、坚定，这个没问题。

        但是温柔、善良、仁慈？……干脆利落给对面个痛快这样？也不排除是她的主观偏差。

        瑶那样认为着，迪迦会不由自主地尝试着去做一些改变，为了让自己达到心上人眼中的预期，为了看到她甜进心里的笑容和满眼的星光。

        那个时候他们相互倾心，共燃爱火。

        只是偶尔，另一个迪迦的存在像某个无形的壁垒，提醒着迪迦，她在彼端，他在此端。她望着他，他却分不清她看见的是此刻的他，还是尚不知多远未来的他。因为无论他做什么，她眼里的喜爱一如既往，甚至越发浓烈，满心满眼都是迪迦。

        可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隔着一段怎么也跨不过的未知时光。

        好在两个都是他，只要耐心等待，未来总会到，他大可不必为此烦恼。

        直到，迪迦听从瑶的建议，去寻找那位“既是光，也是人类”的人类。

        既是光又是人类，这样特殊的存在，不会埋没于宇宙，去找就会有线索。迪迦那样说，更多是出于安慰，不想看到她难过失落的样子。那样的线索首先需要去到迪迦所未知的宇宙之境，光是去就要耗费不短的时间，这个不短是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他们来说的，因此，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个地球的文明已经走向末路，是人类自己放弃了，就像一个垂死的老者，病灶在内不在外，一、两场战斗的胜利，是挽回不了的。迪迦让另外两位奥特战士去往更远的星系寻访那个特殊的人类战士，自己则并未离太阳系太远，以便及时赶到。迪迦了解，瑶的善良、心软是有底线和原则的，等她看清这些人类自取灭亡的本质，就会作出决断。当然不论她态度改变与否，一旦她遇到危险，他也会直接带她离开。

        然而一天又一天，蓝莲始终没有动静。

        是奇迹发生抑或人类实现自我救赎，地球安然无恙？

        比起相信两个渺茫的可能，迪迦不如说这小东西本就是为了不让他担心而存在。

        意识到自己可能受到蒙蔽，迪迦立刻回头，朝地球方向飞去，却在途中遇上了一位故友。

        “诺亚？”

        “好久不见。”银色奥特曼——诺亚道。

        “的确好久不见。对了，你可知道宇宙中有位既是光也是人类的战士？”

        闻言诺亚看着迪迦，目光悠远，似能抵达遥远的未来，“没听说过，我却知该出现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出现，但不是现在。”

        “这样么……”

        “我们不能过多干涉其他文明的发展。”诺亚道。

        “我只是要赶去捉个小骗子。”迪迦看着地球的方向，担忧中带着几分宠溺。

        诺亚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送出一道光，“前路凶险，保重。”

        “多谢。”

        很多事诺亚心有所感却不便言明，迪迦想了想，并未推辞，收下了老友馈赠后赶往地球。

        该出现时就会出现。

        既然光也是人类。

        迪迦是人类之光。

        瑶可能来自未来并且见过迪迦。

        ……

        有些事情似乎已经明了了。诺亚不会无故出现，还特意留下一道光，迪迦已经做好了觉悟。

        再见瑶的第一面，迪迦都不敢认，可手中逐渐与黑暗力量相融的蓝莲却在告诉他，眼前这个恶鬼的气息，与瑶的本命蓝莲同出一源。

        迪迦看着手中已成黑莲的蓝莲，内心略有发苦地想，宁愿选择最抵触的黑暗，也不肯向我求助，我始终不是你心里那个迪迦，他才是你的救世主。

        再后来他意识到，他们两个好像都是笨蛋，相互之间都在为一些本没必要的小问题纠结烦恼。

        他的确不是她的救世主，而是她最想守护的存在，与他要守护她的心没有分别，只不过她的方法是把他单独推开，自己承受，而他要的是他们都安全。可惜，现实不允许，把大半本源之光注入黑莲时，迪迦慢慢能理解瑶的心态——只要你好好的我怎样都无所谓。理解，但不赞同，他的瑶瑶照顾不好自己，不亲自守着，他怎么放心呢？

        最后的孤注一掷，也不过是相信那个迪迦还在的未来。所以她好好的，他们终会相见，也许再见之时，他就会是她心里那个迪迦。

        迪迦的记忆到此为止，后来就是作为圆三郎的二十八年“人类生活”。

        有一天，圆三郎忽然发现一座陌生的城市于一夜之间拔地而起，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却未能引起什么人注意。各类记录中，这座城市的发展脉络清晰无比地被记载下来，并且周围人的记忆里，也有着关于d市的零星印象，他们对此大多都持“都没注意到，那个小城市已经发展成这样了。”的态度。

        如果是瑶，她大概会优先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然后忘在脑后，心也不是一般的大。但圆三郎确信自己没有记错，于是他便来到d市一探究竟。

        圆三郎便是在这里遇见了，那个笑起来能让人感到幸福的女孩。她总是在笑，就好像幸福是围着她在转，明明并没有什么开心的事，她也依然乐此不疲。当时他并没有恢复记忆，还是圆三郎的他心里腾升出一个念头，想要守护这个笑容，想要守护这个女孩。

        对女孩的关注多了，更多以她为中心，附近的某些怪异景象也更容易被注意到。

        等等。

        一些画面浮光掠影般闪过脑海，迪迦想起了他作为光之巨人的记忆，并不是在封印后结束的，当初诺亚之光保住了他最后的意识，在迪迦之地沉睡三千万年后，他的身体被一名叫做大古的人类以生命唤醒。迪迦看到瑶，被一身阴郁之气和绝望气息包裹的，等了他三千万年的恋人。

        他遵守约定回来了，但很快就又要离开。

        复苏的只是身体，大古继承了迪迦之光，残存的意识完成了最后的交接，行将消散。

        对于人类而言，迪迦身体里装着谁的意志并不重要，只要能继续守护地球。

        对于迪迦来说，光的意志传承下去，是不是他也并不重要。

        只是有一个人，她能接受么？

        答案是，不能。

        所以，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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