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暗生活的开始

随着电铃声响起，监舍里刚才还在探究的看着我的人们，迅速在自己床下的厨子里拿出饭盒，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排好队。

        赵振东也拿出饭盒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然后看向我。

        “拿着饭盒排上啊，是不是他妈傻啊，操！”

        没计较他的脏话连篇，赶紧从刚领的盆里拿出那个塑料饭盒和勺子，快速的站到了赵振东的后面。原来刚才的电铃，是吃饭的铃声。

        伴随着一扇扇沉重的铁门被拉开的声音，监舍一间间打开了，跟随着队伍走出去。眼前的景象颇有些让我目瞪口呆，不宽的走道内纵向排着两队，有序的在往外走，虽然没发出嘈杂的声音，却足足有几百人。

        这些人里面，最大的也就十六七岁，最小的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甚至更小一点。他们的眼中都充满冷漠，谁都没有注意到这长龙般的队伍里，多了一个我。

        走道两边每隔两个门，就站着一个穿制服的管教人员，腰间挂着电棍。

        “快点，都他妈快点！”

        他们一边喊着，一边时不时的用力推搡一下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某个人。

        这时另一队从我们监舍队伍的旁边经过，其中一个跟我们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向我瞄了两眼，让我心里一沉。他的目光绝对不是善意的，也不是寻常的探究。

        “赵振东，收新人了？”说着手伸到我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

        我一向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能息事宁人尽量去低头的原则，可是这种挑衅的侮辱却让我怒火中烧。

        屁股受到袭击，条件反射的一把拍开了他的手。他猥琐的看了我一眼，从胸腔中发出了重重的不屑的哼声。

        赵振东回过头来，一把把我拽到他前面，跟我换了个位置，然后恶狠狠的冲那个捏我的男生比了个中指。

        我诧异的回头看了赵振东一眼，从进少管所这短短的时间，他一直都在跟我过不去的样子。原以为，假如在这里呆三年，他将会是我最大的劫难，可是看来情况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谁知道刚才小小的动作，终究没有逃过管教的法眼。离我们最近的那个人，快速的走向我一巴掌扇在我后脑上。

        “干他妈什么呢？不想好了是吧！”边呵斥着，边冲我髋骨重重的踹了好几脚，以至于让我失去平衡穿过旁边的队伍，趔斜着狠狠撞在墙上。

        赶紧爬起来，重新站到自己的位置上，随后而来的是后背挨了一闷棍。疼痛顺着脊梁骨，震透了五脏六腑。

        “给我老实点！快跟上！”

        教训完了我，他又提着电棍往后走去，不时戳一下队伍中排的不整齐的人。忍着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佝偻着腰，跟上队伍的步伐，尽量整齐的跟着往外走。

        赵振东一脸冷漠的凉凉看了我一眼，他究竟是敌是友？是敌人？可刚才还蛮护着我的样子，是朋友？想想他的各种表现，绝逼不像。

        终于走出了走廊，来到了院子，我不知道食堂在哪里，跟着大部队茫然前行。

        刚才打我的管教，又溜达了回来，用电棍在我身上戳了一下，惊的我一个哆嗦。

        “站直！排好！”

        赶紧挺了挺身子，心里都要哭出来。不是说少管所是诱导教育为主的管理吗？为什么才第一天，在没有犯什么错误的情况下就会挨打，而且明明是那个人先动手的，管教却没有教训他。

        刚才那个男生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一阵警铃的尖啸划破了少管所的上空，打破了我的思绪。一辆警车快速的开进来，从车上被扯下三个少年。

        那三个人从下了车就开始各种挣扎，各种不服，伴随着咒骂和哭喊。扯他们下车的几个人一拥而上，连打带踹，三个少年被打的在地上翻滚着，最后被在地上拖着进了楼门。

        我们这群人，都在看热闹，心里猜测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知不觉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快点！看什么看！你们不是这么被送进来的吗？还看！”

        人们又开始低着头快速朝食堂进发，我的心里是黑沉沉的，这里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或许以后经历的事情会比今天糟糕千百倍。

        食堂里还是很宽敞明亮，两个桌子一排，摆放的很整齐。人们按照顺序依次从打饭的窗口经过，看着已经拿好饭的人，都安静的坐在好像是已经规定好的座位上。

        终于排到了我，把饭盒伸向放着饭的桌子，才看清桌上有什么。一个大桶，里面是黑乎乎的烂泥一样的东西，一股烂茄子味。师傅用大勺在桶里搅了搅，挖出一勺，倒进我饭盒里，然后在这坨烂泥上放了两个馒头。

        端着饭跟着我同监舍的人围坐到一张桌子前，旁边坐的是赵振东。把馒头拿开放到盒盖上，皱着眉看着那坨烂泥，刚想咬牙闭眼的动勺吃，就被赵振东一把把手拽了下去。

        恼火的看向他，难道是又想出什么新招要整我吗？我还没有忘记他手指戳进我菊花的痛苦。瞪向他的同时，他示意我朝周围看一眼。

        刚才光顾着低头琢磨那坨烂泥，根本没注意人们都规矩的坐在饭桌前，没有一个人动勺子。

        我马上明白过来，立即坐直身子双手背向背后。把恶狠狠的瞪视改成感激的目光，冲赵振东微微笑了一下，表示我的谢意，可是他冷着脸没再看我。

        所有犯人都打好饭，规矩的在桌前坐好了，才有一个管教站在放饭的桌前，下命令给我们，允许开始吃饭。

        听到命令，人们饿狼般的开动起来。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这烂泥很香，或许没有我想的那么难吃。

        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强忍着没有吐出来。先不说味道怎么样，这一团塞嘴里，就好像吃了口盐粒，赶紧大口咬了口馒头。看着挺大的馒头，里面都是蜂窝样的，假如用手使劲攥攥，估计也就小孩子的拳头般大小，嚼在嘴里黏黏的，简直难以下咽。

        就着半生不熟偶尔夹杂着盐块的茄子泥，勉强吃下一个馒头。看周围都还没有人吃饱，把勺子放在盒盖上，背好手坐好，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赵振东的两个馒头一会儿就进去了，转头看我没有要再吃的意思了，没有问我就径直拿过我剩的那个馒头，大口吃了起来。

        我没有阻止，总归也是不吃了，就给他吃吧，而且刚才他还表现了友好的一面。

        待所有人都放下饭勺坐好了，管教又让我们排队回了监舍。直到监舍的铁门又被重重的拉上，人们才开始叽叽喳喳的沸腾起来。

        “他大爷的，今天中午这菜是他妈打翻盐罐子了吗，齁死小爷了。”

        “行啦，有的吃就不错了。”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饭菜，纷纷把饭盒放到一个角落的桌子上，桌子旁边一个洗手池。

        “嗨！新来的，把饭盒都洗了。”

        听了赵振东的话，人们停止了议论声，都看向我。早就听说监狱里，新犯人会受欺负，不过只是洗饭盒这样的事，还是可以接受。毕竟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先挨顿揍。

        “嗨！哥们儿，你犯什么事进来的？”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男孩问我。

        我低着头没有答话，监狱里的犯人都看不起强奸犯，假如我说了，可能会引火烧身的。

        “他啊，他可是犯了你们最羡慕的罪进来的，哈哈！”忘记了这里有个赵振东知道我的底细。

        “东哥知道？说说呗。”

        “他啊，是犯强奸罪进来的，是不是你们最羡慕的罪？”

        听了他的话，这群人有一时间的躁动。我的心里紧张着，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我。除了我以外还有十一个人，这些人一起上的话，估计我就离歇菜不远了。

        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他们立时围过来，却并没有羞辱我或对我动手，只一个个眼睛发亮的看着我。

        “哎呀，牛逼啊，这么说你不是童子鸡了？我操！估计东哥都没碰过妞儿吧，你小子这洋荤开的，真是羡煞我等啊。”

        “哎！说说呗，这家伙跟妞弄一炮儿，是有多爽？”

        “为了这一时痛快，连前途都不要了，哥们儿，你也是没谁了。”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话，这个拍我一下，那个推我一把，尴尬的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赵振东透过人缝，眯着眼戏谑的笑着看我。

        正当我羞臊的手脚都没地儿放的时候，电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麻利儿的跳起来，站在屋子中央，提醒他们我在排队了。

        “哎！晚上回来给我们讲讲。”其中一个拍了我一下，排在了我后面，真是一头黑线。

        人们站成一排，像刚才去吃饭一样，被带了出去。

        这次的目的地是一个大的像厂房一样的地方，走进去，就是堆在操作台上高高的白色的塑料板。

        大家都熟练的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黄管教把我叫到一边，指挥另一个男生带我去领我今天下午需要干的活。

        从厂房的侧门出去，外面停着一辆拖挂车，上面就放着那种操作台上的塑料板。我们一起抬着一摞走进厂房，放到我监舍的人们旁边，然后再出去抬。

        就这样来回抬了五六趟，才抬完。坐下后我们监舍的一个男生说，我搬来的这些是1500个塑料盒的材料，需要今天下午全部干完，否则晚饭就别想了。

        我愣愣的看着自己面前堆的像小山一样的塑料薄板，真他妈想一口血喷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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