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1500年前,每个人都知道地球是宇宙的中心。500年前，每个人都知道地球是平的。两个月前，每个人都知道地球发展依靠科技……

        一个人是聪明的，但众人是愚蠢,易慌张和危险的动物。

        人们明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为什么还会对老鼠夹上的奶酪趋之若鹜呢。

        这个问题山姆能代表一部分人给出答案——大不了就是一死,怕什么！

        连死都不怕的人，劝他们不作死还有用吗？

        像山姆这样生活在城市最底层的人,每天都挣扎在生死之间。他们可没时间关注什么地球毁灭、异世界入侵的消息，每天找到足够的食物，让自己活下来就已经消耗了他们大半的精力了。

        如果地球明天毁灭，对他来说反倒是件好事,因为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也会陪着他们一起死。

        人世间最大的公平就是死亡。

        就如山姆最喜欢的电影中演的那样，深夜城市的某个巷口，首富夫妇在此被枪杀，而同样死在这个巷口的，还有流浪汉、底层混混、瘾君子、□□、快餐店老板……死亡面前，这些人没有任何不同。

        但,这并不意味着山姆不想改变自己的人生，他做梦都想戴上大金链子,叼着雪茄,搂着隔壁酒吧最靓的舞娘,走进奢侈品店里，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宝贝儿，这些都是你的了！”

        因此,当看到圣苏克教会的招募广告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同一个街区的流浪汉们一起,撬了一辆皮卡，赶去了最近的招募点。

        ……

        他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马拉简直不敢想象有一天能从丈夫那里得到一个温柔的拥抱。

        她的丈夫丹尼尔是一家公司的合伙人，对外的标签一直都是城市精英、藤校校友、慈善家……但每当回到家中的时候，这些伪装都会被毫不留情的扯下，他化身成为家庭的暴君，谁都不能反对他，他的命令就是这个家庭至高无上的法令。

        他是个天才，深谙驭人之术，他认为权威建立在恐惧之上，于是他在马拉心灵上建立了无可摧毁的恐怖阴影；他又是心思缜密之人，做事不留痕迹，他折磨人的手段简直就是艺术，给予了马拉最大的痛苦，却不留下丝毫的伤痕。

        马拉的婚姻，就像风暴中的孤岛，绝望却无处可逃。

        但是，这一切都在他的丈夫改变信仰的时候变了。

        她丈夫心中的暴龙被安抚了，他变得和善友好，就像他曾经扮演的假面一样，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慈善的人。

        他甚至和那些流浪汉称兄道弟，每日前往城市的圣堂，礼拜、祷告、向那位异界神忏悔往过一切的罪孽。

        但看到这样的丹尼尔，马拉却感到了比以往更甚的恐惧。

        她觉得有一个怪物代替了丹尼尔，这个怪物看着她时温柔的眼神下面，是□□裸的食欲。

        “亲爱的，你愿意皈依我主吗？”丹尼尔一边抚摸着马拉的脸颊，一边问道。

        “能让，让我考虑一下吗？”马拉颤抖地说道。

        “你需要多久？10分钟够吗？”丹尼尔歪着头问道，“我已经和主教说了，会带你参加今晚的仪式，他会给你安排最前面的位置，赐予你最多的神恩。”

        丹尼尔语气越来越柔和，嘴角扯起的弧度也越来越大，那柔和的笑也变得越来越狰狞，他双目圆睁，眼中迸发出诡异的蓝色的光芒！

        他不是丹尼尔！

        马拉在这一个无比明晰这个事实。但是她一动都不敢动，她不敢点头，更不敢拒绝，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她的眼中丹尼尔可怖的脸越靠越近，直到那双诡异的眼睛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

        “亲爱的，已经过去1分钟了……”

        马拉听到丹尼尔轻柔的提醒。

        才过去1分钟吗？为什么她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了……

        “我有点着急，要不再给你10秒钟怎么样？”丹尼尔亲昵地凑到马拉的耳边，潮湿的空气打在马拉的耳边，留下一片冰冷，他撒娇般的诱惑道，“亲爱的，你不想和永远在一起吗？”

        马拉突然一个机灵，原本已经混沌的大脑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她冷静地说道，“亲爱的，我今天太邋遢了，能给我一天时间，让我用最美的面貌觐见我主吗？”

        丹尼尔想被取悦一样，连忙说道，“当然，当然……”他突然像是感应到什么似乎，猛地看向窗外，“那是巴格尔先生，他还不是我的兄弟……”这么说着，他猛地转身，径自朝他们的邻居跑去。

        “呼……”马拉长长的松了口气，她连忙跑回房间，翻出自己的证件——这一点她得感谢文明之神，因为祂，丹尼尔才会把藏起来的证件还给她——拿上家里所有的现金，从后门逃了出去。

        马拉把这段经历放到网上，企图寻求帮助，然而得到的结果却与她期望的截然相反。

        许多人，许多许多人都羡慕丹尼尔的改变，他们纷纷表示，他们也要将身边的“问题人物”都送去圣苏克教会，他们也渴望得到一个完美的爱人|孩子|父母|同事……

        甚至有人说，他带着自己的宠物犬一起皈依了圣苏克教会，现在不仅是他，就连他的狗都能施展神术，他们一起加入了城市救援队，希望能用文明之神赋予的力量，更好的帮助同胞。

        ……

        “连狗都不放过！”洛汶不敢置信地看着前面给他开车的陶正。

        陶正也默了默，他当初只是随口吐槽而已，真没想到那群神已经这么饥不择食了，“暮光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因为暮光的主神，不朽者巴哈姆特可能也是饥不择食中的一员。

        “殿下。”小蝙蝠从陶正的口袋里飞出来，落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你们华国人有句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能跟随阿正一起信奉您吗？”

        “你入乡随俗得真快。”洛汶称赞了一句，然后痛快的拒绝了，“你可以改投上司的上司。”

        暮光长叹一声：“……我也想，但那位陛下懒得收信徒。”

        洛汶：“……”

        暮光：“他连深渊都懒得管理，在您破壳之前，他已经有500年没有离开宫殿了。”他那张黑脸上露出一个回忆的表情，“说起来上次他出门还是因为时空神陨落。”

        洛汶对此毫不意外，伊戈那提如果哪天不自闭了，那肯定是塞缪尔假扮的。

        不过有个问题，暮光不提洛汶差点没想起来，“你确定巴哈姆特也参与了？”

        “不确定。”暮光叹气，“自从我结婚后就没再见过巴哈姆特陛下，他好像把我开除了。”

        洛汶：“……”

        “所以，殿下您还缺一个看门的吗？”暮光向洛汶自荐，“都说夫妻搭档，干活不累。”

        洛汶无情拒绝，“我这里禁止办公室恋爱，你还是回家吃软饭吧！”

        暮光：“……”

        小蝙蝠委屈巴巴地飞回陶正的口袋。

        ……

        洛汶刚走进隔离酒店，一个杯子就迎面砸来！

        “你们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我们又没犯法，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酒店的大堂里，挤着三十来人，各个都义愤填膺，围着管委会留在这里的负责人抗议。

        也不是所有人都参与闹事的，大部分华国人对政府都是信任的。不过不闹事就不意味着他们不看热闹。因此，大堂角落的休息区，也站了不少人，吃着零嘴儿，拍着视频，好不热闹。

        那个负责人是个生面孔，但站在负责人身边的那四人洛汶却是认识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同学、手下败将战歌领主四人。

        负责人这会儿已经焦头烂额了，他尽可能用平稳的语气安抚情绪激动的众人：“我们理解大家焦急的心情，但目前还不能确定水晶矿石的影响是否有传染性，为了您和您的家人，还有全国人民的安全考虑，还请再忍耐一下……”

        “狗屁！”

        一个未开封的矿泉水瓶从人群中砸了过来，负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好在在战歌领主拉了他一把，不然他可能当场被砸晕！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不就是不想让我们普通人学会法术吗，说什么社会安稳，还不是怕我们变强了影响你们的位子！”

        “老子都说了，老子又没信仰那个什么神，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我看他们就是想自己上，怕我们抢了才不把我们关起来！”

        “我们要出去，我们要自由！”

        “我们要出去，我们要自由！”

        一人带头，所有人都跟着叫了起来，他们一边朝前挤着，一边操起手边的东西对准中间砸过去。

        情势眼看着就要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狮鹫女王突然一步踏前，手中长|枪一端猛地砸地，带起一股骇人的冲击波，把前方所有人都震了个人仰马翻！

        “好声和你们说你们不听是嘛！”狮鹫女王眼神睥睨，不怒自威，“既然上赶着要送死，那就先死在我的抢下，省的你们死了灵魂还得被野鸡神当口粮！”

        千军万马中拼杀出来的杀气，岂是这群可能连街头斗殴都没参与过的人能承受的。大部分人都被狮鹫女王震慑了心神，骇然的看着几乎怼到眼前的枪尖。

        “你，你不能这么做！不，不然我去曝曝光你！”离得最近的一人僵着脸颤抖地说道。突然他猛地一颤，脸上的恐惧迅速消失，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温柔和善的微笑，他一把抓住枪尖，把脖子凑了过去，“我以我血供养我主，我主以永恒之城接纳我……”

        说完，他手下用力，竟然真要自杀殉道！

        然而，下一秒枪尖纹丝不动。

        狮鹫女王冷笑：“我让你9分力，你能拉动枪尖一寸，我就叫你爸爸！”

        所有人：“……”

        那人被这么一打岔已经清醒过来，恐惧重回脸上，他惊魂未定的看着狮鹫女王，张了张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狮鹫女王：“想死的话，就自己撞过来，我保证不把枪挪开。”

        所有人：“……”

        “咳！”负责人连忙咳嗽了一声，打断狮鹫女王的狂言狂语，他正想说什么，忽然看到了门口的洛汶，他连忙招呼，但一时竟想不出该如何称呼洛汶。

        直接叫名字，似乎有点不礼貌；叫凋零之主，他是公务员，代表了华国形象，职业素质让他做不出大庭广众之下叫人绰号的事。

        好在他突然灵光一闪，“洛大师，您怎么过来了？”

        洛汶：“……”他见到的上一个被这么叫的人似乎是个骗子。

        洛汶就当没听见这话，也不见他做什么，原本拥挤成一团的人群就自觉的分开一条路来。

        洛汶：“这里挺热闹的。”

        热闹的人群：“……”他们已经认出洛汶的身份了，这会儿纷纷移开视线，只敢用余光偷看。

        洛汶看都没看人群，直接对负责人说，“你们这些人民公仆，不是应该想人民所想吗？既然他们想出去，就干脆开门让他们快走啊！”

        “……您，您在说什么？”负责人一时没理解洛汶的意思，“这不是您提议把大家隔离起来的吗？”

        原本安静下来的人群也因为洛汶这话出现了一点骚动，他们不敢随意说话，但彼此之间撞撞胳膊，对个眼神还是可以的。

        洛汶看着这群人，笑着说道，“不让他们快点走，他们就都赶不上见他们的主子了！”

        “洛汶，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负责人还没理解洛汶的意思，但同是穿越者的几人却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个刚被狮鹫女王一枪砸晕的人。

        洛汶没有直接回答，示意了下跟在身后的陶正。

        陶正对他点点头，几步走到酒店的玻璃门前，把门打开，接着他又拿出一颗蓝水晶，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下一秒那颗水晶就漂浮了起来，稳稳地悬浮在门框之内。

        洛汶对大家示意了下：“不拦你们了，想走的赶紧走吧！”

        看看那颗发出幽幽蓝光的水晶，有人敢走就怪了！

        刚刚该叫嚣着要自由的众人看看大门，再看看那个昏迷的人，默契的后退三步远离大门。

        洛汶歪歪头，“要我送你们吗？”

        “不，不用了，之前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走了——”站在最前排的一个年轻人讪笑起来。

        “对对，我们不走了！”他身后的人纷纷附和。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冲力从他们身后撞来，前排的人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撞到在地。他们愕然的朝后看去，就见人群中有人反其道而行，一步步地朝前走来。

        人数还不少，男男女女差不多有十多人。他们脸上都挂着统一的微笑，双目炯炯有神，一步一步直直地朝出口走去。

        所有还留有理智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看着他们如同朝圣的木偶一样，被操控着奔赴他们的圣城。

        “喂，你干什么——啊！”有人想拉住同伴，手才碰到同伴的衣角，就被人反手抓住了手腕，他愕然看去，却只看到一双亮着蓝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跟我走吗？”同伴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轻声询问他。

        “老二，老二你怎么了？不！放开我！老二——”来人拼命地想把手挣脱开来，但同伴的手就像铁钳一样，任凭他怎么使力都挣脱不开，他着急之下，另一只拿着手机的手下意识的砸了过去。

        “砰！”

        “啊！”

        那人突然感觉手上一松，他一下没反应过来，直接坐倒在地。接着他就看到同伴脸上恍惚了一下，然后突然惊恐了起来，“我，我刚才怎么了？”

        同一时间，相同的惊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些刚刚直愣愣往前走的人突然回过神来，惊恐地看着空了一片的周围，“我，我，我刚才怎么了？”

        他们下意识的向人群靠去，人群刷拉拉的避开他们的身旁，连滚带爬的跑向洛汶等人身后。

        他们不敢和洛汶说话，只能拉住负责人，一个劲地喊着：“快，快，他们有问题，快点把他们抓起来！”

        “闭嘴！”洛汶不耐烦地呵斥道。

        酒店大堂瞬间一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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